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默地抬了眸，將堂中眾人的神色收入眼底。

  欣喜、激動、亢奮，這些無一不在昭示著雷家對錦家釋放的聯姻之意，對這些執掌了錦家商會諸事的人，是有多麽得具備吸引力。

  或許，在這樣的情況下，隻要能夠達成這個聯盟，他們便可以舍棄任何事，也可以答應任何條件。更別說是，一名錦家女兒的婚姻之事了。這個代價，較之於能夠獲得的巨大收益，幾乎可以說是沒有付出分毫便白得了這麽個便宜。

  心中淒涼地淡笑著，又重新垂了眸，再沒有一絲看下去的興致。

  不單單是錦霏凰在關注著這些人的反應，錦家主和錦老爺子也都在觀察著堂中眾人的反應。

  錦家主看了一圈，隻覺得心中深感無力。不得不說，錦老爺子這一手，走的實在是高，將這聯姻的決策，以如此鄭重其事的方式將之提出，既借助了闔族大勢，又使之再不可拖延，進而無以推拒。任由此事這般繼續發展下去的話，錦霏凰的婚姻之事，便已是板上釘釘了。這樣的態勢，又哪有什麽希望能夠出現逆轉呢？念及此，錦家主不禁將視線偏向了別處，一時沉默不語。

  錦老爺子見堂中眾人皆已是被激起了熱烈的渴望，局麵已然盡在掌控，事態一切都在按照自己的預計發展著。

  “雷家在不久前已是先與我和盛業互通其意。算下時間，就在這幾日，他們便會致以信物，將此事正式提上章程。”

  見堂中氣氛已是差不多了，錦老爺子又輕飄飄地說了這一句，將此事繼續推動了下去。

  聽了這話，在座的各位果然都積極了起來，開始與錦老爺子商討起了細則。

  錦北業首先發問：“大伯，不知這雷家的聯姻對象，可曾定下了？如已定下了，又是何人？”

  “現今雷家主的嫡長子，雷家百年難得一見的工技天才——雷樓。”

  “什麽？竟然是他嗎？”

  錦北業似乎有些意外，聯想起不日前他護送著錦霏凰與雷樓一道北上，因為主家這邊沒有詳說太多，他便隻當作是主家秘密地請了雷家幫助開采流雲霜礦。現在想來，原來那時雷家便已是與錦老爺子通傳過聯盟之意了。這事，在錦老爺子心中怕是早有思量。而這人選，應該也已經有數了吧……

  念及此，錦北業心中卻不由是忽然一突，繼而看向了坐於最末位的錦霏凰。卻隻見她猶自一臉平靜地穩坐著，自麵上看來，似乎毫無異樣。但他卻不能因此將心中的波瀾給徹底撫平，隻若有所思地微斂下麵色。

  “哦？雷家的聯姻人是雷樓？那看來此次雷家與我錦家聯盟的誠意十足，我錦家也就更有希望能夠在朝中獲得一席之地了。”

  錦東業對朝中秘聞所知不少，因而在聽得這個消息後，也想得比別人要來得更深一層，且能從雷家此舉之中品出一些別樣的意味來。

  “那樣的話，雷家那邊是嫡長子與我們聯姻，我們錦家也自然不好怠慢，最好也是嫡係才好。”

  錦東業這話可謂是說到了錦老爺子的點子上，但卻又不免讓幾個旁支掌事有些心急起來。

  與雷家嫡係的聯姻，嫁過去的女兒便是錦家牽連雷家核心的一道線，是雷錦兩家聯姻的中間人。可以說其重要性舉足輕重，她也必然會受到雷家的重視，連帶著這新嫁女出身那一支的身份也水漲船高。這樣的好事，對旁支來說無疑極具誘惑，對嫡係來說反倒是無關痛癢，隻不過是名義上說起來好聽些罷了。因此，某些有著些許私心的旁支掌事便有些坐不住了。

  “東總管此言差矣，聯姻之事，也就未必非要這般講究……”

  不待那第一個人說完，便有一人連忙見機搶言：“不錯，婚姻之事，最好還是相互喜慕的好。我家的女兒正當婚齡，且一直對雷家的大公子仰慕已久，由她嫁過去的話，是再好不過了。”

  被搶先一步的人失了先機，自然是有些不滿，即刻便不服氣地與之爭辯道：“你說的也未必就可信吧？要我說，還是由我家來的好。我這一支就駐於雲州，與雷家也不遠，平日裏與他們也有些貿易往來，家中兒女與雷家少年人有過交情的也不少。相互親熟，這樣才能更好地作為連接雷錦兩家的橋梁……”

  “好了。”

  目光略冷地盯了一會兒，錦老爺子忽然出了聲，止住了兩人的爭辯，那兩位旁支掌事俱是訕訕地閉了口。

  “你們說的，都不錯。既然雷家待錦家誠意如斯，那我錦家也得有誠意才是。但婚姻之事，不管怎麽說，也還是要有人對對方心許才好。雷家的雷樓與凰兒見過，且對凰兒甚為有意。你們認為，如此可好？”

  錦老爺子說完，這議事堂忽然陷入了短暫的沉默之中。堂中眾人皆下意識地看向一直安安靜靜地坐於末位的錦霏凰，忽而明白了錦老爺子叫她來此的用意。

  清清楚楚地感受到一道道夾雜著不同意味的目光照向自己。這其中，有疑惑，有了然，有暗惱，有漠然……

  此刻，她，就像是一個待價的商品，在被人肆意揣度著是否能夠從雷家那換取回更多的價值。她的意願，已然不再重要。

  “大侄女不是與秦家的大公子少小結識？大伯，您這是……”

  錦北業望著此刻依舊是保持著一副沉靜樣子的錦霏凰，甚是有些不明其意，便向錦老爺子試探到。

  “不久前，我得到消息，秦家秦羽鋒已與杜家定有婚約。連秦家這樣已是在朝中有了些職位的世家，尚還在鞏固自家的根基。我們錦家，難道不更應該抓緊機會嗎？”

  錦老爺子言語深沉，卻是令不少人都似是鬆了一口氣。

  “既然秦家公子心中已是另有所屬，那樣的話，這一段姻緣，也就未必不是好事了……”

  錦北業嗬嗬笑著，心下卻是一陣慶幸。

  還好那秦家秦羽鋒另結姻緣，若是沒有這一遭的話，強逼著侄女拋棄心上人，又讓她嫁給別人。這種事做起來，還真是要丟了自己的臉麵。

  雖然，錦老爺子今日之意，怕正是讓在座之人替他做了這事……

  除錦北業之外，其餘一些略微知曉錦霏凰與秦羽鋒之事的人相互看了看，心底俱是輕鬆了不少。對於錦老爺子的用意，他們也同樣都猜得大差不離了。

  見眾人的神色一陣變換後，又重新恢複了過來，錦老爺子這才緩緩地微笑著道：“雖說如此，但此事，我仍是有所顧慮。凰兒的才能可謂是世所罕見，若是她能夠執掌錦家商事，也對我錦家的發展意義重大。因而，我才遲遲不能決斷。諸位認為，此事當如何作解？”

  “大小姐能力超群，確實是經商良才。”

  “若是不能經理商事，讓錦家商事更進一步，也委實是可惜了。”

  先前那兩個有意讓自家女兒嫁入雷家的旁支掌事如此說道，但像他們這樣少數的聲音很快便被壓了下去。

  “但我錦家還尚未有女子執掌商會。”

  “況且現今與雷家聯姻才更有價值。”

  “如此想來，大侄女確實還是嫁入雷家更合適。”

  “此言不假，我讚同。而且大侄女嫁入雷家後，就未必不能經管錦家與雷家的商事貿易。”

  “不錯，這樣一來，可謂是思慮周到，為上佳之選。”

  “我也覺得如此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