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碩的臉頰迅速紅腫了起來，他滿目屈辱地瞪著黑衣女子。

  從小到大他就沒被人摔過耳光，受過這樣的折辱。

  這一巴掌他會討回來的。

  “怎麽？很生氣？”黑衣女子嗓音寒涼，滿是嘲諷，“我不過是讓你清醒一些罷了。你們一個兩個都被女人蒙了眼。當初南宮清如此，現在你竟也如此。秦瑤果然就是個禍害，我就不應該留著她的性命。”

  見黑衣女子提及南宮清，梁碩瞳眸驟然一縮，“你究竟是什麽人？”

  難道就連南宮清也是這個女人手裏的一枚棋子？

  “我說過，我是誰並不重要，重要的是——”黑衣女子話語一頓，滿含深意，“重要的是你是誰？”

  梁碩麵色變了，“什麽意思？”

  黑衣女子微微抬眸，看了梁碩一眼，“你就沒對自己特殊的體質產生過懷疑？”

  梁碩怔住，這才察覺到自己原本紅腫的臉頰已然消腫，恢複了原狀，就好像剛才的受傷隻是一場錯覺。

  他的自愈能力似乎又提升了不少。

  梁碩心底忽然升起了一絲不安，他直覺接下來那女人想說的話，絕對不是他想聽到的。

  “你可知，你才是這世上能真正操控蠱心的唯一人選。不管是南宮清還是秦瑤，亦或是段紫謙，他們都注定是你的踏腳石。隻有你才能完美地與蠱心結合，成為這個世間的至高強者。”

  女子的聲音裏多出了一絲狂熱，“因為你一出生便擁有特殊的自愈能力，可謂萬中無一。操縱蠱心的人在完全繼承蠱心的力量之前，必定都會受到反噬，你看，不管是秦瑤、段紫謙還是南宮清，旦凡接觸過蠱心的人都要經曆九死一生，可你不同，你的特殊體質注定了能與蠱心的反噬抗衡，所以天命注定，你就是蠱心真正的主人。”

  梁碩不敢置信地搖頭，臉色蒼白地低喃自語道：“瘋了，你瘋了，什麽蠱心，我才不要，我才不要那鬼東西！”

  什麽至高強者，什麽操控天下，那都不是他所求。

  他隻想安安靜靜地守著桃源穀，完成父親的遺願。

  更何況蠱心就是個禍害，先前發生的那些慘劇還不夠多嗎？因為這鬼東西死了多少人，現在他隻想把這東西給徹底地毀掉。

  “什麽不要！”黑衣女子驀地拽住了梁碩的手臂，帷帽上的麵紗掩住了她猙獰的麵目，“梁碩，你沒得選擇了。從你踏入這個地方開始，你就已經與蠱心產生了聯係，雖然你沒有蠱心的血脈之力，但秦瑤有，段紫謙有，還有他們那個小孽種也有。這心之迷陣就是他們一家三口的葬身之地！你聽……”

  女子突然一靜，迷霧裏，嬰孩的啼哭聲越發清晰起來。

  “聽到了嗎？那個孩子……他就在附近呢。”

  剛才在血池前，如果不是被秦瑤壞了事，段紫謙早已成為了第一個血祭品。

  就算段紫謙察覺到了她的存在又如何？

  在心之迷陣裏，她就是主宰。

  那對夫妻就算逃過一劫，最終還是會成為她的獵物不是嗎？

  梁碩麵色越發慘白起來，他搖了搖頭，目中滿是堅定，“你以為，我會讓你傷害他們？”

  “真是婦人之仁！”女子惱怒地喝叱了一句，“跟你那個頑固不化的爹一個德性。”

  “你……”梁碩倏然抬首，緊緊盯著女子掩麵的麵紗，似要看透什麽，”你究竟是誰？”

  話落，他一個箭步上前，就欲掀開女子的帷帽，卻被輕易避了開來。

  “你有這個時間糾結這個，還不如好好想想怎麽快點兒操控蠱心。”女子冷聲道：“時間可是不多了，如果三個時辰內，你沒有與蠱心完全結合，那麽這個陣法就會完全崩塌，不僅陣裏的人全都要死，就連陣外方圓百裏內的百姓也都要跟著遭殃。所以，梁碩，你現在隻有兩條路。一是你乖乖配合我，利用那一家三口的血脈之力融合蠱心的力量；二是等到陣法崩塌，讓這方圓百裏的百姓給你們這些人賠葬！”

  梁碩瞳仁一縮，恍惚間想起了當初桃源穀所做的那個艱難的選擇。

  同樣也是為了天下蒼生，他最親的人逼著他親手殺了秦瑤。

  “是不是回想起了什麽？”女子嘲弄的聲音再度響起，“當初如果你聽了你爹娘的話，殺了秦瑤，現在或許你不用做這樣更殘酷的選擇了。可偏偏你的婦人之仁，把你自己逼到了如今這種境地。”

  梁碩聞言腳下微微一晃，幾乎站不穩身形，“當初在桃源穀，我爹他們讓我殺瑤瑤，是你的主意？”

  女子嗤笑，“我不過是讓他們這樣認為罷了。桃源穀那些老頑固守護了蠱心那麽久，隻需要一個冠冕堂皇、自詡正義的理由就足以讓他們犧牲任何人。當初蠱心還未被南宮清融合，你若要繼承，隻需要秦瑤一人的血脈之力就足矣，可現在不同了，從蠱心裏孕育而出的蠱王被殺死，蠱心有了防備，對下一任繼承者的要求自然就高了許多。”

  女子說著，也不知想到了什麽，突然頓了頓，又意味深長地說了一句，“其實若是更早一些，若你能順利娶到秦瑤，或許現在也不用這樣……可偏偏，你連一個段紫謙都爭不過，難為我在十多年前就已經給你安排了秦瑤這個擁有血脈之力的未婚妻……”

  梁碩渾向在一顫，“所以，瑤瑤小時候會誤闖陣法，繼承血脈之力，也是你一手安排的？”

  女子輕哼了一聲，並未否認。

  梁碩目露震驚之色，看著那女子的目光如同看著一個怪物一般。

  這究竟是怎樣一個可怕的女人啊！

  那個時候，秦瑤才多大？

  為了達成自己的目的，連一個無辜的孩子都不放過。

  “為什麽是我？為什麽你一定要繼承這個蠱心的力量？”

  梁碩不理解。

  這個女人做了這麽多，可最終卻是讓他成為繼承者，成為人上人，她這樣為他人做嫁衣的目的又是什麽？

  “這個你不用管。”女子冷叱，“現在你隻需做出選擇。梁碩，你現在是要秦瑤他們一家三口的命，還是要這方圓百裏百姓的命？”

  梁碩呆立當場，久久都無法言語。

  *****

  漫漫長路，一片寧靜，仿佛就連風都停止了吹動。

  四下裏實在太安靜了，靜得幾乎能聽到彼此的心跳聲。

  秦瑤擰眉。

  這一路走來，雖然沒遇到什麽危險，但前方就好像永遠也沒有盡頭一般。

  她微微抬頭，看了眼天邊掛著的斜陽，發現太陽從很早開始就沒有再移動過。

  很顯然，這裏的時間是停滯的，又或許說，四周所有的一切都是幻像。

  那麽，他們身邊這隻狼王又是不是幻像？

  秦瑤若有所思地看了眼前麵帶路的狼王。

  似是感受到了秦瑤探究的目的，狼王回過頭，斜睇了秦瑤一眼。

  那一眼，滿含傲慢。

  秦瑤不由失笑。

  若真是幻像，這隻狼王也未免太具有靈性了。

  “怎麽了，阿瑤？”

  一路上都沒怎麽吭聲的段紫謙敏銳地察覺到了秦瑤氣息的變化，下意識停下了腳步。

  “你先放我下來。”

  秦瑤從段紫謙背上爬了下來，目光落在了他蒼白的臉上，以及那雙毫無焦距的眼睛上。

  “可還撐得住？”

  “我沒事。”段紫謙搖頭，“阿瑤，是不是發生了什麽事？為什麽不走了？”

  “再這樣走下去，可能永遠也找不到出口。”

  秦瑤說著，目光朝前方的狼王望過去，隻見狼王獸瞳之中竟也露出了焦躁之色，很顯然，它應該也察覺到了不對勁。

  段紫謙神色微凝，正欲說些什麽，卻不想聽到了一陣嬰孩的啼哭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