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將夜(二)
作者:不伸懶腰的喵      更新:2020-12-14 21:26      字數:2554
  第一百零一章將夜(二)

  駱思恭的一番話說完,意思連蘩卿都聽懂了。口氣不小:幫忙歸幫忙,不算大事的,不要緊。合作呢,暫時不好考慮。

  稍隔了一下,蘇舜才方“嗬嗬”的笑了兩聲,直截了當的道:“駱帥的顧慮,雜家都明白。不瞞駱帥說,自從頭一陣武清侯因為莨菪子那茬子被責,就再沒見過太後她老人家的麵,府裏清出的那兩個師爺,太後連問都沒問。我師父昨晚去見太後,也是耷拉腦袋回來的。”

  “太後的意思是?”

  “太後說了,後宮不得幹政,太祖皇帝的丹書鐵牌還立在後宮迎門。這事兒還得看前朝的。”

  蘩卿的頭頂響起了指腹敲擊桌麵的聲音,駱思恭的語氣裏含著思忖,“那,武清侯爺想讓我做什麽呢?”笑笑,又道:“我不過奉命聽差,旨意都是陛下的。禦旨之下,隻有全力盡心,方不負聖上的信任。公公說,對否?”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蘇舜才壓低了聲音,“武清侯爺不僅是陛下的臣子,也是陛下的親舅舅,從陛下出生起就全力為之計,赤膽忠心,日月可鑒。雜家放肆的說一句,出得我口,入得你耳。陛下能有今日,武清侯府功不可沒!”敲擊桌麵的聲音停了,蘇舜才冷笑兩聲,語速快了些道:“哼!哼!可是如今,陛下大了,受那些宵小迷惑,起了別的心思。那些小人為了一己之私,挑唆陛下與忠臣離心,其心,實在可誅!好在如今的朝廷,忠臣當朝,奸小尚不成氣候。緹帥一門三代,從安陸隨世廟入京,已經七十載春秋。忠心自不待言。侯爺的意思,施厚德那廝,委實膽大包天,無獨勾連海盜洗銀錢與侯爺無關,就連他勾連謝家包庇商戶,倒賣稅絲,私設關卡,偷稅漏稅,強占地皮等事,侯爺也一樣不知的。至於他背著侯爺與甄家小人串通一氣幹的那些殺人奪礦的營生,更是新鮮未知。這廝這麽多年來,禍國殃民,都是他自己利用職務之便,欺下瞞上所為,與我師傅等無幹涉。否則,別說別人,雜家又豈能放任他如此無法無天!這廝不殺不足平民憤。侯爺願意自斷臂膀,隻求一個平順。事成之後,錦衣掌印之位,自非緹帥莫屬。您在江浙的茶園兒,足保可翻五倍!”

  蘩卿邊聽,心中邊冷笑,不提張棟之死,不提楊承禮的銀礦,隻揪著一個謝家不放,這是棄卒保車,痛打落水狗之意。得罪人的事兒要駱思恭提溜著,李侯爺自己則要做個大義滅親的忠臣,這個算盤打得如意。不是一口能應的買賣。

  果然,駱思恭聽完,口中發出絲絲倒抽涼氣的聲音,似乎實在想不出好辦法,片刻,歎道:“哎,施厚德這事兒,實在牽連太大。某委實沒有把握。”轉提重了語氣,豪邁道:“然,為社稷盡力,為忠臣謀利,自是我輩之責。至於升職等事,全賴聖意信托。左都督陛下信臣,駱某自問不敢比擬。此事,公公還是休提吧!”態度十分明確,“還是那句話,能做的,某自當盡力。此意,請公公轉達侯爺知道。”

  “哈哈哈!好好好,既如此,”蘇舜才拍了下桌麵,推椅子站起,“駱帥再考慮考慮!雜家還有事,先走一步。”

  “公公慢走。”

  “不必送!”

  “對了,”蘇舜才快出門口的時候,才突然想起什麽似得,停步靠近駱思恭,低低道:“夜黑風大,緹帥關好門窗啊!”

  蘩卿並不知道這節,蘇舜才一離開,她立刻便從桌子下鑽了出來。

  駱思恭送完人回來的時候,看到她正在一絲形象也無的抻胳膊、抻腿兒、轉脖頸。他忙手下四顧著緊忙閉了門,臉上就帶了笑,“原來是個野丫頭!我可是被騙了!”

  蘩卿正沒好氣呢,聽這話,想都沒想的隨著就冷冷回了一句:“這叫什麽話!你是被騙了財還是被騙了色呀!”口氣十分不屑,意思是本姑娘哪樣兒都瞧不上你的!

  這可不是大家閨秀該出的話,駱思恭聽了卻很歡喜。這姑娘做什麽他都覺得可愛,這樣沒心沒肺的頂嘴尤其招他喜歡。自從見過她與沈存知在一起時候那百般無恥的賴皮樣子後,他心中就一直窩著個不爽快的疙瘩。隻因那樣卸了心防的撒嬌耍賴,其實是濃的化不開的情分使然。

  如討搶來的愛寵終於肯親近自己,駱思恭心裏高興著,投濕了手帕遞過去,“小野貓,擦幹淨再罵人!”

  蘩卿卻接過手帕走到桌邊,用茶壺裏的茶水澆了才肯擦。駱思恭眼珠轉了下,“我疏忽了,這邊有值夜的宮女太監,教我打發了,這會兒就叫曾廣賢去吩咐熱水。”

  蘩卿果然就停了手,看看他,道了聲不必,就那麽用涼帕子擦臉了。邊狐疑著問:“什麽好茶葉,這麽舍不得?”

  “嗬嗬,千金難買!”駱思恭似是而非的道。

  蘩卿想起蘇舜才說他有茶園兒的話,納了悶的故意道:“我倒要嚐嚐看!”

  駱思恭已經走了過來,聽她這樣,自然不解釋,做不經意的隨手倒了一杯,遞到她嘴邊兒,卻提前說好,“隻準喝兩口!”

  蘩卿就著他的手喝了兩小口,砸吧砸吧後眼睛一亮,“真是好茶啊!不過,哪裏就值一千兩了?!”

  鬼心眼兒太多,其實更容易上當。駱思恭暗笑,見她說著就要端過來自己喝,就一下子避開,不叫她端走,“武夷絕壁上的那棵大紅袍分了枝,好容易培成的這麽一棵,你說值不值!一口一百兩,喝兩口了,頂了那兩根針。沒了!”

  蘩卿心中雖將疑,見他這樣說,就不備著有別的意思了,隻以為他是對自己不懷好意,慣了逗個開心。遂不以為意,孩子心性大作的,拽過他的手,咕咚咕咚一氣兒灌了兩口,“解渴的用處罷了!小氣鬼!”

  居然說他小氣!駱思恭放下杯子,緩緩解釋道:“不識好人心!我是看著方才蘇舜才就抿了一口,怕有什麽問題,才攔著。你倒這樣冤枉我!再說,我小氣怎麽了,我的銀子可不是大風刮來的。你連個塗文扯閑篇的消息都不說給聽,還有理了?”

  蘩卿暗叫大事不妙,皺了眉,“你不是也喝了嗎?”

  “嗯。助興的東西罷了!對我沒用處!”

  蘩卿臉白了又紅,想吐出來已經來不及,驚疑不定道:“你既然已經知道了,為什麽還要喝?再說,”孤男寡女的!“這是你的值房,茶水是你沏的,你……?”慌亂的想斥責他究竟打的什麽主意,又想起他方才有阻止自己,遂改口道:“為何不說清楚!”

  駱思恭眉眼俱笑,瞧著她不出聲。蘩卿心裏一動,是啊,戲還沒開幕,說白了有什麽意思?卻到底了解他有故意的成分,哼了一聲。

  正說著就來了事兒。三聲窗欞敲,駱思恭問:“哪裏的,誰?”曾廣賢的聲音低低的,“文昭閣的宮女,來送夜宵茶點的。”

  蘩卿嘟囔道:“蘇舜才這老狐狸,這是送了兩個紅袖來添香的。分明沒安好心!你當心!”話說完,人已經到了隔斷後的床上,拉下了帳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