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9章 不盡相同
作者:歸涯      更新:2021-05-01 21:33      字數:3627
  “兩位休息的可好?”

  “當然不好了!周圍都是唐人,睡覺都要睜一隻眼!”嘉福換了套唐人的桂衣,足衣則是穿的白襪、木屐,辮子也解開,梳成唐人的墮馬發式,看的葉天一臉愕然,忍不住開口問:“你成親了嗎?”

  “成親?沒有啊,怎麽了?”嘉福茫然的看著葉天,她早就到了成親的年紀,不過草原上女人,不會喜歡嫁給一個連自己都不是對手的男人,這也導致嘉福遲遲未婚。

  葉天無語吐槽說:“那你為什麽梳一個婦人的發式?還有誰給你梳的頭?”

  戰船上不算白洛的話,就隻有一個女將,也就是櫻花穀,除此之外再無女人,這是葉天的習慣,嘉福總不會找了個大男人給她梳頭吧?

  聽葉天講到這裏,嘉福罕見的竟然臉紅了,她氣急敗壞的將頭發散下來:“是我自己,怎麽啦?哼,你們這艘船上都是男人,我自己不動手,找你幫我梳?”

  花無涯昨夜送葉天回房休息,就前往約定地點開始“移花接木”,進行防禦工作,白洛嘛,她才不可能給別人梳頭呢,就算願意梳頭,也不會啊。

  “找我倒也不是不可以,但馬邑那麽多女人,隨便請一個來不就可以嗎?”葉天說著走到裝水的木桶旁邊,取過來木盆來盛滿清水,簡單的漱後扭頭對披頭散發的嘉福說:“看著幹什麽,過來啊,你不會想就這樣出去吧?”

  “幹什麽?”嘉福嘴上問著,還是老老實實的走過來。

  “給你梳頭啊。”葉天說著讓嘉福坐好,然後取過梳子,為她盤發。

  坐在木椅上的嘉福總感覺有點怪怪的,她像是不認識葉天了一樣,問道:“赫赫有名的冠軍侯,難道也會梳頭嗎?”

  “為什麽會這麽問?我很早就成親了,如果沒有公務在身,在家裏的時候,經常會給夫人梳頭、畫眉,家裏還有兩個丫頭,有時候看我閑了,也跑過來央求我給她們梳頭。”

  葉天的動作很熟練,把嘉福雙耳前麵的頭發,自上而下的梳成了竭子鞭,剩餘的發尾則辮成麻花辮,其餘中長直發散在背後,宛若話中仕女溫文爾雅。

  葉天命李仲取來鏡子,遞給嘉福說:“好了,看看怎麽樣?”

  嘉福作為草原上的公主,是有一塊銅鏡的,其他突厥人的話,隻能喝水的時候,通過湖麵看到自己的長相,哪見到這麽明澈的鏡子。

  嘉福看著鏡子中的自己,難以相信的問道:“這是什麽?為什麽裏麵的我那麽清楚?”

  “就是鏡子,跟你講你也不知道,想要的話,走的時候送你一塊。”

  製作玻璃鏡的難,基本等同於製作玻璃,隻要能做出玻璃來,隻要在後麵鍍上水銀就了,水銀這東西沒了的話,就去找方要,鐵定能要到。

  玻璃的話,燒製起來也沒那麽難,關鍵還是要大量的實驗,方法的話也簡單,基本原料也就是石英砂、純堿、石灰石、長石。

  如果像葉天這種找不到,或者記不得配方,直接用沙子曬幹,然始燒就行了,溫度大約在一千五百度到一千六百度,總之一次不行就多幾次,幾年的功夫,總能燒出來。

  要知道玻璃的曆史是非常久遠的,三千多年前的歐美洲腓尼基人就無意間製造出了玻璃,所以技術難度並不高。

  到了公元四世紀,古羅馬人就有玻璃窗戶了,反倒是華夏吃了這方麵的虧,將玻璃稱之為水晶,在唐朝的時候,就花費大量的財富,爭相購買這些用沙子燒成的玻璃。

  “真的?好啊好啊,不許反悔。”說著,嘉福把鏡子當寶貝一樣,貼在胸口,生怕葉天反悔。

  嘉福一副沒見過世麵的模樣,讓葉天有點看不下去了,“別往懷裏塞了,你拿的那塊是船上的兵卒洗漱用的,回頭給你塊更大的。”

  於單也為自家小妹的行為感到丟臉,開口勸道:“小妹別鬧,冠軍侯豈會在這種小事上食言。”

  “知道了。”嘉福嘟囔著嘴巴,依依不舍的把懷裏的鏡子放到原位,這時庖廚也做好了早餐,三人圍繞一桌用餐。

  嘉福看著桌子上的早餐,又扭頭看了看四周,似乎在尋找什麽?

  葉天問:“找什麽?”

  “沒有酒嗎?”

  “早晨吃飯喝什麽酒。“

  嘉福怒了,堂堂冠軍侯怎麽能說話不算數呢!

  “你說過的,想喝多少酒就喝多少。”

  葉天驚呆了,張季那酒鬼跟你比起來,那都是小巫見大巫啊!

  把酒當水喝的話,喝飽了也就算了,你這是把酒當飯吃!

  “喝,隨便喝。”葉天不想科普普通人早上起來新陳代謝是最期,這時不該攝入酒精。

  因為你說再多都沒用,像嘉福這種體質,哪怕泡在酒裏估計都不影響,至於指望她喝酒喝死,這輩子是別想了。

  看到了酒,嘉福這才肯罷休。

  昨天夜裏於單的注意力都在公事上,嘉福更是掉進了酒壇子裏,菜沒有吃幾口。

  有覺醒來後,腹中饑餓難耐,再到早晨時,才品嚐到食物的美味。

  用過飯後,於單再次對唐人的食物稱讚不已:“在部落裏的貴族們,最大的夢想就是抓個唐人的庖廚,同樣的食材,你們唐人做的吃食就是好吃。”

  在草原上,最常見的做飯方式,就是將所有的肉,一股腦的扔進鍋裏煮,也沒有去腥味的香料,隻能靠長時間的熬煮,等煮到沒有腥味了,便撈出來吃。

  如果是地位高一點的小貴族們,則可能撒上一些鹽巴,吃起來就更有味道些。

  實力強大的武人身體健壯不受影響,可如果是普通人,因為吃了多油,導致腸胃很容易出現問題,再加上風吹日曬,草原百姓的壽命比唐人更短。

  葉天笑道:“如小王子來到了長安,會發現比這還美味的食物,每天都能享受到 。”

  “冠軍侯的盛情,恕我無福享受。”於單也不想跟葉天進行無意義的鬥嘴,他自己也清楚,跟葉天鬥嘴就是自討苦吃。

  這是個不按套路出牌的人,因為他手裏兩王四個二不說,跟他比嘴上功夫,哪怕自己占了上風,對方直接王炸以勢壓人,自己沒什麽辦法。

  誰讓四年前進入長安,非但沒有占到什麽便宜,反而成就了他冠軍侯的聲望。

  “哈哈哈,或許吧,公主如果想要每天都有喝不完的酒,不妨來長安,到時候你想喝多少都行。”

  嘉福不屑的說:“算了,在草原上我也有喝不完的酒。就算喝完了,大不了再去抓幾個唐人來換。”

  “那公主抓人的時候,小心陰溝裏翻船,俗話說人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

  李仲代替葉天待在馬邑,張季也留下來幫李仲處理事務,孫伯則代替張季,待在了葉天身邊。

  嘉福見到孫伯後,眼晴就時不時的飄向孫伯。

  她看不出孫伯的實力深淺,可越是這樣,就越感到孫伯深不可測,可以肯定的是,應該是在自己之上。

  她默默地對自己說,日後如果在戰場上見麵,一定要頭也不回的逃走。

  隨後戰船緩緩的升空,戰船前往距離馬邑較勁的太原郡。要了解唐人文化,顯然馬邑並非一個好的選擇,常年飽受戰亂城市,和常年保持穩定的城市,培育出的居民也大相徑庭。隨著戰船緩緩的在太原郡外降落,葉天三人牽著馬走下戰船。

  葉天上馬後,握住韁繩轉身對闕嘉福笑道:“從這邊騎馬進城,半個時辰左右,如果戰船飛進去的話,光是見太原郡太守,再跟太守表來意,一個時辰都不見的能結束。”

  “到時候太守肯定還會派人隨行保護,如果你願意後麵跟著百十號唐軍,那就讓戰船飛過去吧。”

  “哼,派人保護?我看是派人監視吧。”嘉福嘴上不饒人,卻還是乖乖的換上了靴子。

  三人騎馬順著小路,往晉陽的方向走。

  葉天指著粟苗介紹道:“春季粟一般在三月底播種粟的生長周期是三、四個月左右,大概七月份就收成了。”

  於單騎在馬上側身摘下一株粟苗也說道:“我們突厥其實也種莊稼,隻是跟你們不同,是將一些種子撒咋地上,等到了收獲的季節,再遷徒過去,看看有沒有能吃的。”

  並不是我們不願意種植,隻是草原上不適合種植作物,當年中行說嚐試過開土地,希望能學著你們唐朝那樣種植作物,穩定收成,結果就是前兩年還可以,但很快草原就變成了荒野。

  突厥不能失去賴以生存的草原,所以隻能選擇這種隨便撒一把的方式,看看能不能趕上個好年,秋天的時候能多收些糧食。”

  葉天道:“一望無際的草原,的確更適合放牧,這是天予草原如果逆天而行,強行開墾成田來種植作物的話,隻能遭到的天的懲戒。”

  於單心中無限的感慨:“我和小妹從小就學習你們唐人語言和文字,學習你們唐人的文化。知道冠軍侯肯定恨透了突厥,認為突厥是無惡不作的強盜,沒有人性,沒有道德,沒有良知,沒有仁義,貪婪而又野,恨不得所有的突厥都死絕。”

  然而我們又何嚐不願意生活在安定舒適的環境,不用擔心天災,即便遭遇能將人埋起來的大雪,即便羊和馬都凍死了,也能活到來年開春,去捕捉野馬繼續馴養。

  兩個唐人的後代,從草原上長大,跟突厥人也沒有什麽差距,從他們身上,也看不出所謂的仁義道德來。

  為了活著,該野蠻的時候,一樣要野蠻,該泯滅人性的時候,照樣泯滅人性。

  “我們突厥一直追求的很簡單,就是想活著,入侵唐朝,就跟草原上狼吃羊,人吃作物一樣,不這樣做就活不下去,所謂的貪婪隻是為了生存的一種方式罷了。”

  葉天在想或許曆史上的於單,也跟眼前的這位差不多吧,了解唐人的文化,所以在跟伊稚斜爭鬥失敗後,直接投降了唐朝。

  隻是很顯然於單終究不是唐人,文化其實和人一樣,橘生於準南則為橘,生於準北則為枳。同樣的文化,在不同的環境下,培育出的人也不盡相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