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4章 疫亂篇 複含羞
作者:遂寞成殤      更新:2021-08-21 00:09      字數:2698
  在疏窗之下靜坐修養,瞥了眼竹籬外的彩瘴,鋪天蓋地般的架勢像是要占滿整個世間。其來源特性、毒力質理雖都是亟需探明的要事,可現下,一切都沒有那個人重要。

  墨瞳回轉,重新回望向了院中的少女。

  身著素裙的少女俯身執壺,替被精心培育在院中的藥草澆水灌溉,提著的木桶一步一停,水瓢使得亦是熟極而順,細心周全的模樣頗像是煞有介事。

  土隴、植株、布衣、小園,逋一望去,倒真個似隱居山野之間的農家少女。

  直勾勾的視線毫不避諱地緊隨著少女的身影,閑適欣賞之意雖不容爭辯,卻也一直帶著抹幾近溢出的擔憂。即便換了這身幹淨的衣裳,可先前那滿身的傷口卻是並不曾好好處理一番,若是再拖延下去,隻怕會落下了什麽病根……

  手中的水壺傾了幾回,桶中特製的培藥液也空了,隨手將水瓢丟入桶中,下意識地揉了揉酸痛的腰身。

  出來許久,意圖以這些瑣事消磨注意,卻仍是感覺得到那股灼人的視線一刻不曾離過自己。

  起初,她是既憂且慰的。

  自己的傷勢不可謂不重,還遲遲不曾仔細料理,可為了隱藏身份,她是半點術法也用不得,尤其在那片刻不移的目光下,自己更是一點施術的機會也沒有。倉促之下,隻來得及以最基礎的方式簡單處理一番……

  “羨鴛姑娘,你身上的傷似乎還未大好,傷久必成患,在下雖不通醫術,卻還是會一點療愈之法。如若不棄,羨鴛姑娘可願讓在下一試?”

  正暗自苦惱著,耳邊忽而傳來了溫和隱憂的聲音,她不禁一愣,一回眸間,對上的果真是男子帶著一抹憂切的俊顏。

  “一點小傷,並無大礙,小女子不敢勞煩公子費心。”

  被過於貼近的距離驚到,下意識地退了半步,遮麵的素紗下擺輕輕揚起,微露出圓潤白皙的頷。

  自墨瞳延伸出的視線不禁移了下,頓了一瞬,轉而再度對上隱約躲閃的眸子。

  “羨鴛姑娘救了在下一命,而姑娘自己的傷卻還未加處置,這實在是令在下過意不去,若不嫌棄,還是讓在下略盡心意如何?”

  這番話語語氣雖柔,但那句追問卻是有些不容回避了,緊隨著她更進一步的身軀也幾乎讓她沒有了退路。

  “……嗯……那就……有勞歸桐公子了……”

  輕輕咬唇低眉,退無可退,便也唯有應允。

  顧慮重重的少女略顯局促地在簷下坐定,看著他抵近的身影,手腳竟緊張得有些無處安放。

  坐下之後才猛然意識到,自己的傷幾乎俱是被衣衫遮住了,若想要醫治,那豈不是……

  霎時隻覺熱潮湧上麵頰,雙手也無意識地扭絞了起來,渾身都隨之有些瑟簌輕顫。

  不用說也知道自己此刻的樣子有多羞窘狼狽,隻恨那方輕紗不是一頂鋼盔假麵。

  兩難之間,偶然回憶起初見的那一夜,自己也是這般輕易便答應了他療傷的要求,繼而不可避免地被他占了不少便宜……

  那現在,莫非又要……

  還不待紛亂的心緒推演出怎樣的情境,男子已是探手向她的衣襟伸來……

  不自覺地闔眸偏首,身子也驚駭地向後閃了閃,可還是未能脫逃那隻搭上自己肩頭的手……

  沒有後續的寬衣之景,隻覺那隻寬大而指節分明的手緩緩在自己的肩頭按捏遊移,酸痛的感覺霎時襲來,接著便有一股極溫暖的熱流自那隻手透過衣料,盡數灌入綻裂的創口。

  少女不由輕愣,半晌才緩緩回過了神。再抬眼看去時,隻從他那凝定的麵容上辨出了細致專注,一如那夜的入微周謹。

  肩上的傷最初是被那個失去理智的村民咬傷的,因那時並不曾對其防備,大意之下很是結結實實地受了那一口,也因此是全身最重的傷口之一。即便換了一身幹淨的衣裳,也在經對藥草的一番灌溉後重新扯動了傷口,滲出的殷紅洇染了素色的衣料。

  沉凝的麵色深雋而惜,隱在眼底的痛憐藏得極好,連離得這麽近的她都不曾發覺,或者說,是不敢細加探索。

  將衣裳遮蔽下最顯眼的傷處施術療愈好,又一點點隔著衣料觸著少女微顫的肌理,探察著傷處為之一一治愈。

  少女嬌軀的輕顫愈加難抑,男子寬厚的指掌該是極有安全感的,可此刻觸在身上卻有一股說不出的心悸。不單單是麵頰,甚至連身體都隨之激紅起來,若不是有這身素裙遮掩,又會教他看見怎樣的一副惱人的羞窘場景。

  細細為少女周身的傷處治療了一遍,隔著衣物,雖十分不便探察,可男子卻是極具耐心,甚至還欲再添上一遍,以防大意之下有所缺漏。

  察覺到他的意圖,少女匆匆起身退步,縱然有輕紗遮麵,可那副嬌羞之態早便遮掩不住。

  “羨鴛姑娘,你可還有其它傷處?不如讓在下再度探察一番……”

  “多謝歸桐公子,我的傷勢已是被公子治好了大半,剩下的隻需細細調養一番便好。”

  急急打斷了他的話,她已幾步欲離。

  “姑娘不必如此客氣,適才一番探察,皆是隔衣而治,難免有所遺漏,或者姑娘稍為寬衣?如此,定當不會再有疏漏……”

  “不必了!多謝公子關心,隻是我的傷勢確實已無大礙。再說,現下還另有更重要的事需要我去做!”

  再不敢停留,她幾乎是落荒而逃般跑回了小居之中,隻留下他一人望著倉惶合上的竹門。

  收回了適才故意略為逾矩作惡的手,虛握的掌下似乎還猶可感受到那單衣之下柔嫩潤滑的肌膚……

  無表情的俊顏上,清峻的神情忽而微微崩解,竟破天荒地鍍上了一層淺紅。

  輕翹的唇角如雪峰消融,消弭了過往的清寒,添上了澤潤的溫和。

  院中的梧桐樹上,偷偷摸摸藏於枝葉之間的青雀全程目睹了簷下兩人那略顯荒誕的一幕幕,不禁暗自翻了翻金色的眼瞳,複又偏過首去,懶得再搭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