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吃醋（二）

  第一節

  曾廣賢從窄巷跨出，動作迅速的從周圍的地上找到那根被蘩卿丟棄的針，撿掂在手心。隨後，緩提步在駱思恭身後不遠處找了個位置站好，定住巷口。那裏有個慈慶宮的角門，他們方才都是從哪裏偏出來的。他有點兒事晚一步，剛才的事卻也看到了。此刻，他的內心是和臉上一樣的嚴肅。這是他第三次碰到頭兒和這姑娘的事兒，已經再沒有了之前起哄的逗趣心思。

  ——李化龍從江南回來後就進了東廠，那事兒他是不清楚的，但這回他可可隱約了個大概，是個白癡都能看出來，他們頭兒這回是動了真怒。

  “廣賢？”時間在斟酌和思量中的流逝總是不好以長短計量，至少曾廣賢是覺得已經過了許久的，久到他的思想都開心有點兒飄忽的時候，駱思恭才開了口。

  “是！哥。在呢。”

  “吖！拿來。”

  針在駱思恭手裏顛來倒去的翻了好幾個個兒，“是鐵的呀！我說怎麽這麽大方呢！哼哼！這樣的話，我們的李世子可得有幾天疼了！傷口一定會感染。”

  “嗬嗬！”曾廣賢打了個哈哈，撓了撓耳朵，“該！不然，那個四肢發達的家夥，總不知道什麽叫疼！”

  “你待會兒回去的時候順腳去告訴曹髦一聲吧！明兒晚上會賓樓叫了肖玉雙的新昆戲。王琅給相熟的哥幾個聚聚的，場子不大。說申博、常亮、盧保九那幾個都領了貴賓席的劵兒。你們一塊兒去吧！都認識認識，熟悉熟悉，我這兒還有三兩張多餘的票子。”

  曾廣賢下意識就想說：你領著我們去得了，還要什麽票！腦子翻了個個兒，想到曹髦和李化龍關係鐵，舌頭馬上打了個卷兒，改成了應聲：“好！正好，李化龍那小子吵吵好幾回想看肖玉雙的戲了！他一準兒得樂瘋了！”

  “就這麽著吧！”駱思恭隨意接了句茬，曹髦是個明白人，聽了傳話一定會來找他，想著，就不再提了，“你今兒拿問的那兩個侍女，是跟著龍靈的沒錯吧？”

  “對！”

  “那個長的好點兒的，很滑頭？”

  “對，您看的真準！”

  “你帶著這個鐵針，讓她去一趟銀作局，就說是乾清宮的沈大人叫給做一盒銀針。是沈蘩卿親自交給她辦的。讓她這麽說。回頭給她點兒好處，嗯，看她有什麽想辦的吧！你看著辦。覺得人還行的話，你就弄回家裏幹個粗活也行。能活著出宮，她一準兒得樂意。若犯倔，就不必手下留情了，實在不行賃兩個太監過去，好好收拾收拾。這事兒呢，最好今兒晚上就辦了。今兒晚上左都督不值廬，咱們這邊兒你把值班的換了吧！”

  “哥！”曾廣賢沒往深想他把值班的換成自己人是什麽意思，隻是有點吃驚。他將針拈在手尖兒上打著轉，勸道：“做銀針在外頭的工匠坊做多好！”

  “……”

  “哥，不至於啊！沈姑娘還小呢，你饒了她吧！她剛到了禦前，甄貴妃現在正不待見她呢，你看她左手食指還骨折著呢，這要是乘機再出點兒幺蛾子，她一準兒跑不了啊！”

  駱思恭看了他一眼，淡淡一笑，提步往外走。曾廣賢摸不準他的意思，雖心裏發怵，但既然開了口，卻也不好沒誠意的說一半句就打住，隻得硬著頭皮追上去，繼續勸道：“哥！咱犯不著和頁家不對付，你說呢？沈姑娘和那些清倌兒伶人不一樣，她單純的很呢，方慕少艾，美人愛俏小郎，這不是正常的嗎？”

  駱思恭忽地停步說了句：“俏小郎。這個不錯！”

  曾廣賢知道說錯了話，後悔不迭的追著他快起來的腳步，打哈哈道：“哥你其實最英武不凡了，李化龍那小子就是個子高點兒，……”

  駱思恭不再說話，直到上了東門外的馬車，才對一直看著他的曾廣賢口氣淡卻不乏沉重的感歎了句：“他年輕啊！廣賢，你才二十，你不懂！”

  曾廣賢噎住。駱思恭似笑非笑的，眯了眼，歎氣道：“她是我的女人，若連這點兒風浪都過不去，那就老老實實跟我回家呆著。”聲音輕而柔，仿佛寵溺又無可奈何，但溫和綿靜的眼底卻劃過一絲勢在必得的精厲之光。曾廣賢瞧著掃向他的那一眼笑，立刻脊梁骨發僵，這才隱約懂了一點，笑點點頭。駱思恭他是完全看不透的，生怕被他誤會，有些尷尬的讚了句：“還是你厲害哥！”餘外一句也不敢再多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