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五章謝嘉樹的動向下

  遼王是明太祖第十五子朱植的直係後人。隆慶元年到隆慶二年，最後一代遼王朱憲節因罪被廢，囚禁鳳陽。

  “還有景王。”駱思恭看著頁問虛的臉，肅容道：“自從隆慶元年，先帝廢了遼王一脈。他手下那幫人就去了南海為海寇。今上雖然五年前為遼王世子平了反，但遼王直係圈進鳳陽高牆這麽多年，早不足為患了！真正有威脅的是南海的遼王舊部。”

  “……”

  “景王嘉靖44年死，無子除藩。可是，景王的地呢？產業呢？當年一條鞭法丈量土地，景王府的舊田產，與當初詔令下賜的，出入有十分五六！就是半數之多！你說，他們都去了哪裏？還有景王府當年那些舊部呢？至今在外逃中，他們能去哪裏？”

  ……

  “之前一直查不到的情況，這次，若能跟著謝嘉樹尋到線索，你說，這究竟是好事是壞事？”

  亦莊客棧，老九也在問謝嘉樹的事，“謝嘉樹到哪兒啦？”

  黃家權啐道：“誰幾把知道！”

  “他往南還是往東了？”

  “……”黃家權嘿嘿了一聲。

  “哼！出湖南是往貴州還是廣西、廣東？這是三個方向，這個知道吧？”

  “那小子賊著呢，真……”

  老九啪的一拍桌子，黃家權有點怯，“老九你也別急，那小子真不好搞！天天烏七八糟的見許多人，我們還是弄不清他的行蹤，他……”

  老九不滿的打斷他，“這也不知道，那也不知道！二哥，你在江湖上也是一條好漢，怎麽一碰上謝家總是這麽慫呢！”

  “我……”

  “這都多久了，跟你說了多少次了，謝嘉樹那小子滑不溜丟的厲害。你得盯緊了！眼下謝林已經掛了，二皇子和劉惠的事兒馬上就照著我們的意願實現了。這個時候，你抓不住謝嘉樹，謝家可就得跑了！謝家一跑，咱們的大事至少得退後十年！十年，你知道嗎？我們都三十了！等到七老八十成事，江山再錦繡，還有什麽用啊！”

  “不會吧！謝家現在是窮寇，還有什麽呀！讓你說的跟香餑餑似的！”黃家權有點心虛，卻依舊嘴硬的頗不以為然道：“謝家翻不了身了！嘰霸都被甄國泰惦記上了，注定一毛也留不下。再說，謝家那把火你沒見過，不知道，那玩兒玄乎著，他們製定私藏了兵器，硝石火藥，這都是死罪！就算劉惠的冤情大白又怎樣！翻身，翻嘰霸什麽身！劉惠又不姓謝！”

  老九恨鐵不成鋼的咬牙，指著黃家權，無奈的片刻才能說出話，“二哥呀，二哥！你怎麽腦筋這麽簡單呢！謝家隻要能保住，誰願意做反賊！謝嘉樹是誰，你知不知道？”

  “保…保住？能嗎？皇帝想拿謝家開刀，怎麽可能手軟？他憋了這麽多年了可！”

  “能嗎！可笑！能！”老九暴躁的一揮手，“二哥，我跟你說了多少次了，這就跟下棋一樣，一招變，步步變！瞬息萬變才是唯一不變的！皇帝的想法，隨時變化都不是新鮮的事。遑論駱三是皇帝身邊的紅人，是皇帝的左右手。他的一句話，有可能就可以改變一切！”

  “……”

  “駱三和去蘇州之前不一樣了！他現在和甄家分心了！甄貴妃本來要和的棋，因為沒拿得住他，所以一定是要變了的！這就是我讓你一定要盯緊甄國泰的原因。”

  “駱三那小子，是因為頁家嗎？變了？”

  “嗬！嗬！”老九冷笑兩聲，“那小子狡詐，究竟是他先看上了沈蘩卿，還是先想交好頁家，我還真搞不清。”

  “……”

  “總是要交好頁家就是交好了永年伯王家，就是交好王皇後與大皇子。你知道嗎？”

  “不知道，為啥？頁家不是一直中立嗎？”黃家權一臉懵逼，老老實實問。

  “哎！我的二哥呀！你怎麽這麽糊塗！坤寧宮與翊坤宮本來勢均力敵。皇帝一加入，天平就斜了。但你別忘了，還有李太後！王家先背著李太後三下江南聯絡頁家。這證明，那時候李太後態度不明。可是，頁家進京後，一切就在變化中。今兒晚上駱三一登頁家的門，明兒早晨就會傳遍京城。若頁三想繼續中立，他是不會放駱三進門的。頁問虛前兩天連皇帝的召見都敢拒絕，遑論個駱三啦！”

  “啊？”黃家權還是不懂。

  “哎呀！”老九道：“皇帝召頁家進京，原因……”

  “你等等，”黃家權道，“不對啊，不是他娘叫的孫斬香娘倆……進京的嗎……”說著自己意識到有地方不對，聲音漸漸低下去，最後就幹脆罵了句“我×！”

  “嗬嗬！”老九道“頁問虛一個殘疾人，皇帝若特詔，天下人要怎麽講！科道的折子一定可以淹死人了！”

  黃家權皺眉，驚問：“難道，皇帝是知道了聖女的事嗎？有內鬼？”

  這個沒聽說，但老九卻看著黃家權道：“都難說！但歸結起來，我想了想，皇帝的算計不外三個：一，頁家有樊姝彤的閨女，樊家也算是他的心腹之患了！二，頁家有皇帝想要的東西；三，頁家是李家的第一奴才，從謝家的事中摘清，於他們利大於弊！頁家對皇帝有用。”

  “這麽說，還真是有理！謝家和頁家這些年生意往來緊湊。沒道理謝家翻車，頁家就不受牽連。原來皇帝是護短的！”

  “哼！不然你以為，頁問虛憑什麽敢不給皇帝麵子？”

  “敢惹皇帝不高興！嗬！”

  “皇帝看的可不是高不高興，喜不喜歡！”老九若有所指道，“咱們麵前這個朱翊鈞，非等閑之輩！不可小覷！”

  黃家權沒說話。老九又道：“昨日二皇子的事兒一出，謝家立刻見了駱思恭，這就是在和謝家劃清界限了。謝家有多少事在頁問虛心裏掌握，誰也說不清。頁家這就不態度！不管是被逼不得已也好，還是順勢而為也好，這都證明，他們已經不再隱瞞自己的傾向了。”

  “嗬嗬，和謝家劃清界限，也不見得就是支持大皇子吧？”

  頁家怎麽能支持三皇子！老九懶得和白癡多理論，不耐煩道：“得了！得了！走著看吧！反正都不和你我的意，那就都不行就是了！你知道這個就好：若有一日，頁家明確無誤的表達向天下人說出在立太子一事兒上的態度，那隻能證明，李太後已經說話了。李太後明確表態，必定大局已定。所以，咱們得在那之前，把亂子攪起來！”

  黃家權還是聽得雲裏霧裏，卻也知道大概意思就是頁家和駱思恭走近於己不利。臉色就不好起來了，懊惱的啐道：“呸！呸！他媽的！那天怎麽就放跑了那沈蘩卿呢！駱三那小子伸手是真他媽快！你不知道，我們的一群水鬼都沒攔住他撈人！我敢打賭，他跟那小娘們一準兒老早就有奸情！否則，我跟你說，就沒那麽有默契的！他媽的看著清純，不過是個婊子！”

  老九對他這種無能的表現非常膩歪，嗬道：“現在說這有什麽用！”

  “你倒是趕緊想轍把那小子弄到西南去呀！你不是說行嗎？行不行啊你到底！”

  “哼！再說吧，不是著急的事！”老九有點兒尷尬，頓了頓，複咬牙，色厲內荏的狠狠道：“等著！去不去西南老子都便宜不了他！讓老子損失這麽大，他還想舒舒服服的全身而退？做夢！老子準得讓他難受不可！”

  “你打算怎麽做？”

  “哼！他想要什麽，老子偏偏不讓他得到什麽！非但如此，老子還得讓他看著別人得到！”

  頁家。

  駱思恭一番話中的潛台詞在頁問虛眼前炸開，驚得他臉色刷白，“景…王？你的意思是，景王留部和遼王舊部勾結？不會吧？景王和遼王有仇啊！”

  景王是世宗皇帝的第四子。嘉靖年間，景王和遼王不和的事曾鬧的滿朝皆知，還衍生出了“二王爭美”的傳言。王璜那處《鳳還巢》的戲就是從此演義而來。

  “嘿嘿！此一時彼一時。哪裏有永遠的敵人？再說，為樊華爭鬥不休的當事人是景王和遼王本尊。他們都去了陰曹地府打架了，還關別人何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