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先說為什麽是假的?我琢磨了一會兒，感覺挺合理的。”

  “那如果將來有人背著你，睡了你的夫君，你會怎麽回答?”

  嘉福想了想回答說:“關我屁事。”

  葉天總感覺自己舉錯了例子，或者這問題就不應該問草原上長大的女人。

  看著葉天一臉窘迫的模樣，嘉福沒有忍住，笑出了聲音。

  能看到自信飛揚的冠軍侯吃癟，絕對算是一大幸事了，這也是陳阿嬌喜歡捉弄葉天的原因。

  笑夠了，嘉福又恢複了之前的落寞，她從葉天手裏接過小米粥，換了個鴨子坐的姿勢喝完粥，看著昏暗的房間說:“我的未來應該就像這間屋子一樣昏暗了吧，現在終於懂得那些嫁到草原上的唐人公主，為何嫁過來後，沒有幾年就鬱鬱而終。”

  “沒有家人，沒有依托，沒有自由，不知道為什麽而活著，也不知道哪天就會突然死掉。明明是活著，卻如同一具行屍走肉，不敢暴露在陽光下，隻能縮在陰暗的角落，等待死亡到來。”

  說完嘉福舉起手裏的木碗，將小米粥喝光，暖粥滋潤了被烈酒燒傷的腸胃，人卻是冰冷。

  嘉福會唐人的語言，這是非常幸運的，如果她連唐語都不懂，那皇宮就真如牢籠。

  既然如此，她能想象到的，也隻有其他嬪妃的排擠，天子的忌憚，甚至是仆從的蔑視。

  葉天接過木碗，放到旁邊的桌子上，勸慰著說:“放心吧，我在大唐還算有幾分薄麵，隻要你肯安心過日子，不會有人敢欺負你的。”

  如果嘉福沒有廢掉，等待她的將是日以夜繼的監視，並在幾年後某天，因為思鄉而憂鬱成疾暴斃，這應該是最好的結局了。

  現在嘉福已經廢了，對於廢人，無論是李二，還是太皇太後，都會展現出一份寬宏的。

  不就多一口飯嘛，又不是養不起，隻要嘉福還在，人們就不會忘記，此次和親是突厥嫁的公主。

  當然最關鍵的還是葉天真有幾分薄麵，太皇太後那邊不提，隻要跟李二和姐姐那邊交代下，過個尋常日子總是沒問題的。

  就是陳阿嬌那邊要頭疼了，李二的後宮是歸她管，這個女人霸道的時候，真讓人恨得想把她按在床上狠狠的報複一番!

  “那我真要謝謝你。”嘉福說著從床邊摸出一塊鏡子，正是前段時間船上失竊的那塊，她看著鏡子中憔悴的自己，苦澀的笑道。

  “臨行時兄長跟我說，要多討好你們唐朝的天子，隻有討好他，才能在後宮站穩腳。可是我不會唱草原上的民謠，不會跳草原上的舞蹈，長得又不好看，想來想去以前除了學習戰鬥和唐人的語言外，好像就沒有再學到過一件有用的。”

  嘉福說著讓葉天湊過來，靠在一起，看著鏡子中的倆人，嘉福說：“你看我一個女人，還不如你長得好看了。”

  要說長相嘉福不能算醜，就跟義妁差不多，應該算中上之姿，如果跟皇宮中的那些嬪妃相比，就顯得不足了。

  葉天被嘉福說的一頭黑線，跟我比長相幹什麽，我又不是女人!

  嘉福表:“我知道，娶妻娶德、納妾納色。”

  “我又沒納，也沒有納妾的打算。”

  嘉福睜大了眼晴，顯然不理解葉天的這種想法，強大的男人擁有多個女人，在草原上是天經地義的，即便是在唐朝，納妾也不是常見之事嗎？

  “為什麽不納妾?在草原上，男人都會通過征服優秀的女人顯示自己的強大。”

  葉天不知道話題怎麽突然就到了自己身上，如果真通過征服女人證明自己，那自己可太強大了，不過後無來者，起碼也是前無古今，連皇上都不是自己的對手。

  但他的確沒有納妾的打算，古代納妾有很大原因是為了傳宗接代，孩子的死亡率太高了，多娶幾房妾室，多生些孩子，防止斷了傳承。

  但義妁是醫者，知道如何看護孩子，避免孩子出現夭折的情況。

  不考慮傳承的問題，跟葉天有關係的幾個女人，都有各種原因，不可能再嫁給自己，更不會成為妾，唯一有丁點可能的就是卓文君，葉天顯然從沒有做過這方麵的打算。

  葉天不打算跟嘉福講在這個問題上，唐人和突厥人的區別，因為本質上沒什麽不同。

  在唐朝能娶到長公主，就比娶個普通公主牛逼，娶個公主比娶個翁主要強。

  他說:“我喜歡用戰功來證明自己的強大。”

  對於葉天的回答，嘉福很讚同:“你比草原上的男人更加強大，相對你們大唐的那個天子，我更希望能嫁給你。”

  “那可不行。”

  嘉福說:“在草原單於會將自己的女人，賞賜給勇猛的勇士。”

  華夏曆史上的確有賞賜妃子的情況，但那是特例中的特例，比如著名的“滅燭絕。”

  春秋五霸裏麵，三年不鳴、一鳴驚人的楚莊王，曆史上有次宴請賓客，天黑後意猶未盡，結果一陣風吹滅了所有的蠟燭，這時有個將軍趁著黑暗調戲了楚莊王的妃子。

  那妃子跟楚莊王告狀說扯斷了登徒浪子的纓帶，隻要點燃蠟燭，看到誰帽子是沒有纓帶，就是那人調戲自己。

  結果楚莊王卻讓所有人都摘下帽子上的纓帶，然後一醉方休。

  幾年後楚國攻打鄭國時，那位將軍一路過關斬將，直逼鄭國都城。

  **行賞時，將軍非但沒有要賞賜，還坦白了自己當初在宴會上的無禮行為。

  自己此番行為，隻為報答楚莊王的寬厚仁慈，楚莊王聽後大為感歎，便將那位妃子，賞賜給了這位將軍。

  這種情況在唐朝是不可能的，不是唐朝的天子沒有這份氣量，而是唐朝較之戰國時期，唐朝無論是規矩還是禮節都更加完善，更不用說嘉福可不是一般的妃子。

  葉天勸嘉福趕快忘掉草原的那些不堪入目的習俗。

  “唐朝的天子，有時候也會把宮女賞賜給別人，但也僅限於宮女，你嫁過去後至少是婕妤，位比列侯，起碼跟我是同一個級別的，甚至可能比我還要高，陛下怎麽可能會把你賜給別人?”

  聽到葉天的解釋，嘉福有些喪氣，她倒不見得真喜歡葉天，隻是相對那素未蒙麵的唐人天子，顯然更希望能跟葉天在一起。

  畢竟在唐朝，年少多金、能力非凡，年紀輕輕就憑借自己的能力，受封冠軍侯，對女人還平等視之，這樣的男人，又有誰不愛呢?

  那麽多女人喜歡葉天，不是沒有道理的。

  “別想這些不切實際的了，家姐也在宮內，如果你受了欺辱，可以去昭陽殿。”

  葉天自顧說到一半，接下來整個人都傻了，他看著近在咫尺的嘉福，整個人愣在了原地。

  大熱天的全身冷汗，手腳冰涼，這個世界還能不能好了。

  我們男人到底要怎麽活著你們オ滿意，眼淚不爭氣的流了下來，老子被強吻了?

  親完葉天後，嘉福坐好皺起眉頭說:“這也沒有什麽特殊感，為什麽每次看到女人被兄長這樣，都麵色潮紅?要不咱們試試圓房吧，以前沒有做過。反正我是來自草原的女人，以前就算有男人，你們唐朝天子也不會在乎。”

  我特麽!

  僵在原地的葉天，看著滿臉期待的嘉福，很想拔腿就走，準確的說老子就不應該進這屋!

  還圓房，你愛找誰圓找誰圓，作死也別拉著我!

  葉天真是醉了，自己怎麽就忘記了，嘉福再怎麽懂唐人文化，也是個土生土長的草原女子。

  一個草原女子，狂野起來，就沒什麽事兒幹不出來?

  “哈哈，哈哈哈。”嘉福看到葉天的反應後，笑得前仰後合，她指著葉天的說:“知道你謹慎，不會輕易落的把柄給別人，剛才是跟你打趣的。”

  葉天真不是擔心落人把柄，哪怕真做出這種事兒來，嘉福也不可能以此來要挾。

  先不提即便跟天子講了，天子也不會信，就算能把真憑實據擺出來，天子也會裝作看不見。

  一個毫無感情的外族女人，跟一位能征慣戰的將領，隻要腦袋沒有坑的皇帝，就知道怎麽選。

  葉天怕的不是這個，他擔心李二又吃沒味的醋。

  不吃飯的女人許還有好幾個，不吃醋的女人卻連一個也沒有，古龍的這句對是至理名言。

  嘉福見李如釋重負的模樣，剛才還笑得花枝亂的她，又委屈的撅起嘴巴，她呢喃道:“其實如果你剛才願意的話，我是不會拒絕的。”

  看到嘉福可憐巴巴的模樣，葉天一時間又不忍責備了，說到底還是個對未來充滿迷茫和恐懼的弱女子。

  “不要胡思亂想，唐朝的天子，比你想象中的優秀一千倍，一萬倍。”

  “其實你完全沒必要這樣的。”嘉福說著雙手抱膝，臉埋進了大腿中，隨後發出了抽泣的聲音。

  “我多希望你進來的時候，是來嘲笑我的，笑我是個廢物，笑我當初不自量力，笑我是個一無是處，被人當做貨物賣給大唐，就跟那些馬一樣。”

  “這樣至少能讓我恨你，恨不得想盡一切辦法殺了你，跟你同歸於盡。這樣我至少還有活下去的目標，為什麽，為什麽對我這麽好。”

  說著說著抽泣變成了嗚咽，嗚咽變成了嚎啕大哭，她再也控製不住，這些時日的委屈，眼淚伴隨著哭聲傾斜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