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民國之前，女子其實沒有專門的稱呼。

  不管男女，一律都用“他”，特指女子的“她”，是在新文化運動後期才發明的。

  不止是第三人稱的“Ta”，還有類似於“XX先生”，或者師叔、師祖這些稱呼，都是不分男女，一體共用的。

  直至今日，稱呼一些德高望重，成就斐然的女性大師，照樣可以用“先生”這個稱呼。

  因此，羅師姐所說的小師叔，未必就一定是男子，也可以是女子。

  韋嗅晴一開始沒想到這茬，聽了對方的解釋之後，才瞬間明白過來。

  可惜，已經遲了。

  “你既然承認了是林師叔所教，那是不是應該給我們說說，林師叔後來怎麽樣了？”羅師姐似笑非笑地看著他道。

  “我……我實話實說吧。”韋嗅晴歎了口氣，攤手道：“你們的林師叔沒教我什麽……”

  林氏確實沒教他什麽……甚至根本沒有教過。

  眼前這幅畫，完全是林氏代筆，可以說是林氏親手畫的……跟韋嗅晴根本沒有任何關係。

  他原本隻是打算用來唬一唬齊奕，讓對方不要給臉不要臉。

  然而，萬萬沒想到竟然會半路殺出一個羅師姐，一下子就看穿了這幅畫的畫法，甚至點明了林氏的身份。

  林氏，竟然是他們的小師叔！

  “不可能！”羅師姐搖頭否定道：“要是沒教你什麽，你畫的這幅畫上，怎麽會有那麽明顯的林師叔的痕跡？”

  這就是她畫的，怎麽可能沒有？

  韋嗅晴白了一眼，很像把真相告訴對方，但仔細一想，要是讓他們知道林氏的靈魂在他手上，恐怕全都要嚇個半死。

  想了想，還是算了吧。

  “行吧，你說什麽就是什麽。”

  韋嗅晴懶得跟她爭辯，反正“林氏傳人”也不是什麽見不得人的身份，是就是唄。

  “你承認了？”羅師姐激動地問道。

  “是是是！”

  韋嗅晴沒好氣地連連點頭，隨後給了對方一個白眼：“是又怎麽樣？”

  “那可太好了！”

  羅師姐一臉激動地說道：“當初林師叔跟師公走散，師公一直找不到她，內疚了大半輩子，臨死都放不下……如今能夠得知林師叔安然無恙，師公終於可以瞑目了。”

  “呃……至於嗎？”

  韋嗅晴撓了撓頭，有些不能理解。

  按照林氏的說法，當初她的師父和家人都不支持她跟老田在一起，所以她是私奔的……難道私奔之前，她沒跟師父和家人說清楚嗎？

  “當然至於！”羅師姐重重的強調道：“你不知道師公有多在意林師叔！師公曾多次跟師父說過，當初要是林師叔能夠一直跟在他身邊，未來的成就肯定比我們的師父更高！”

  “啊？原來林師叔這麽厲害！”林夢清忍不住感慨了一句。

  齊奕也微張著嘴，本來想要說些什麽，但仔細一想，林師叔不但自己厲害，教出來的徒弟，也比師父教出來的厲害……

  “師父，徒兒對不起你！”他忽然羞愧地說了一句。

  或許是太過羞愧，齊奕忘了壓低聲音，導致所有人都聽到了這句話。

  韋嗅晴和林夢清互相看了一眼，隨後偷笑了起來。

  隻有羅師姐一臉淡然，微笑道：“不用說什麽對不起……師父又不指望我們出人頭地，隻要能養活自己就行了。”

  “呃……”

  齊奕聽著這話，總感覺怪怪的，似乎在陰陽怪氣自己。

  師父的幾個徒弟裏，隻有他棄畫從商……雖然經營的是畫廊，也跟藝術和繪畫沾邊，但終究是一門生意，沾上了銅臭味。

  也因為經商，他的大部分精力都放在經營畫廊上，很少時間用來鑽研畫技，因此繪畫水平一直無法提升，雖然是大師兄，但早已不是眾多弟子裏的第一人。

  “唉，師兄哪能跟你們比啊。”

  齊奕長歎了一聲，搖了搖頭，落寞的走開了。

  得知了韋嗅晴的身份之後，他也沒有了爭論的興趣……比試輸給林師叔的傳人，也不是不能接受。

  輸了就輸了，技不如人罷了！

  目送齊奕走開，羅師姐忽然轉頭看了過來，向韋嗅晴問道：“還沒請問，你叫什麽名字呢？”

  “我叫韋嗅晴，來自西南省的涼蒲縣。”

  韋嗅晴簡單地自我介紹了一番。

  “我叫羅秀寧，京城人，是夢清的二師姐。”

  羅師姐也自我介紹了一番。

  “哦。”韋嗅晴輕輕應了一聲，目光看著對方，等待著她開口提問。

  果然，羅師姐很快就笑著問道：“我想請問一下，你跟林師叔學了多久？”

  “多久？一天、兩天……反正不是很久吧。”

  韋嗅晴模棱兩可地回答道。

  事實上，他一天都沒有跟林氏學過……如果非要算的話，之前在畫室裏，林氏在那裏畫，他在旁邊看了半個多小時。

  所以……應該算學了半個小時吧。

  羅師姐皺了皺眉，還以為他不願回答，於是又問道：“那你跟林師叔是如何認識的？林師叔的近況如何？”

  “不好意思，她已經不在人世了。”韋嗅晴低聲回答道。

  “唉！沒想到林師叔也不在了，太可惜了。”羅師姐搖了搖頭，一臉惋惜。

  林夢清也有些難過，失望地低下了頭。

  “那你們是如何認識的？”羅師姐繼續追問道。

  “呃……算是意外吧。”韋嗅晴苦笑道：“我們算不上認識……隻是因為意外相遇，她教了我一些東西，然後就分開了。”

  “竟然是這樣？”

  羅師姐十分吃驚。

  聽他的說法，林師叔傳授畫技的過程如此簡單，甚至一共也沒學幾天，比當初林師叔在師公那裏學習的時間都要短！

  這麽短的時間內，韋嗅晴竟然可以學到林叔叔畫技的精髓……難道他就算傳說中的繪畫天才？

  “就是這樣。”韋嗅晴重重的點頭道。

  不是這樣，還能咋樣？

  難道要我跟你說，我是在她兒子的意識之海裏遇到她的嗎？

  這話要是說出來，要麽把對方嚇到，要麽被對方當成神經病……

  “那……林師叔有沒有跟你說過她的事情？”羅師姐繼續追問。

  “沒有！”

  韋嗅晴果斷搖頭。

  林氏的故事，不能多說……言多必失，說了就有可能暴露。

  韋嗅晴才不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