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濃鬱，冷風蕭瑟。雖還未入冬，但初冬的寒意已開始慢慢滲入這個秋季。月光淺照的山道上，一輛馬車緩慢前行著，馬蹄的“踢噠”聲逐漸打破了夜色的寧靜。

  馬車裏，秦瑤掀開車簾往外看了一眼。

  前路漫漫，依舊望不到盡頭。

  這都走了三天了，早已出了建康城的地界，這蕭帝究竟把她兒子藏到了哪個角落旮旯？

  “秦瑤，我看你還是別想著耍花樣。”忽然，身後有熟悉的聲音冷然響起，“皇上派了數十暗衛在四周跟著，你就算武功再高又如何？以為自己可以以一敵百？”

  秦瑤聞言手上一頓，隨即放開了車簾，懶洋洋地靠回了軟榻上。

  “不過是閑來無事看看夜景，秦大小姐又何需如此緊張？”秦瑤嘴角挑起一抹漫不經心的輕笑，視線落在了坐在自己對麵、目光怨毒的秦湘身上。

  她跟著蕭帝回來後，蕭帝便讓她上了這輛馬車。

  蕭帝似是算準了她為了孩子不會輕易逃離，倒也沒想過封她的內力，限製她的行動自由之類的，隻是派了秦湘一路“照顧”她。

  當然名為照顧，視為監視。

  這點自知之明她還是有的。

  隻是……眼前這個女人她看著實在不順眼怎麽辦？

  見秦瑤從被擒住到現在都是那一副雲淡風輕的模樣，秦湘忍了許久，終於有些忍不住了。

  雖然皇上一再警告她，不準再橫生枝節，但看著秦瑤的神態，她就想起了段紫謙那日在地牢時也是這副樣子，他們兩個人都沒有把她放在眼裏。

  “秦瑤，三天了，你可知現在的段紫謙變成什麽樣子嗎？”秦湘冷笑，“灼魂噬魄，可不是一般的毒藥。難為你還能如此淡定？”

  秦瑤眸色一暗，似有墨色翻湧，“不管他受怎樣的罪，我都會在你們身上加倍討回來。”

  “哈哈哈——”秦湘突然大笑了起來，原本清秀的麵容也變得猙獰扭曲，“現在你敢動我們嗎？你的孩子還在我們手上呢。等你真有機會討回什麽的時候，段紫謙早就死得不能再死了。”

  她話語一頓，目中怨毒更深，“灼魂噬魄會讓他從失明到失聰到失語……最終變成一具什麽也感覺不到的行屍走肉。雖然五感盡失，但他的神智卻又會是異常地清醒，清醒地看著自己困在沒有光線沒有聲音的黑暗裏，一直到咽下最後一口氣。”

  秦瑤抿著唇，麵上依舊沒有什麽表情，但手指卻微微蜷曲了起來。

  總算是見到了秦瑤情緒的波動，秦湘眼底劃過了一絲報複得逞的快感，“秦瑤，我秦湘得不到的，你也別想得……”

  那個“到”字未落，秦湘陡覺喉間一緊，一隻冰涼纖長的手已緊緊鎖住了自己的咽喉。

  “不如我先讓秦大小姐你好好嚐一嚐這失明失聰失語的滋味。”

  秦瑤紅唇輕輕一勾，分明在笑，但那目中卻仿若蒙著一些寒霜。

  “秦湘，你存心送上門來找虐，我若不成全你，豈不是太對不起你了？”

  秦瑤手中寒光一閃，天龍刃已執於掌間，毫不留情地就朝秦湘雙眼劃去。

  秦湘大駭，想反抗，卻發現自己完全被壓製，再加上脖子被死死掐著，根本就無從躲避。

  秦湘絕望地閉上了雙眼。

  她後悔了，後悔自己竟沉不住氣去招惹秦瑤。

  驀地，一道身影從馬車外疾掠而來，舉掌就攻向秦瑤。

  秦瑤下意識閃避，手上也不由鬆了幾分力道。

  眼前一花，秦湘已被人救走。

  “許大人來得倒是及時呢。”

  秦瑤挑眉看著突然出現在馬車裏的人，嘴角的笑卻讓人莫名地頭皮發麻。

  許俊下意識回避了秦瑤的視線，“秦瑤，你暫時不能動她。”

  “哦？”秦瑤垂眸，看著手裏的泛著幽幽寒光的天龍刃，“可我的天龍刃一出，卻是不見血不回鞘。”

  話音方落，秦瑤手上一動。

  天龍刃如流星一般飛擲而出，鋒利的刀刃貼著秦湘的臉頰擦過，竟直接就削下了秦湘半隻耳朵。

  “叮！”的一聲，殘餘之力帶著整把短刃深深沒入了秦湘身後的車廂壁上。

  “啊！”秦湘捂著血流如注的耳朵發出了一聲慘叫，全身更因疼痛而劇烈顫抖著。

  許俊差點扶不住她，素來沒什麽表情的臉終於浮現出了一絲錯愕。

  他沒想到秦瑤會再度動手，更沒料到秦瑤會削下秦湘的半隻耳朵。

  想起段紫謙所中的毒，許俊在心底輕歎了口氣。

  失明失聰失語……隻要秦瑤能找到機會，這秦湘恐怕都不會太好過了。

  但這也怪不得秦瑤，皇上已經交待了秦湘，讓她不要去招惹秦瑤，可這個女人偏偏不聽，這也是她自找罪受。

  “我先帶你下去療傷。”

  許俊就欲帶秦湘離開，誰知終於從劇痛中緩回神來的秦湘卻不知從哪裏得來的力氣，一把就將許俊推了開來，撲向秦瑤。

  “秦瑤，我殺了你！”

  秦湘瘋魔一般地朝秦瑤衝過來。

  秦瑤舉手一抬，再度輕而易舉地再度一把扣住了秦湘的脖子。

  幾近極限的窒息讓秦湘身上失了力氣，根本就無法再展開攻擊。

  “還想找虐？嗯？”

  秦瑤冷笑，看著麵前滿目猙獰的女人，霎時間氣場全開。

  “我殺不殺你，不過一念之間。”

  在她的眼裏，秦湘早就是一個死人了。

  隻不過是早死還是遲死的問題罷了。

  “秦瑤！你……你怎能這樣對我！你怎敢……這……這樣對我？”

  秦湘艱難地吐聲，麵色雖然紫青成了一片，但目中的不甘與怨恨卻越發強烈，“是你，是你搶了原本屬於我的一切，是你害得……害得我秦家滅了門，我所做的……不過是為自己報仇……”

  “段紫謙娶我，不是因為我是秦家的大小姐，又何來我搶了原本屬於你的一切？秦府會滅門，是因為你為一己私心，與虎謀皮，早在秦家身陷舍魂大陣前，秦府所有的人都已經被南宮清施了蠱術，就算沒有段紫謙，秦家所有的人也已經無藥可救了……”秦瑤冷冷盯著秦湘，那目光仿佛要把她穿透，“秦湘，你為了達成自己的目的，不惜出賣自己的父母親人，不惜賠上整個秦家，你又何來臉麵報仇？”

  秦湘當初選擇與南宮清合作時，所給出的交換條件，就是整個秦府人的性命。

  否則南宮清又怎會與一個毫無利用價值的人合作？

  隻是後來秦湘也沒想到，不僅秦家所有的人要賠上性命，連自己的命都差點賠上了。

  若不是紫謙當初為了破局，留了她一命，她哪裏還能活到今天？

  現在慘劇已然造成，她卻將所有的責任都推到了別人的身上，甚至以此為借口，以達成自己齷蹉的心思。

  天下哪有這麽好的事？

  思及段紫謙現在所經曆的一切，秦瑤眼底怒意翻湧，手上又再度用了幾分力。

  “秦瑤！”

  許俊眼見狀況不對，伸手一把扣住了秦瑤的手腕。

  “秦瑤，別衝動。現在她還不能死。”

  秦湘是唯一一個知道他妹妹下落的人，無論如何，他都要保住秦湘一命。

  秦瑤淡淡看了許俊一眼，忽然，手一鬆。

  秦湘渾身一軟，無力地摔在了地上，劇烈地嗆嗽著。

  這一次，她是真正領略到了秦瑤的可怕之處。

  如果不是許俊，秦瑤剛才真的已經殺了她了。

  左耳處劇痛貫心，秦湘緊緊捂著還在不停流血的耳朵，眼底神色變幻莫測著。

  她不甘心！

  不甘心就這樣放過秦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