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吃醋(二)
作者:不伸懶腰的喵      更新:2020-12-14 21:26      字數:2423
  第九十九章吃醋(二)

  第二節

  卻說駱思恭在書房吩咐長順辦事,剛說了一半,駱三夫人來請,為的卻是一樁與沈存知相關的事。駱思恭心下不覺微凜,因為,他正要說的恰恰也關此事。

  沈存知的這一樁故事剛發生不久,頁家人不願蘩卿憂心,故瞞著未叫她知道。也因此,前文中未做表述。

  事情正發生在蘩卿進宮前一晚,也就是沈家兄妹往會賓樓赴約之後。其實,那天,跟在他們身後的可非止一雙眼睛。都是誰,這裏先不提,隻說甄家。

  甄家想阻止蘩卿進宮的目的毋庸贅言,但那晚跟著沈家兄妹的命令,卻不是甄國泰發出的。甄家如今真正的當家人是甄國泰與甄貴妃的親父親,錦衣衛都指揮使甄承憲。

  李太後有意詔頁家母子進京,同時還要特特宣孫氏的嫡親外孫女陪同。早在此詔書未下的前二十天,此事便從慈寧宮傳到了甄家。甄承憲當即便招了謀士商議對策。

  在甄家人看來,李太後這麽做,頭一個目的就是為了分寵。

  分寵是個老把戲。皇貴妃寵冠六宮,膝下三子一女,雖不是獨寵,卻風頭無兩。王家這多年來一直在費盡心機選摘各色美女,送入宮中。雖沒有撼動貴妃的地位,但終究人不如新,色不厭美,宮中爭寵之事日盛一日,甄貴妃為此很是熬心。

  那沈家姑娘的畫像很快就從江南傳了來,甄承憲見了不覺大吃一驚。畫中人清新脫俗,傾國傾城勝莫愁。這倒在其次,最重要的是,此女貌類皇帝當年的寵妃劉惠,更為慧妃所不及多矣。

  畫像傳到宮中,甄貴妃見了,當即大發雷霆。她心裏明白,不提皇帝一直對慧妃心心念念,難以忘懷,單就是那般的美人,皇帝也斷沒有拒絕的道理。

  當然,對甄家人來說,分寵固然嚴重,但更重要的卻是貴妃寵愛被分之後會造成的局麵。皇帝的寵愛本是無根浮萍,所患者,分寵的最終目的是為立太子!

  皇長子年至九歲,已經到了出閣就學的年齡。長子長孫,下一步就是立太子。

  太子,國本。曆來便非皇帝家事,不能由皇帝獨斷。本朝內閣權重,皇帝處處被動,立儲之事更甚。皇長子勢單力孤,母親恭妃王氏更為聖上厭棄。這樣一個無知孺子,長處無有,偏偏運氣好。時勢之下,他羸弱無助,反而成了其最大的依仗。外有閣部權臣擁護,內有無寵的王皇後窺測推助。申萬年與王家,一個代表著本朝最大的新興財閥與地主的利益,另一個代表著當朝外戚首族的權益。扶植一個無依無靠的弱勢太子張旗樹幟,是這些人的共同願望。

  本來,對於立誰為太子之事,李太後和武清侯李家一直是沒有明顯偏向的。正因如此,此次李太後出手,甄承憲才更加顧慮更重。

  這證明了,李太後以往的不動聲色完全是因為與皇帝意見不同。武清侯掌握著禦供,與那些巨賈大商有著剪不斷的密切關係。這本來就是連皇帝都撓頭的事。更是甄家的心腹大患。

  如此,出於先下手為強的考慮,甄承憲才想千方百計的把一個會成為勁敵的對手剪除。這才有了故事開篇的前情:甄國泰一趟江南之行,先下毒,再聯合四海幫做綁架之行。一計不成另生一計,企圖從沈家和楊家下手,敗壞蘩卿的名聲。豈料非但終不成事,隻夠埋了個不大起眼的禍根,且這禍根生出反噬之累,已經殃及自身!這是更複雜的事,難以略說。

  在馬車上動手腳,算是甄家的第三出。還是沒有成功。被事先有同樣打算的沈存知發覺,想索性利用,借此為機,說服蘩卿不進宮。最終卻是兄妹倆在此事上的意見並不一致,沈存知無可奈克,氣極跳車而去。

  這是隱情。

  卻說沈存知進得雅居閣未久,便知來錯了地方,結了賬就要離開。剛邁出雅間的門,就有個衣著華麗的下人遞了個名帖前來相邀。他打量來人言談舉止,再打開一瞧,隻窺得王琅兩字,便知自己來這這雅居閣是一時大意,有些冒失了。

  當然,悔恨卻也說不上,畢竟,今日來與王家小姐相親,他也是願意的。因此遵命赴請,去見王琅,也處於本身的一番親近結交之意。

  神交已久的兩個人,算是一見如故。那王琅雖然長得狼目薄唇,特也奇威,卻實是個豪爽善交的性子。他早探知了沈存知的脾氣,遂也不大張旗鼓另請他人作陪。兩個年輕人對坐閑談,先雜後簡。從詩詞歌賦到金石古玩,從朝堂政治到館閣學業,再至於私事喜好,侃侃而談,甚是投契。漸漸改茶為酒,小酌至於酣暢,不覺都多飲了幾杯。

  沈存知心中惦記蘩卿,鬱結著節,怕再多飲下去露出破綻,便有意先顯出了醉態。本意是想借機告辭,王琅卻見他微醉,起了試探的心思。先是叫了兩個美人來陪酒。沈存知雖不拒絕,卻持禮不授。王琅對此非常滿意,隨後便叫開了包房。沈存知心中不悅,頭暈目眩想,卻不好就告辭而去,便合衣閉目養神。迷迷糊糊之中,忽覺得有人靠近。他正等著王琅的把戲,這會兒見人來,不耐煩的一腳踹開,看都不看一眼,罵了句無恥,收拾衣冠,正好籍此出了包房。

  剛出得門口,斜次裏就有個醉洶洶的人堵住了去路。他定睛一看,卻是一個白麵紅唇的年輕公子。來人往沈存知身後瞧了瞧,頓時火冒三丈,兜頭蓋臉就朝沈存知打來,口中罵咧咧道:“哪裏來的狗崽子,敢從小爺床上搶人!你活的不耐煩了!”

  沈存知瞧著這架勢,立刻就知道了,這可不是王琅設計的把戲。他用餘光覷了一眼身後跟出來的女子,果見其衣冠不整,發髻淩亂,梨花帶雨,端地一副分明被欺負了的模樣。沈存知冷笑一聲,卻並不想惹事,一邊提氣閃躲,一邊就三言兩語,將女子無端闖入自己房間的事由說了個清楚明白。這是拖延時間,實指望王琅能出來解圍。哪裏知道,那王琅卻遲遲不出現。他這才心中咯噔一下,知道是壞了事。如今局麵,敢在這種地方公然撒潑,連王琅都不方便出麵對上的,不說,自然是非甄家人莫屬!果然,那年輕公子,不依不饒,又打又罵。

  這一番動靜招來了樓裏其他包房的客人,紛紛出來觀瞧。其中一人,沈存知打眼一瞧認得,是申萬年的長孫申禦成,他父親申博跟頁問虛有交。他心中一動,正要出口,卻是申禦成先開了口,“哎呦,這不是沈解元嗎?我正找你呢,喝著酒呢,你怎麽出來了?快快快,酒還溫著呢!”

  沈存知聽得一喜,再一頓,隨後旋生悔恨。今日果然中了別人的圈套,這一出一出,竟像是連環帶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