第一百七十一章不爽

  蘩卿心中煩躁，才發現這湯文海原來是個婆婆媽媽的性子，本想閉目忍著，挨挨就過去了。奈何養性功夫終究差一點，被這話癆嘮叨的不舒服極了，感到有東西砸到自己身上，下意識就逮了個話頭。

  自知是遷怒，說完就覺得語氣有點生硬了，立刻又加了一句：“不怪你，你不要自責！”

  湯文海卻很不介意，低頭撿起掉出的東西，笑道：“哎呦，是它呀，真把它忘的死死的了！這是我娘叫帶了給你的鐲子。據說帶了古意，有靈氣的，能保佑人逢凶化吉。正適合你。來，就勢帶上得了！”

  蘩卿哪裏還不明白這東西不能收，下意識縮手，“二嬸費心了！我還沒給她磕頭去呢，真好就受禮物？”卻沒推脫掉，伸手就要取下來。

  “師妹快別摘！不算是個物件兒！送不出去我得挨打的！你好歹可憐可憐我！”湯文海止住她，見她會意了，複作勢垂頭喪氣地歎道：“別說，你傷成這樣，不著吧，我也得挨打！”

  “咯咯咯！”蘩卿笑出了聲，安慰他道：“怎會！若非師兄惦記我，守在身邊，等到禦醫來，我不得流血而亡啊？師兄是大功臣！怎能挨打啊！”

  “哼！總是隻此一回了！說說話能緩緩疼勁兒，師妹別嫌我煩！”湯文海說著已經完畢了上藥包紮的活兒，自己檢查了一下，很妥當，滿意地點點頭，“嗯！不要大動，過一陣就好了！的虧那兩個侍衛大哥進來的及時！對了，我這一著急忘了都！救小師妹的侍衛大哥在拔步床外頭呢，我替師妹說聲謝謝吧？”

  “啊？我自己來才有誠意啊！”蘩卿愣了一下，趕緊叫湯文海扶她起來，抱歉道：“哎呀！實在抱歉！怠慢了！多謝侍衛大哥救命之恩！”

  駱思恭和李化龍都有片刻愣怔。

  李化龍趕緊笑笑，上前一步，阻止道：“姑娘快別起來！”他這半晌雖一直在裏間，但在湯文海為蘩卿處理傷口的時候，他就挪到了方才蘩卿應急時躲藏的那張八仙桌旁邊。

  隻有湯文海不知道他們都早認識的，沒有覺察異常，邊扶著蘩卿慢慢站好，邊道：“怎麽樣？可以嗎？還有一位黑大個的大哥已經出去了，不過樣子我記得了，日後我領你去道謝！”

  蘩卿恭恭敬敬向著隱隱綽綽有人的地方施了一禮，“救命之恩，無以為報，敢問大人尊姓大名，小女子日後必定報答！”

  “職責所在，姑娘不必放在心上！”李化龍還禮道，他有點尷尬，眼見心愛的姑娘確實無礙，這就要告辭，“在下還有公務，這就告辭了！姑娘好生歇著吧！”說完頭也不抬的出了屏風，在外間朝駱思恭拱手叫了聲“緹帥！”

  “啊，維清啊！怎麽，走嗎要？”駱思恭問。

  “是啊。這邊兒沒事兒了，我就先走了。那頭兒有人替我呢。”

  蘩卿這才知道是誰，“哎呀”了一聲，暗道了句，怪不得聲音聽著有點兒耳熟，這可真是！趕忙開口留人道：“剛才是李世子嗎？”

  “正是我！”李化龍眼神閃了下，顯出疑問之色。駱思恭刷地沉了臉，兩步邁進了內室。

  “師妹，認識……”湯文海正附耳蘩卿小聲著道，蘩卿略偏頭點點，嘴裏道：“世子請恕我無禮之罪！實在是……”倆人都沒注意進來的人。

  “你眼睛怎麽了？”駱思恭仔細瞧了瞧蘩卿神色，才問。

  “吖？”湯文海愣了一小下，“這？！”立刻一聲驚促，“還是傷了眼睛嗎？哎呀！”一拍腦門，小心扶著蘩卿坐回床上，“怪我怪我！大意了！”又檢查她的眼睛，邊懊惱地道：“師…師妹，哎呀，怎麽不早說！”裝的跟沒事人一樣！“這下要受罪了，麻煩了！”

  什麽麻煩了！駱思恭早就瞧著湯文海不順眼了，這句正中他的晦氣，騰地忍不住火撞腦門，“你出去！”伸手一拎湯文海的脖領，毫不客氣地幾步拽著搡到了隔扇外，對李化龍道：“維清，你在門外等等，我問兩句話就來。一塊兒走！”

  蘩卿看不清，但聽聲音還是大約能搞清狀況的。傷口其實疼的厲害，心裏不痛快上來，越發覺得不能忍。明知道越發不能說什麽話，否則就是火上澆油，卻是沒忍住對湯文海道：“師兄可替我去看看外婆嗎？”

  湯文海不知道自己哪裏犯了錯，嚇得大氣不敢喘，漲紅著臉色難堪的要命，勉強回了一句：“好！”忙忙轉身而去。

  李化龍的表情也有一瞬很僵硬，強做鎮定地回了一句：“我還有點兒事，還是先走了！”轉而也離開了。

  門“卡拉拉”的一聲大幅度搖擺，彈出再彈回，最後才吱扭扭地緩緩閉上，似乎對離開者不滿的嘟囔抱怨。

  駱思恭從縫隙裏瞧著空蕩蕩的外間，驀地才覺察出了自己的失態。微微頓了頓，轉向內室。

  蘩卿正雙腿並攏垂頭正坐在床沿邊兒，“劈劈啪啪”的燭燈斜斜側照著她的半邊身子，半明半暗的，無法分辨她臉上的神情。

  他腳步踟躕的略微在屏風邊兒站了站，才複提步走到離拔步床五六步遠的地方站定。

  “是緹帥大人嗎？”蘩卿問著，緩緩起身，正施一禮，微微笑道：“大人有話盡管問！”

  駱思恭想去扶一把，負著的手臂下意識打開，蘩卿已經起身了，他的拇指和食指就下意識互搓了幾下，垂到了身側，由內而外，是說不出的踧踖無措，“你覺得怎麽樣？”

  “還好的。”蘩卿道，“您想問什麽？要不要我把方才的事兒都講一遍？”

  氣氛有點怪異。她依稀能體察駱思恭此刻的心情，因為一而再的無法顧及自己的安危而慚愧，所以反而失去了前晚那樣涎臉賴皮的勇氣。

  “不舒服躺著吧！”

  “不必！”

  “很疼吧？”

  “還好！……多虧您安排周到，李世子和方校尉出手及時。感激的話就不說了，我都記在心裏了。”

  “那個，你……啊，我是說，你看不見了嗎？怎麽會？為什麽？能好嗎還？”

  “沒事的。我師哥是自責著急才亂了方寸。不要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