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劉霄雖然清醒，卻瞪著一雙大眼睛望著天花板，顯然對周遭人的談論沒有任何反應。

  見孟靜姝麵色有異，劉梅的情緒有些動蕩。

  “梅姐，你先吃吧。”張阿姨把飯端到劉梅麵前。

  “讓這位同學吃吧。”劉梅將飯推到孟靜姝麵前。

  她連忙擺手，“不了不了，我吃過才來得。”

  “你別推辭了，我是我讓老曹親自給你燉的湯，大補。醫生說你身子虛，我看著你，都吃了才行。”

  劉梅也不再謙讓，就著碗喝了一口湯。

  “味道怎麽樣？我家老曹的手藝可是一絕。”

  劉梅把碗放下連連點頭，“好好好，你家老曹的手藝天下無雙。”

  知道被攛掇了，張阿姨也不生氣，反倒把注意力轉到了孟靜姝身上，“這臭小子病了這麽久，我還是第一次見有女同學來探望他。”她滿臉笑意上下打量著孟靜姝。

  孟靜姝被她瞧得不好意思了，“在校的時候，劉霄一直幫助我補習功課。”

  “你就是郝校長說得那個同學？”

  孟靜姝點了點頭，一旁張阿姨撞劉梅露出八卦臉，“哪個同學？”

  這檔口，孟靜姝伸手從包裏掏出那硬皮本子，遞到劉梅麵前，“阿姨，這是同學們的一片心意。”

  她實在難以編出銀行卡是同學們捐贈，隻好夾在本子裏並一句話含糊帶過。

  劉梅收手接過，伸手翻開來，視線逐字逐行地瀏覽。

  “這是哪個女同學做得？這麽有心！”張阿姨在一旁讚歎，同時用攛掇的目光看向孟靜姝，“連報紙上的信息都剪下來了，瞧瞧還有打籃球的照片，嘖嘖這食堂吃飯的照片都有。”

  “你可是同學們共同捐贈的？”張阿姨一臉笑意地詢問孟靜姝。

  孟靜姝被問地不好意思，來之前她並沒有打開這個本子，裏麵是什麽內容自然不清楚。現在看來，愛慕的成分真是有目共睹呀！

  被逼無奈，隻好如實承認，“是一個女同學讓我轉交的。”

  張阿姨笑著緩緩點頭，顯然對孟靜姝的說辭並不相信。

  在翻到其中一頁的時候，劉梅才看到那張銀行卡。

  孟靜姝立即奪口而出，“這張卡裏的錢是大家募捐的，您就收下吧，權當我們的一片心意。”

  劉梅不禁蹙眉，“這……”

  “梅姐你就收下吧，再怎麽說這錢也是給劉霄的。現在你又辭了工作，劉霄康複還需要很多錢，等以後寬裕了再想辦法還給大家也行啊。”張阿姨在一旁勸解。

  像是下了很大的決心，劉梅抬頭看向孟靜姝，“那就代我感謝同學們。”

  孟靜姝的目光有意無意觸上躺在床上的人，他依舊一動不動，毫無反應。昨天還那樣鮮活地站在她麵前，今天就見他這副模樣，孟靜姝多少右點難以接受。

  “醫生說大腦缺氧的時間有點長，可能存在小腦萎縮的跡象。”

  孟靜姝的目光不禁閃了閃，他可是劉霄，入學以來就一直常駐年級第一，參加各項比賽也勇得冠軍的劉霄。

  “不過對我來說，隻要他還活著一天就永遠都是我最優秀的兒子。”說這話時劉梅臉上蕩漾著幸福的笑容，“之前是我活得不通透，總認為他還小，經不起任何波折，所以將他保護地那麽好。”

  劉梅看向病床上的人，“原本我都已經不想活了，要隨他去了。卻沒想到這臭小子又活過來了，不愧是我劉梅的兒子。”

  恰好這時候劉霄喉嚨裏呼嚕作響，劉梅幾步上前熟練地將他喉嚨裏的痰吸出來。

  這期間孟靜姝一直靜靜地看著，在劉梅將他的枕頭擺好時，她明顯看到劉霄的食指動了兩下。

  “那以後，你們怎麽辦？”

  “我已經辭了之前的工作，雖然待遇不錯但是時間方麵不自由。這幾天正在聯係培訓班和補習班，隻需要在孩子們下學後或者周六日的時候工作，工資也是以小時計費。忙得時候就得多麻煩小張了。”劉梅幫劉霄翻身，雖說隻是十幾歲的男孩，身高和體重依然超過了母親。

  劉梅弄起來難免有些吃力，張阿姨在一旁幫襯著。

  “梅姐，你這說得是什麽話，有什麽事你盡管開口就行，我和老曹一定隨叫隨到。”

  兩人好不容易幫劉霄翻了身，將床鋪整理好。

  “倒是你，記得常來看看。不是我說，這臭小子人緣太差了，除了剛住院的時候老師組織同學們來探望了一次，再沒人來看過他。你是第一個！”張阿姨伸出食指擺在孟靜姝麵前。

  “我們老了，你們總歸是年輕人，你們心裏怎麽想的，我們不懂。你常來看看他，醫生說要多些人跟他說話，陪他聊天，那樣會有助於病情的恢複。”

  “他有希望恢複到之前嗎？”

  這話一出，麵前的兩人均是不再說話。

  “能不能恢複到之前對於我來說已經不重要了，隻要他好好的，我就心滿意足了。”劉梅開口，麵上是慘淡的笑容。

  這期間劉梅被醫生叫去繳醫藥費，張阿姨還要上班，病房裏隻剩下孟靜姝跟劉霄兩個人。

  一時間她竟無話可說，“這就是你想要的嗎？”

  孟靜姝喃喃開口，眼淚不自覺流出來，“要早知道會這樣，當初我寧願不帶你回來。”

  她又怎麽能不自責，天曉得她的多此一舉，竟然朋友在未來的幾十年都生活在這種困窘中。他本應該是人中蛟龍，保送到名牌大學，考取研究生博士，找一份稱心如意的工作，再娶一個心愛的女人。

  她伸出一隻手揩掉臉上的淚，“你真是強，我就應該直接灌你喝下解憂湯。我可告訴你，路是你自己選得，如果再自暴自棄，不好好恢複，你就甭指望我再來看你了！”

  這氣話是說給劉霄聽得，更像是說給她自己的。

  病床上劉霄的食指再次幾不可見地動了動。

  “段雨菲讓我捎句話，她是對不起你。”孟靜姝吸了吸鼻子，將眼中的淚水徹底擦掉。

  “你不說話我就當你原諒她了，下次我會帶她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