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受傷 二
作者:不伸懶腰的喵      更新:2020-12-14 21:26      字數:2336
  第一百一十一章受傷二第二節

  聽皇帝這麽說,駱思恭才微微扯了扯嘴角,含笑道了聲是。他一早過來問話的時候,就對那位剛剛尋了死的萬海大璫和眼下這個長得就像個扯皮精的謝林謝道監起了疑心,隻是礙著皇後在場,而李鴻英和在場的太監都好生有頭臉,他這新提拔的詔令恐怕已經傳遍該曉得的人耳中,他著實不便當時發作細問。這會兒聽了皇帝的命令,還客氣什麽?做勢皺眉想了想,先打發出個馬虎眼,掩人耳目,道:“除了方才問過的和說過的,你們可再細細想想,還有其他細節沒有說?”

  謝林道監並執事小太監果然都搖了搖頭,他又頓了頓,才又道:“焚化爐這些日子都是每日同一個時間開火嗎?”

  這種泛泛之談謝道監並不放在心上,道貌岸然的撚須搖頭道:“並非。宮中舉火必定小心。每日要根據卦象推演,聽了真武大帝的號令方可。”

  “哦……如此啊!嗯。那,敢問道長,昨日的卦象如何?”

  “大壯卦。九二。雷在天上。大吉大利。”

  “怎麽講?”

  “金生水,水生木,木生火。”謝林搖頭晃腦,“昨日醜時為金,寅卯為木。故醜時開爐。然則,盈滿則缺,故不應滿時為周。”

  “何故?”

  駱思恭語速突然變快,謝道監抬手擦了擦額頭,眼角瞄了瞄,駱思恭知道他在看誰,也不猶豫,又問了一次:“這問題不好答嗎?”

  “不不不,”謝道監趕忙搖頭,“九二詞數,大壯以中。過三則罔。四則悔。六五不當位。天聽之術,每日必變。”

  駱思恭暗暗罵了句放你娘的狗屁!冷笑道:“火滅為何不洗灰?若吾知不差,寅時就有恭車收掃灰穢。為何不當時收走,而是等到天亮?難道今日不必除穢?”

  “這……”謝道監遇上了內行的,呆了下,才道:“昨日火滅起了五彩之灰,甚是祥瑞。故而……”

  “可笑!”駱思恭打斷他,“我家裏也做過道場。對此略知一二。火滅起灰,必當收掃穢物之時,需要焚香燒紙卜卦,算過才知是否祥瑞。爾等醜末滅火,時至現在尚未掃灰,哪裏斷得祥瑞?或者,”駱思恭臉上冷笑更甚,“謝道監的道術另有他說?可解釋來聽聽否?我等行外之人雖不當懂。但天子之前,自有朝臣等等易學高手,可以請他們來聽釋!謝道監,可想好了再說,莫要欺君罔上!”

  欺君罔上!這個罪名有點大。李太後笑道:“駱家愛卿說的,哀家這麽一聽,怎麽覺得有理呢?皇帝,你覺得呢?”

  “謝林?”皇帝嗬嗬道,“你就是與張僧監齊名的謝林?好,你說說吧!”

  玄學之事,多陷於巧變,通常隻卜個吉利罷了,少有人問之深詳。那謝道監哪裏比得了朝中易學精深的老家!他這二兩功夫不過白給,往常恃仗著身份,故從沒遇到為難。哪想到今日,這駱思恭當著聖駕之前,也恁地敢如此咄咄逼人,這掃灰除穢之事,又牽涉二皇子,二皇子大位無望,卻到底是皇子。他的事,怠慢得做,說卻不得。這掃灰除汙穢,說來的確不是個吉數。奈何他已經打發出話兒去了,收拾不回來。這……他一時竟然詞窮而惘,需要想想才能回答了。“這個……道法萬變,天機非玉衡不可得其一二。二皇子的法場還有兩天,陛下,可容臣下再算算?”

  這話也是個理,眾人想深的不多,隻覺他是被噎住了當場。雖則,不由也都略起了疑心。再連著昨晚錦衣衛抓人的事一合,更覺得這沈典藥好端端差點兒死在這裏,不尋常了。

  恰在此時,偏殿中有太醫來報,說沈典藥醒了。皇帝收斂了眼底鋒芒,“哦?”了一聲,道:“駱卿暫且不必問,先審審這當事人再說不遲。”

  事到臨頭,草遮不住鷹眼。今日這欽安殿出了個巧宗,場子裏的不論職務身份,都不傻,自然都瞧出了這是要出硬杠子事兒。果然,皇帝一張嘴就說了個“審”字。皇後聽說了,踅摸了一眼太後,見她也一派端肅,冷笑著道:“來呀!皇後,擺個場子吧!哀家今兒也聽聽審案!”

  皇後哪還敢怠慢,趕忙就吩咐了下去準備。功夫不大,就在欽安殿的正殿偏廳,設擺了排場。皇帝和太後居中而坐,宮妃和皇後各圍兩側。李鴻英和駱思恭左右立於案桌前,一個問,一個聽。

  尚食局的女官回話,說沈典藥現在放慢慢坐起了身,需待收拾儀容,方可來見帝駕。皇帝點頭,先叫了太醫來回話。卻是院使李曉忠和院判邱正剛,帶著醫官陸鼐一並都出了來。

  李曉忠是曆經三代帝王的大醫國手,今年七十掛了零兒,瘦高挑一個老直繃的長條兒身體,陪著一副白須長髯,白麵寡目,穩當當一個泰山北鬥的老神仙兒派頭。他是甄承憲的好交,兩家有個兒女親家的情分。李太後一見是他,笑了笑,道:“李院判來了?剛才已經叫人去請頁問虛和孫斬香,這丫頭是頁向榮的親孫輩。你和頁向皋當年算是師兄弟了,你給她瞧,是她的福氣。哀家就放心了。”

  這話語焉不詳,李曉忠自然聽得懂,卻不緊不慢的賠笑,恭恭敬敬叉手道:“嗬嗬嗬!陛下,太後娘娘。臣下瞧著,這姑娘手臂上的咬傷並無大礙。方才那昏迷,倒像是中了些毒氣兒,憋住了。這會兒放了黑血,也就好了。”

  避而不談正經是謂私!駱思恭心底都是急恨,卻不敢顯露。隻是他一顆心穩當當被拴著,並不曾注意,坐在李太後身側的李榮妃那一雙蛇一樣的黠目死死的隨著他轉,袖子底下的手早就攥的成了拳。

  皇帝撩起眼皮瞧著李曉忠,“咬傷?這卻是沒提的事兒。怎麽回事啊?”皇帝於這道士法術雖不如他祖父世宗皇帝那麽癡迷,卻到底是不背祖的,事兒上頭,也分外有些信頭。因昨晚乾清宮那場蛇鬧,他分外留心這蟲豗之事。

  李曉忠道:“回陛下。是。沈姑娘右臂上有蟲口咬傷的痕跡,擠出來的黑血不多,當並非大毒之物所傷。”

  “是何物所傷,可知道?昨晚乾清宮出了長蟲,難道別處也有?”

  “不像蛇豗。倒像是百足蟲之類。隻是頗有些大,臣下活了這麽大年歲,還沒見過那麽大口的蜈蚣之物。”

  皇帝皺了皺眉,“哦?口很大嗎?”

  “嗯。蜈蚣是中藥,謂之地龍。巴掌大的四百對足的,微臣見過。沈典藥這個,大了約得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