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3章 任人宰割
作者:歸涯      更新:2021-05-01 21:33      字數:3524
  不過上有政策,下有對策,再說邊塞這邊,掙點外快都不容易的,朝廷即便知道了,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由他去了。

  再說這種事兒,葉天不也幹過嘛。

  久而久之,就形成了買賣軍功的情況,在邊塞也就成了不成文的規矩,交易時由督郵牽線。

  自然也有抽成,一些良心點的督郵,會把抽的錢,分給下麵的兵,至於一些貪婪些的,就都自己悶下來了。

  張季又問:“那活人又是怎麽回事?”

  “活人自然是些奴隸。”

  葉天眉追問道:“奴隸?唐人?”

  “是,都是唐人,要是突厥人的話,都砍了腦袋,拿去賣軍功了。”

  “哪來的那麽多唐人奴隸?”

  說話的時候,三人已經來到了集市中央最熱鬧的地帶,轉頭看過去,發現大量衣不蔽體的男女老少,脖子上都拴著繩子,蜷縮在角落,眼神中充滿恐懼,每當看到有人瞅過來的時候,都嚇得的如鵪般,擠在一起,不敢發出一點聲音。

  “侯爺有所不知,這些奴隸有一些是打仗時的逃兵,被抓回來後,應該一刀砍了的,不過督郵說砍了的話,還得派人把屍體扔到城外麵,還不如拉倒集市上當奴隸賣掉,省事兒,掙點錢,還能補貼下手裏的兵卒。那些女人和孩子,有的是家裏的男人逃了兵役,按照當地律法,要其他人來頂替,如果家裏的男人都逃走了,女人要被賣身為奴。還有些是從突厥手裏搶回來的,也拿到集市上來賣。”

  古代兵役製度非常殘酷,男人出生後會被安排到郡縣服役一年,到帝都或者邊地服役一年,其它時間耕種。

  隻長到20自成為兵有位的可以免除兵役,沒爵位的60歲可以免除兵役。

  爵位並不是說要到侯爵,按照唐朝二十級軍功爵製度,隻需要砍掉一個突厥人的腦袋,就能獲得一級爵位公士。

  不過嘛,按照古人的壽命,五十六歲和六十歲沒什麽區別,基本是要到死才結束了。

  因此為了逃兵役,有些人甚至自殘,以至於朝廷不得不下令,嚴禁 自殘的情況發生。

  葉天能理解這種做法,尤其是邊塞地區,跟突厥的恩怨,甚至超過了生存,幾百年來的血仇,讓雙方早就不死不休。

  這種情況下,有人如果做逃兵,必然會遭到所有人的唾棄。

  隻是這些逃兵抓回來賣為奴隸也就罷了,他的妻兒所犯何罪。

  葉天不僅感歎說:“妻女罪不至此啊。”

  沒等屈四開口,張季便跟葉天解釋說:“家主,這規定我知道,邊塞地區誰家男人要是逃了兵役,全家必然都跟著遭殃,就算是通過自殘的方式逃了兵役,一家子在當地也不起頭來。有的會被排擠的,隻能逃到荒山野嶺做野人,有的甚至會被當地三老活活打死。橫豎都是死,賣身為奴後,指不定還能遇到個好買主,僥幸的活下來。”

  “原來還有這種說法。”葉天是沒想到,被當成奴隸販賣,還算是一種仁慈。

  仔細想想也能理解,如果逃兵役處罰不夠嚴厲,逃兵役的人會絡繹不絕,如果沒有足夠的兵源,遭到突厥的入侵,死的可能就不是一家兩家了。

  “這裏的奴隸每年能有多少?”

  “人數,小人不清楚了,怎麽也有個一兩萬人。”

  “家主,您的意思是?”

  “沒什麽意思,南陽郡的封地不還缺人手嘛,正好買些奴隸過去。”葉天的封地就在陽郡之下,需要大量的人力,之前是在閩越那邊購。

  “侯爺仁慈。”

  葉天聽到屈四的逢迎搖搖頭,他也不是什麽大慈大悲的觀音。

  不過孔子說仁,而人本身就是以人為本,在力所能及的範國內,幫助其他人,這也是一種仁。

  安招的話不僅難,而且費用還高,如果是去他鄉經商,更是沒人願意去。

  長安倒也有奴隸賣,不過價格是一方麵,另一方麵辦理手續很麻煩,從邊塞買奴隸然運回去比較麻煩,但算成本,也虧不了多少。

  畢竟需要勞動力嘛,反正都是買,買那邊不是買?

  葉天的行為,如果放在後世,那得被叫黑心的資本家,然而放在西唐的話,就變成了仁者。

  這並不是說後世的道德就比古代高,隻能說勞動力決定生活水平,而生活質量決定了時代的素質。

  如果葉天沒有將人力轉化為財富的能力,他也不可能白花錢買這些奴隸,否則就跟後世放生,等於放死差不多。

  人不是器件,買回來擺在旁邊看著就行,衣食住行都要考慮到,而這些都需要錢,隻有這些奴隸創造出價值,才能保證後續的生活,而不是淪落成累贅,最後再次賣掉。

  華夏從戰國時期開始就開始重農抑商,農民通常是被固定在土地上的,不能隨便離開居住地,這樣便於征兵打仗。

  而商人則有很強的流動性,並不容易收稅,且影響統治穩定。

  考慮到戰國時代是國與國之間的戰爭,這種做法的確符合那個時代的發展。

  又因為對經濟認識不足,古代人認為,商人不事生產,賺得比農民多。

  錢從何處賺來,自然是從百姓身上,因此被視為不講仁信。

  隨著唐朝之後成為主流,按照儒家思想中主張,仁義禮智信,講仁信商人,再次打壓的對象。

  隻能說華夏的,是隨著時代潮流逐漸形成的,一個思想的提升可能符合那個時代,如果固步自封,就會陷入閉關鎖國的狀態。

  在集市快走到盡頭的時候,葉天看到了一個被拿出來販賣的奴隸,這個奴隸和其他人不同,他雖然不著片縷,皮膚上布滿鞭打後的痕跡,卻絲毫不像其他奴隸那樣畏畏縮縮。

  這奴隸的位置也很特殊,在集市盡頭的正中央,沒有人看管,隻有一條繩子,拴在了他的脖子,偶爾有人過來後,還不忘啐上一口痰。

  與其是說被拿來販賣,倒不如說是掛起來遊街。

  “這人也是逃兵?”葉天指著那個奴隸問道,從麵相上看應該不是突厥人,但如果是逃兵的話,又怎麽能如此坦蕩?

  屈四回憶起這個男人的情況,然後說:“這人不是逃兵,他原來是個商人,聽說出主意,說什麽要把突厥引到這邊來,差點害死了全城的人,督郵把他貶為的奴隸,就扔在這裏,讓來往的商人羞辱。”

  葉天愕然問:“他是聶壹?”

  “侯爺知道此人?”

  葉天點點頭,隨後也就想明白了,這是得罪了人。

  聶壹出的主意被葉天否決,如果沒有葉天出麵,而計策又被突厥識破,那死的就不僅他聶查一個人。

  聶壹是商人,商人的地位比百姓還要低,現在朝廷中不少重臣,都因為聶壹的主意,被葉天狠狠的打了臉。

  如果某人惱羞成怒,隻要動動嘴皮,對其他人而言就是一場滅頂之災。

  還有馬邑城內的商人,也視聶壹為仇寇。

  如果葉天決定實施此計,突厥單於識破退走還好,如果真中了計策,突厥單於會不會死不知道,馬邑城肯定要經曆一場血戰。

  一旦爆發戰爭,邊塞內的商人會被第一批被抓壯丁參軍。

  在那些逐利的商人看來,聶壹差點害了他們性命,哪怕出於報複買通督郵,陷害聶壹也是說得通的。

  所以說聶壹即便是一心為國,結果卻是四麵樹敵,最後淪落市井也是理所當然。

  想通了,葉天也懶得去追究誰的責任,他對身邊的張季說道:“把這人帶回戰船,如果他有家人親屬的話,一並帶回去。”

  張季應諾,隨後衝上去聶壹腳下的繩索斬斷。

  旁邊的人商人和兵卒見到有人居然敢搶聶壹,一窩蜂的圍了上來,張季也沒有跟這些人廢話,直接亮出身份嚇退了眾人。

  救下了聶壹,葉天轉身離開了集市。

  聶壹聽到救下自己的人,是冠軍侯的家臣,內心咯噔一下,暗道:“果然這一天還是來了。”

  就在他心懷死誌的時候,突然聽到旁邊的張季翁聲問說:“不知你可還有家人、下屬也慘遭迫害,若是有的話講給我聽,我去將人帯回來。”

  聶壹小心謹慎的對張季行禮問道:“我聽聞冠軍侯心懷天下,心懷天下的人想必不會迫害人的家屬。”

  “廢那麽話幹什麽,家主豈是那種不明時非、混淆黑白之輩。”張季說著脫掉了外衣,直接披在了聶壹的身上,絲毫不在乎聶壹髒汙的身軀和濃痰。

  聶壹不敢相信的看著張季,他想到了一個可能,但又感覺自己在異想開天,他抬起手打算給自己一巴掌,沒有感覺到疼,過了片刻之後血從臉上流出來了,原來是那一巴掌竟然將凍僵的臉打的裂開了。

  張季歎了口氣,看到葉天已經離開了,便背起聶壹,大步朝著戰船停靠的方向走去。

  回到戰船上,命令船上的兵卒先燒開水,又叫來了隨行的醫生給聶壹診治,看看這段時間受折磨,有沒有落下病根。

  直到聶壹泡在浴桶中,感受到溫暖之後,才終於敢相信,這一切都是夢,自己真的被冠軍侯的家臣救了。

  在聶壹享受這來之不易的溫暖時門開了,一個少年從門外走了進來,他穿著便服,年歲不大,眉宇間卻流露出一股威嚴。

  不用猜了,這就是冠軍候!

  葉天依靠著門先自我介紹後,看著震撼不已的聶壹,閉著雙眼沉默了片刻,然後オ輕歎道:“你的遭遇,我已經了解,什麽都不用想,安心的泡個熱水澡。你的家人,也不用再躲躲藏藏,很快你們就能團聚了。”

  聶壹張著嘴巴,聲音都在顫抖:“冠軍侯您不是來處置我的?”

  “處置你?為什麽處置你?”

  “我、因為我差點毀了突厥和大唐的和親,讓雙方再次陷入戰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