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幾位奶奶護著，藍老板那麽聰明，才不會因小失大呢！”蘇冉用俏皮話回道。

  “說真話。”

  蘇冉“嘿嘿”笑兩聲，神情忽然轉為神秘，壓低聲音說：“我小道消息很靈通的嘛，昨個兒從別處聽說了這個從香港來的富商，知道他喜歡聽乾旦戲，說什麽坤旦唱不出韻味兒！

  阿滄唱的那麽好，我有信心這個香港老板不會走，所以才刺他幾句，讓他趕緊撒錢請阿滄唱戲！”

  “你哪兒來的消息？”

  蘇冉做一個“噤聲”的手勢，示意不可說不可說。

  祝老太太給了蘇冉一個白眼。

  邢奶奶接著茬兒的笑了：“怪不得你今天央著我來聽戲，原來是知道今天還有一出好戲。”

  “這才不是主要原因呢，主要是想蹭您家的飯，想看看您整天給邢墨吃什麽好東西，讓他長這麽高，再蹭一頓祝奶奶的茶和小船奶奶的點心，我肚子裏也有饞蟲呢！”

  性格最嫻靜的陳奶奶說話了：“那你在我這兒吃虧了，什麽都沒蹭到。”

  “才不是，我蹭到了您的福氣呢！”

  “你這個小丫頭，嘴巴真是會說。”

  蘇冉幾句話，把四位老太太都哄到位了，就連長年垮著臉的祝老太太，這會兒的眉頭都舒展了一些，再看戲台上的藍言巧耍棋盤，都難得的誇了一句“有長進”。

  藍言巧唱完，沒有戲迷喊她返場，都盼著聽大老板點的《貴妃醉酒》呢！

  唱京劇的有好些個派別，把《貴妃醉酒》唱的最好、最出名的乾旦出自葉派，是葉巧青的曾祖父。

  到葉巧青這一代，培養出來的最好的苗子是個坤旦，葉巧青又進了體製，在京劇院唱戲，所以葉家老爺子一直想把裴雲滄這個好苗子挖到葉派。

  排在葉派之後的是林派，在平安戲樓掛牌。

  柴太春第一站就去了平安戲樓，點戲林派當家乾旦林立平唱《貴妃醉酒》，但林立平剛開嗓，就被柴太春叫停了，還給奚落了一頓！

  柴太春的抨擊不是全憑個人喜好，他懂戲，特別懂《貴妃醉酒》，把林立平的缺點說的一點兒不差兒，讓平安戲樓找不到理由說他鬧場，把他轟出去，隻能好聲好語的請他走！

  天茗茶館去年開年給《貴妃醉酒》掛過牌兒，不怎麽賣座兒，搶不到別家戲樓的生意，就改成了《小紅娘》。

  不過戲服還留著，雖不能跟葉巧青借裴雲滄的那套比，但也是藍鳳仙花了不少錢定的，藍鳳仙愛戲，日子稍稍過好一點兒，就想定新戲服，日子過得再窘迫，都不會賣戲服！

  有這個前提在，天茗茶館能臨時組起來一台戲，但裴雲滄拒絕了藍鳳仙的提議。

  他上周末剛和裴冬暖等人合作過，現在登台不再需要磨合，更不用擔心在走台上出岔子！

  藍鳳仙本來有些忐忑，覺得這樣登台太簡陋了，轉念又一想，本來就是臨時點戲，點的還是天茗茶館沒掛牌的戲，裴雲滄唱的好就行了，柴太春要是挑場麵不夠，都不用她說話，在場的座兒都能替她噴幾句！

  “行！就這樣上！”

  藍鳳仙拍板，小孫再次拉開幕布！

  “擺駕——”

  裴雲滄亮嗓，僅是這一句，就聽得柴太春放下了茶杯！

  等裴雲滄完成簡短的亮相，柴太春立馬忍不住了，隨著台下的其他觀眾，鼓掌叫出了碰頭好！

  “好！”

  蘇冉同樣瘋狂鼓掌！

  上周末，蘇冉在裴家院子就聽過裴雲滄唱《貴妃醉酒》，今天，裴雲滄的發揮更好，劇情完全按照原著寫的發展下去了！

  “哢嚓——”

  那名記者拍下裴雲滄曼妙的身姿，柴太春把帶了一晚上的兩張支票，放進了藍鳳仙捧上來的聚寶盆裏！

  四位奶奶同樣聽過了癮，賞了不少彩頭，二號包間的那位貴客也用紙幣疊出的元寶，裝滿了藍鳳仙送進去的聚寶盆！

  “哢嚓——”

  那名記者又拍下了這一幕，蘇冉從他那緊蹙的眉頭，結合原著寫的內容，已經想到他會怎麽抨擊這個打賞彩頭的行為了！

  這名記者寫稿子的風格就是以抨擊為主，蘇冉沒有與他攀談，免得惹上一身腥，把自己也變成被抨擊的對象。

  反正支票到手了，方才蘇冉也觀察了全程，裴雲滄做任何動作都沒有露出受傷的手腕，不怕上報紙！

  蘇冉早就想好怎麽給裴雲滄寫正麵報道了，裴家院子那情況，了解裴派戲的都知道呀，這一萬塊錢又不會拿去做驕奢淫逸的事兒！

  好戲散場，散座兒們先撤場，藍鳳仙笑盈盈的走上二樓，要送包間裏的貴賓們。

  蘇冉從門縫裏瞧見隻有藍鳳仙自己上來了，頓時放心不少。

  四位老太太也關注著外頭，對藍鳳仙的做法很滿意。

  那個香港富商隻愛聽乾旦，瞧不上坤旦，怕不是好這一口，老太太們見多了風雨，自然聽過富商包養角兒的，更清楚裴派不走這一條路！

  “就知道這丫頭不是個糊塗的。”

  小船奶奶笑吟吟地說道，話裏對藍鳳仙的稱呼都親切了一些呢！

  藍鳳仙確實精明，她走過一號、二號包間，選擇先送三號包間的香港大老板！

  “感謝貴客的慷慨，我也替今天的座兒們謝謝您請客聽戲！”

  藍鳳仙用她那不太悅耳的沙啞嗓音，客客氣氣的說道。

  柴太春斜一眼藍鳳仙，沒說話。

  站在柴太春身後的保鏢立馬說：“你的角兒太不懂規矩了，我們老板賞了這麽多錢，他都不上樓謝禮！”

  “瞧你這話說的，支票是點戲的酬勞，老板給這個價，我們阿滄值這個價兒，這是平等交易，今個兒真正受老板恩惠的，是在場的座兒們和我啊！”

  “你……”

  “當然了！”藍鳳仙打斷保鏢，繼續說，“我們阿滄還有需要進步的地方，他當下正在京城電影學院跟著老師們學戲呢，以後肯定越唱越好，老板您以後想聽戲了隨時可以來，保證您每次都能看到阿滄的進步！

  藍鳳仙話說的客氣，暗地裏還藏著別的訊息！

  她要告訴柴太春的是，裴雲滄是正經的大學生，不是那些油頭粉麵的俗角兒，讓柴太春收起不受人待見的那一套！

  柴太春聽懂了，臉也拉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