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夜變 (一)
作者:不伸懶腰的喵      更新:2020-12-14 21:26      字數:2752
  第一百零四章夜變(一)

  第一節

  駱思恭話音兒一落,蘩卿就懂了——既然她不想做妾,那若甄家的幺蛾子再生變,他就不方便出麵了。她要自己看著辦。他這是跌了麵子,急了。也是在警告她:拖著的話,沒好處的隻能是她。

  明白是明白了,卻也不放在心上,咪咪笑著,“嗯”了一聲。今兒,條件也提了,關係也定了,話到這份兒上,已經夠了,過猶不及。

  她不在意,駱思恭並不意外。笑靠過去,給了她一腦崩兒,“沒見過如此好吃又粘牙的!看我怎麽耗幹你的妖精氣兒!”叫他越燙嘴越舍不得吐,牙疼胃疼心肝脾肺無一不疼,卻還是想吃下去。

  “白頭駝背的總是你先!好表叔啊,反正,你是總不能強迫我的呀!”

  “嘿!”駱思恭一下子又笑出聲,她說的是“不能”而不是“不會”。在她耳邊低低低道,“嗯。賊丫頭,我告訴你,我是不能強迫你。但我耐心夠,辦法多!一百歲上奈何橋,我跟你耗到九十九歲九!還有七十年呢!你就且個天上地下的耍子吧,隻是,我可不是警告你呢,你自己怎麽耍都行,上天入地,別說做女官兒,做醫女,就是要星星、摘月亮,隻要你開口,我都麻溜著給你遞梯子!但是,”話鋒一轉,眯眼磨牙,一字一頓狠道:“要敢看別人一眼,你試試!到那時候,你才能知道,佝僂了腰的老頭子也夠收拾你個小混蛋!”說著,突地眯了眯眼,低低冷笑,“好個藏的穩!”起動前還不忘了囑咐她:“別立刻露麵。”

  話音落盡,人已經閃電般飛身下床。聽完男人的話,蘩卿的眼睛冷嗖嗖亮了兩吸。緩緩坐正,沒有立即跳下床,卻偷偷斜目出去窺了一下。

  那男人已經從她方才待過的桌子下揪出了一個人,“緹帥大人!是奴婢!大人饒命!”蘩卿不用看清臉就已知道躲著偷聽的人是誰,臉色大變,卻毫不意外,果然是她,沈喬!

  “是你!賤婢!鬼鬼祟祟在我這裏躲藏,有何圖謀!”男人踹了沈喬一心窩,一邊喝著,已經三下兩下綁住了她的手腳。

  沈喬嘴臉滲出血絲,盡力吱歪著跪起支地,一襲嫋嫋狀,淚巴巴以頭杵地,道:“沒有!奴婢沒有!”

  “誰指使你的,說!”

  “不是的!緹帥,您聽奴婢說!那會兒緹帥出去辦事,奴婢進來送炭盆,無意找那個發現這屋裏似乎有賊人。鬼鬼祟祟的。奴婢本想出去喊人,又怕她跑了,遂躲避起來,想弄清她究竟所為何來!若要對大人不軌,奴婢就算舍了性命,也要救大人於危難啊!大人!”

  嬌小柔色,吳儂軟語,伏辯泣求,真是叫人望而生憐。隻是嘴上委婉央懇,一雙眼睛卻嘰裏咕嚕隻往碧紗櫥這邊偷瞄,忽而盯著時機喊了一句:“你給我出來!我看到你了!是你呀,沈蘩卿!”沈蘩卿三個字,一字一停,分外大聲。

  駱思恭一直在查著沈喬的神色,觀著她的動作眼風,她話落的功夫,立刻就被堵了嘴。駱思恭再一腳將她踹爬到地上,同時,人已經飛身閃到了後側窗戶邊,一頓,又猛一推一支,伸出脖子一探,幾乎閃電般的同時,那窗根下立刻響起有人倉皇逃竄,踐踏草叢的刺啦刺啦聲。駱思恭冷笑,自己也不追,而是這才揚聲喊了句:“有刺客!曾廣賢!”

  “是!”話音落了片刻,曾廣賢才呼哧帶喘的幾步從廊下竄跑進來,忙忙順著駱思恭的所指,飛跳出窗戶,追了出去。

  既然被點了名,蘩卿也就不必躲了。在男人治住沈喬的時候已經出了碧紗櫥,這會兒來到他身邊,透過他與支窗不大的縫隙瞧外麵,“怎麽跟貓兒似的!”駱思恭斜側了下身,讓她的腦袋鑽在自己胸前。“這通道出去是哪裏?”文昭閣的後身是宮牆,中間有個一塊方磚寬窄的夾縫,牆根陰處長著雜草,一簇簇另生單長,高的能至於腿肘,“她方才蹲在哪裏?”指了指支窗下,“是這裏嗎?”

  “嗯。”

  “這裏離碧紗櫥好遠的,她聽不著。所以才弄了個裏應外合。一定是送炭盆時候過來的。三個人,兩個裏,一個外。裏麵的動靜大,正好遮住外麵的走動聲。否則,觸草聲,我不可能一點兒都沒察覺。”這麽熟悉,肯定是文昭閣的人沒錯了。

  駱思恭附耳她道:“文昭閣對著這道宮牆外,是慈慶宮和端敬殿間的橫向窄宮道。與縱向的大道呈個十字口交叉。”邊說邊駱思恭回頭乜著沈喬,眼裏滿是深沉,難道這女人和……?

  蘩卿轉著垂髫想了想,扭頭向上湊近他耳邊一點,略吃驚的問:“我今兒下午走的是慈慶宮與東廠的大道,這邊的縱向大道就是平行的左側道了?”

  “嗯。你走的是右邊。中間是慈慶宮。慈慶宮住著陳太後和幾個太妃。奴婢多主子少,地方寬敞。所以一向有些亂的。”

  “端敬殿,額,我想想,慈慶宮與端敬殿左右並立,……端敬殿就在禦藥房後邊,如果我沒記錯,端敬殿後罩房斜刺裏是不是有個小門通著宮道?噢…!”如果這樣的角門每宮院都有,那麽,慈慶宮——禦藥房,穿過去就是東廠,往前走就是宏政門……這條後巷……這宮裏果然夠亂啊!“夜幕是一道遮羞布。你們這些侍衛,原來不過是掩人耳目的屏障!”

  駱思恭側頭對著她的眼,似笑非笑的微微歎氣,眼裏有話的道:“從這個側道穿出去就是文昭閣的後罩房。這窄道,人不容易跑快。曹髦他們估計在那裏和太監們耍錢呢!她想跑麽,……”

  蘩卿自然不知道駱思恭下午要跟著她身前身後,就是一路鑽著端敬殿和慈慶宮裏的小角門過的,他最近在查事情,說這些話,分析尋思的成分多。蘩卿略長大了嘴巴,也凝眉斂神,卻隻篤定了一點,“萬長義不經甄貴妃同意敢動用這麽多人?”搖頭,“他為了什麽!所以,不能排除這文昭閣的人裏有其他想法的,這是別人嘍?”那她……想到那奔馬的靈地兒玉佩,她激靈靈打了個冷顫,身後男人放在她腰上的手就緊了緊,“沒事的。別怕!”

  兩人說話本就是竊竊私語,這會兒還咬上了耳朵,沈喬支棱起耳朵也一句聽不著,很是光火,也不知怎麽弄得,竟就掙脫吐出了堵嘴的東西,“呸呸!”兩聲,衝著蘩卿毫不客氣的啐罵:“無恥下賤!”

  兩人正各懷所思,聞聲回頭瞧。

  沈喬雖被抓了包,卻一身理直氣壯的鄙夷。蘩卿走過來,也不生氣。沈喬越發想罵的厲害,無奈不能用手指,待兩人走近,就恨笑著拿眼盯著蘩卿罵:“賤人!原來果然如蔣姐姐所說的那樣,這女官是這麽當的!都說太監和妓女最不要臉,你這樣的女宦官倒兩樣占了個全!真不愧是頁家人教養出來的,太監的襠下臣!可憐我三叔真是瞎了眼!”

  這話一連三關,罵的委實不輕。既指責她為利益而“侍人更新”,是比妓子還不如。又明指頁家人以太監馬首是瞻。蘩卿知道她定然是猜度了方才她與駱思恭在碧紗櫥上的糾纏,是以為他們在苟且了。還是不生氣,垂了眼簾,低低歎道:“我一直在等人,豈料怕什麽來什麽,真的就是姐姐!”她因為肚子一陣一陣疼的緣故,臉色不太好看,沈喬覷著她扶了扶肚子,越以為她是縱欲過了所致,中心更是冷笑。待蘩卿靠近些,她突地使做勢跪不穩虛地一倒,正撞到蘩卿的腹部位置,“啊!”蘩卿沒防備,疼的冷汗津津,連退幾步,被這方才瞧出不對勁兒的駱思恭扶住,一下子跌進他的懷裏,“怎麽了?”男人很緊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