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 線索二 ——慧妃之死
作者:不伸懶腰的喵      更新:2020-12-14 21:26      字數:3292
  第一百一十二章線索二

  ——慧妃之死第四節

  蘩卿聽了皇帝的話不覺怔住。看著皇帝,一眨不眨,企圖從他的眼中看出什麽,嘴裏問道:“奴婢敬聽陛下賜教。不知陛下指的是什麽話?”

  “太盛難守!聽過嗎?”

  皇帝說著,瞧她眼中瞬間湧上的晶亮都是思考的慧黠,無意間顯出悠悠然的美態,仿佛萬頃碧波,隨意便可將卷入者都無情的吞噬,不留一絲痕跡。不覺十分意動,卻是冷而歎道:“人皆死其所長。譬如西施沉江,蓋因其美之太過。你不是說,也讀書的嗎?這個不知道?”

  蘩卿略尷尬,“陛下英明神武,知識淵博。奴婢慚愧,以後一定多讀書。”給個棒槌就知道劃船,見風轉舵,一笑一顰,委實消磨人的氣焰。

  “嗯。”

  美人天賜,相貌已是難得一見,偏偏腦經也清楚的很。樊家出得這母女三人,真是!難怪四五十年來,總有人前赴後繼,甘願飲鴆,死而無憾。難怪那樣的預言和神咒能捕獲那許多忠實的擁躉,實在尤物惑人!尤物難得,再合著個天道佛音的有心之算,牽連上偌多人的身家性命,又怎能不叫那些螻蟻無根都紛紛信服呢?

  天威難測,蘩卿並不知道這皇帝好端端冷掉個什麽呆,隻覺腦中驀地一亮,終於想到了是哪裏不對勁,一喜,旋又一愁,想了想,張口訥訥試探道:“啊!……那依陛下,當如何……”

  “不如保中。”

  什麽保中!蘩卿其實沒聽懂,卻還是知道了他不會因犯上而治罪,立刻便乖巧的躬身拜倒,“謝陛下指點迷津。”

  兩人之間這番來來回回的變故,可真是瞧傻了當場的人。

  “哼,”皇帝意味不明的笑了一聲,突然昂步退遠,“迷不迷津的都到東廠再說吧!”正色肅容吩咐道:“駱卿!將沈典藥綁了,一同押解候審。朕要知道,她這張利嘴裏今日所說的,究竟是真是假。”

  “是!臣……臣遵旨。”

  “還有,將欽安殿一幹人等全部押解審理。連同昨日收欽安殿恭桶的恭車廠太監,被浣濯所太監,凡子時至辰後這幾個時辰裏,進入或靠近欽安殿者,俱列查!朕要知道,這欽安殿昨晚究竟藏了個什麽歹!”

  “是,陛下!”

  “這事連同之前涉賭與勾連倒賣宮中消息者,一起交給你來辦。傳朕口諭,其他人等,務必配合。凡有違者,可先斬後奏。不遵令行事者,格殺勿論。”

  “是!”駱思恭這才在心裏籲了口氣,旁邊垂頭的李鴻英卻急速的劃過一絲忌憚狠厲之色。駱思恭羽翼已豐。

  駱思恭隨著又問了一句:“那麽,陛下,二皇子的道場和所應用之物呢?可否一並交給臣下查驗?”

  皇帝聽他此問,微微啟唇片刻,才道:“可以。包括二皇子居所全部一應物品,以及伺候二皇子的全部宮人太監,你盡可清查。”

  現場除了皇帝、駱思恭二人,隻有太後沒有任何吃驚之色。“陛下!”卻是隻有甄貴妃脫口而出,眼底的驚惶之色一帶而過。今日幾次三番,讓她意想不到,真是急人!

  “是!臣遵旨!”與甄貴妃不同的是駱思恭,皇帝的吩咐正中其懷,他嘴角微抿,肅然眯了眯眼。

  從昨日到今日,皇帝一改病中頹靡不問之態,連下旨意,且旨意都關係著禁宮中貴,實在不能不引起人遐思。事情很快傳到宮外,朝臣們有驚有喜。待到至午時分,升駱思恭為錦衣衛副指揮使的詔書再下到六部,各位當場重臣這才開始暗自猜度,思量。永年伯王家並甄家也紛紛招了師爺、謀臣議事。自然,幾位後宮女主子各自回宮後,也有一番計量、安排。並消息靈通、不靈通的宮中各路其餘人馬,也紛紛都有一番動作。一時的事無須細說。

  卻說那頁家,兩對母子四人,先聽到蘩卿失蹤不見,立刻著了忙。孫氏忙遞了牌子想進宮。頁問虛和頁茜奔走永年伯和王璜家等處。沈存知則徑直去了駱府。

  至巳時末,各自回轉。才剛從駱家得知人已找到的消息,還沒喘過氣兒,就便又聽說被逮下了東廠大獄!駱思恭的消息,雖說叫安穩,沒有性命之虞,但事莫關心、關心則亂!這一下子,頁家還是掀起了軒然大波。沈存知掉頭便帶了銀子,火急火燎的去了宮門處,托人傳見駱思恭,以求打點照應。

  剩下三人自等太後召見,然而,希望有多大,失望也有多大。宮中傳出消息,太後拒見!

  這還不算,周康隨著便打發了家人來報,他那打發到浣衣局的兒子周秉文,因出了錯被免了職。他被牽連,方才也已有停職待查的文書下來。連被發到邊疆為軍醫的湯全之子湯文海——一向都與頁家沒多少交往的小醫士,也被勒令避嫌停職。

  這可夠狠!

  孫氏和頁問虛母子兩個麵麵相覷,半天無言。最後相顧而歎。孫氏打發了頁茜照應藥鋪的買賣,拉著兒子的手,進了內室商議。長太息道:“當年你父親臨難時,留了話給我,要我帶著你,從此悠悠林下,混跡鄉野,再不得入朝為臣。太後不知道,不是我們抗旨不遵,實在這解毒克毒之法,委實難成。她隻想著當年曾治愈先帝之事,哪裏知道,那有一多半的原因,是因為先帝自己克製有成,實在並非我們頁家有什麽秘方保留啊!哎!罷了!罷了!”

  頁問虛一向是個肅正暴躁的脾氣,到這時候卻因早有思想準備,而冷靜了下來。半是安慰半是分析的道:“母親也不必憂心!那日我觀皇帝氣色,也把了龍脈,倒也沒有覺得有預料中那麽糟糕。或者,先帝當年雖先因那大毒之物久浸了身體。但若無後來惡毒**,以至於發了熱瘡,也不至於就年輕早薨。畢竟,那熱瘡歹毒,在當年是個新病。一旦染上便同瘟疫,無人能免。先帝又耽於房事,有些諱疾忌醫,因此延誤了時機,乃至於毒氣攻心,五髒六脈俱損,萬萬是丟了那得救之良機。而當今則不一定。就算再遇到那毒瘡,如今也不是一點治愈的方法也沒有。以毒攻毒的法子,非我們頁家用過,別人也用過。萬不得已大可一試。而且,母親,孩兒自打宮中回來後,便細細琢磨,將皇帝的禦診錄等都研究過了,兒子覺得,陛下這毒雖蹊蹺,卻並非那以往之禍!雖不止芙蓉散一樣,但也不至於就完全束手無策,坐以待斃。”

  孫氏正色,皺眉問:“你可別口出狂言!你祖父、大伯和你父親都是何等樣的醫術,尚且無根。你小小孩兒,不要輕狂!”又道:“你是不是這些日子和李老醫琢磨出什麽了?”李老醫是一位八十多歲的老遊醫,乃當代研究各種毒源毒物的老手。頁問虛萬不得已想到了此人,因邀來一會。那曠達不羈的老神仙前兩日已經離開了。

  頁問虛看著孫氏諱笑道:“母親,李老醫留下的那本《醫源毒目》,您看了嗎?”

  “啊!那稿子我看了。國醫大手,比肩《本草》,專攻毒本之宗。”

  頁問虛點頭,“其實我沒有告訴母親。上次阿蘩說了歹人喂她的水丸後,我就留了心。總覺得不像我們頁家四十年前的芙蓉斷腸丸,這才想到請教李老。他在那阿芙蓉的功效上頗有研究,我與他講醫論,大有收獲。”

  “他道是如何?”

  頁問虛附耳孫氏,細細講了一番,孫氏大驚失色,抓了他的手,頁問虛卻冷笑道:“我們頁氏一門,自出燕北巫醫世家,與毒也算有些源頭了!雖自太高祖爺爺改立了宗派。但百年來,自謂南地也是毒宗不二的。誰想,究竟是我們井底之蛙,太自高自大了!原來,早有人超過了我們。母親,你可還記得劉惠當年的症狀嗎?”

  孫氏也正在想此事,點頭道:“記得。”

  “現在看來,當年的事,可不是那麽簡單得咯!可不知是誰那樣歹毒!您看看她生的嘉林,那孩子癲厥時發,上次分別時,我查他心脈似乎也不好了。恐怕非個長壽之相!可憐的娃娃!”頁問虛歎氣,“本是皇長子……哎!再說,總是當年給張首輔下毒的事,也就與我們頁家有關!雖正了清白,但到底是毒從何來,又是何物,至今還是懸疑。既然天要我頁問虛當得此事之解,那我有何可避!我二哥自認了阿蘩是他的孩子,那便也是我頁問虛的孩子了!子擔父罪,子債父償。我隻當她是我的根,自然要與我共承擔。若得幸解開大結,是有始有終,分內之事。若得不幸——那麽,我們家深受皇恩,說不得,也就是以死而報罷了!”

  孫氏聽得老淚縱橫,一片冰心都是傷感,卻從容點頭道:“也隻能如此了!”

  不提二人,卻說沈存知在宮門處好容易得了個願意替他通傳一下駱思恭的侍衛,駱思恭卻已去了禦書房見駕,這一等就是兩個時辰。等道駱思恭終於出來,兩人見麵正說著話,曾廣賢急急跑來,拉著駱思恭道:“哎呀,哥,你快去!出事了!”

  沈存知急急問:“是不是阿蘩?”

  “沈典藥被那幾個老牢子欺負,大出了血!這會子昏死了過去!樣子好個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