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八章 大世

  青牛渾然不覺武仙的異樣，殷切的與無道二人閑談。

  武仙額頭漸漸有冷汗冒出，思肘片刻，他還是決定隱瞞與拓跋氏的恩怨。

  「我本是風雲聖城的弟子，聖城破滅後因機緣拜入劍宗，最終被域外強者識破，因此被驅逐劍宗。」武仙言簡意賅，似乎不願提起過往事跡。

  「風雲聖城的弟子？你姓武，你武穆的後人嗎？」姬夢塵眼前一亮，道。

  「他的確是我父親，不過…」

  姬夢塵又驚又喜，急忙道：「我聽聞武穆膝下有一子，背負宿命，為宿命之子，就是你嗎？」

  武仙氣息滯了滯，道：「我是他收留的義子，並非是血脈傳人，宿命之子是我的師弟。」

  姬夢塵二人聞言一愣，失望之色難以掩飾，落寞道：「我還以為宿命之子逃脫了死劫，沒成想到最後還是難逃一死！可惜了，宿命之子身死，人間大地的宿命就要到頭了。」

  「就算師弟是宿命之子，他與人間大地又有什麽關係，難不成他身死，人間大地就沒了指望？」武仙冷笑一聲，道：「如果當真如此，風雲聖城被滅時為什麽人間大地各大宗門袖手旁觀，坐視風雲聖城破滅，險些被人斬盡殺絕！」

  青牛皺眉，勸道：「我知道你心中有怒氣，不甘風雲聖城被滅，但是諸神降臨，人間大地根本無法抗衡！」

  「怨氣？」武仙神色冷冽，冷聲道：「你說錯了，我心中並沒有怨氣，風雲聖城被滅，那是我們實力不濟，休說還有人苟延殘喘僥幸未死，就算是被殺了個幹幹淨淨也不會怨天尤人，我們什麽時候把希望放在別人身上了？」

  「那你在怨恨什麽？」無道不解道。

  「我隻是不明白，當初你們不肯出手援助風雲聖城，今日卻將希望放在一個死去十七年的人身上，這是否有些太過可笑了？」武仙看向無道二人，似笑非笑道：「不願付出，卻將宿命希望寄托在他人身上，坐等他人挽救整個人間的命運，這到底是什麽道理，還請二位前輩教我？」

  無道與姬夢塵陷入呆滯，二人沉默片刻，無道突然失笑，道：「我似乎已經知道，我二人為何至今還無法踏入神聖領域了。」

  姬夢塵沉默點頭。

  「我也知道了。」武仙平聲道。

  無道頓時來了興趣，繞有意味道：「少年，不要狂妄，你不過是真靈境，距離淩虛境還有一段不小的距離，不可妄談神聖領域！」

  無道話語雖有責備意味，但卻是實實在在的考較，也有指點之意。

  青牛頓時屏氣凝神，不敢言語，唯恐錯過了這次機緣。

  「少年，聽你言語似乎對自己踏入神聖領域有著非同一般的自信，可否細說一二？」姬夢塵笑道。

  武仙輕笑一聲，道：「我之一生必要重建風雲聖城，要與諸神作對！若是連神聖領域也無法踏進去，如何登上九天，又如何去斬殺諸神？」

  「斬殺諸神？」無道與姬夢塵麵麵相覷，這樣的目標是否太過狂妄，太過大言不慚了？

  武仙不理會二人異狀，繼續道：「我的終點在無盡遙遠的盡頭，不在神聖領域這一關卡上。心中無境界，境界如何困我？」

  「我有明珠一顆，久被塵勞關鎖，何日塵盡光生，照破山河萬朵。注一」武仙輕吟古句，目光變幻，輕歎道：「若那明珠一開始便可照破山河，又何來塵勞關鎖之劫？何須待塵盡光生之日？」

  無道二人身軀俱顫，呆呆看向武仙，目光更加錯愕。

  武仙沒有留意到二人目光，對青牛道：「老牛，若是有人殺你了全家，你會怎樣？」

  「那還用問！」青牛眼中閃過一抹血光，嘿嘿笑道：「老牛便滅了他滿門，當著他的麵把滿門屍首踩成肉泥！」

  「卻是血腥了點！」武仙輕叱青牛，卻很是讚同，又問道：「若是殺你全家的是神呢？」

  「休管是誰，格殺勿論！就算是天地之主，老牛拚了這條命不要，也要弄死他！」青牛桀桀冷笑道。

  「不愧是妖族的後起之秀，青牛好樣的！」青武仙大為讚許，讚不絕口道。

  「受教了！」姬夢塵突然對武仙施了一禮，道：「今日承蒙指點，姬夢塵感激不盡，來日若是有難，可持此令牌前往大周皇朝，可驅使皇朝為你辦一件不算過分的事。」

  姬夢塵說著，自懷中取出一麵金黃色令牌，金黃色令牌上有老真龍盤繞，一麵雕刻一柄金黃色聖劍，劍上刻著軒轅二字，另一麵隻有一個姬字。

  「前輩不可，幾句戲言不可當真！」武仙急忙跳開，不肯受下這一禮。

  無道同樣對武仙施了一禮，為防止武仙跳開，他竟然打出一縷勁氣定住武仙，讓他動彈不得，道：「無道承蒙指教，感激不盡。無道為劍宗棄徒，孤家寡人之身，無以為報，唯有一枚劍令可為信物，來日若有驅使，隻需祭出劍令，無道必然相助！」

  武仙徹底呆了，他並未意料到會出現這樣的局麵，頓時有些不知所措。

  青牛像是被雷劈了一眼，呆呆愣愣癡傻了半響，嘀咕道：「本來是要他們指點你的，沒想到你卻來指點他們…」

  無道哈哈大笑，道：「青牛，我自然知你用意，武仙修為已至真靈境巔峰，但要進入淩虛境還需要一番功夫，無人指點那是難上加難！」

  姬夢塵也是大笑，道：「青牛你是妖族出身，自知無法指點武仙，所以將他帶到我們這裏來，為他撥除迷霧，助他早日踏入淩虛境！」

  「果然被你們識破了，就知道瞞不過你們倆！」青牛嘿嘿一笑，道：「其實老牛也需要你們相助，老牛曾得了一枚內丹，靠老牛自己煉化的話，重新踏入淩虛境不知需要多久，所以…」

  「青牛，修行之事講究穩固，是個水磨工夫，你以煉化內丹踏入淩虛境，此舉未免太過急功近利了！」無道皺眉道。

  青牛卻是搖頭，道：「老牛本已踏入淩虛境，卻被應玄那小子硬生生拖了下來，跌落到先天境，根基也受到損傷，修行速度雖然不慢，但本源畢竟已經受損。」

  「恰巧老牛得到內丹是我牛族強者所留，可補全缺失的本源，所以不得不為！」青牛解釋道。

  「應玄？」無道微微一愣，隨即回複正常，不見慍色。

  應玄是拓跋燕雲親傳弟子，也是無道的師侄，武仙本以為無道會心生不快懲戒乃至是斬殺青牛，卻不料無道隻是驚訝，之後便不見異樣，讓人大為不解。

  「本源受損？」姬夢塵微微吃驚，道：「既然如此，那就有情可原了，我們二人可以相助！」

  「那就好！」青牛鬆了一口氣，道：「現在各大宗門隱藏的高手幾乎就要出世了，以那些掌教至尊的心性，那些人不到淩虛境是不會放出來的。人間大地的盛世就要到了，說什麽也不能錯過！」

  武仙也感到陣陣壓力，剛開始時他還沒有發覺異樣，直至見到靈寶天宮的天元，這才醒悟過來。

  天元同樣是真靈境巔峰高手，但卻已經可以淩空虛度，距離淩虛境隻有半隻腳的距離，隨時都有可能踏進去。

  沒落如斯的靈寶天宮尚且如此，其他各大宗門有該如何？

  劍宗的核心弟子，霸劍宮的霸劍傳承者，這些人都已經顯露端倪，甚至連莫語消失離去，武仙若繼續後知後覺，那就真的要怡笑大方了。

  「我觀近日佛門氣象威嚴，大雷音寺畔有煉獄之氣若隱若現，應當是煉獄要開啟了。」無道沉聲道。

  「算算時間，我中州皇朝的神風域也差不多了，我已經隱隱感應到衝霄榜的氣息了。」姬夢塵亦道。

  「我亦曾推演天機，進來人間大地高手蜂擁四起，天機動蕩劇烈，應當是千年來最為繁華的大世！」青牛道。

  「既為大世，亦是大逝，不知一場繁華之後，人間會有多少天驕謝世…」姬夢塵沉聲道。

  「若是能見到一場盛世繁華，隕落也是值得了。」武仙道。

  天色漸晚，武仙與青牛就在無道院中歇息下來。至於二人不肯居住姬夢塵的院子，原因無他，院中到處都是鴨子，氣味實在刺激，著實讓人無福消受。

  武仙安心留在西荒城，一待便是半月，忽有一日，武仙盤坐在床上，安心調養真氣，穩固根基，以待早日進入淩虛境。

  武仙真氣快速增長著，飛快的向淩虛境靠近，不知為何，隨著他的修為越是精深，精神便越是有些恍惚。

  更讓他驚奇的是，雖然他精神恍惚，但入定的速度卻是大大增快，幾乎可以瞬息間陷入入定之中，修煉的來的真氣也越來愈多，越來越純粹！

  「心神又要恍惚了嗎？」武仙忽然一陣天搖地晃，仿佛從極上高空上墜落，呼嘯砸向人間，白色雲團從他身旁飛速劃過，快的讓他看不到四周景象。

  嘭！

  武仙身體一震，從九霄砸落，然而詭異的是，他並沒有甩落在大地上，而是墜入星空中。

  他再次看到那個熟悉的場景，屍骨盈野的戰場，折斷的舉劍，攔腰而斷的高山，破碎的星辰，依然有一柄雪白的長劍劃過天宇，在戰場上來回遊蕩。

  雪白長劍來到他的身前，雪白長劍上劍光流轉，照亮那副陌生有熟悉的麵容。

  注一出自宋朝柴陵鬱禪師的悟道詩：「我有明珠一顆，久被塵勞關鎖；今朝塵盡光生，照破山河萬朵。」

  比較喜歡這首偈子，這裏小作更改，借來引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