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為了讓南宮清放棄你，所以略施些小手段，讓南宮清以為那部分蠱石的下落拓拔燕知道，所以，他才轉移了目標。”

  其實柔然王室也在暗中查找那部分蠱石的下落，他們派出拓拔燕與南宮清合作，又何嚐不是在試探南宮清？

  這其中不過是互相利用的關係罷了。

  就看最終是誰棋高一招。

  “采霺……”緋舞正色，“你身上這塊蠱石關係著的可是天下蒼生的安危。我如今與你坦白，正是要你做出選擇。天下蒼生與你所愛的人，你隻能擇其一，采霺，你做好選擇了嗎？”

  魚采霺緊緊握住了手心。

  寂靜的新房裏，段紫謙依舊一動不動地呆坐在床頭。

  秦瑤則坐在桌旁，看著對麵的柳青從懷裏拿出了一個黑色的木盒。

  當柳青將木盒打開，秦瑤看清裏麵的東西時眸心跟著驀然一沉。

  木盒裏躺著的，是一小截殘缺的白色圓環。看起來像玉，卻又不像玉，而圓環身上刻著一隻血色蝴蝶的印記。

  不管是這截圓環的材質還是那隻血色蝴蝶印記，秦瑤都是熟悉的。

  當初她捏碎的蠱石就是這種材質，而她肩頭上的蝴蝶印記也與這隻血蝶幾乎一模一樣。

  “這便是蠱石的一部分？”秦瑤伸手，將盒中那截圓環取了出來。

  觸手冰涼，也讓她身體裏泛起了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肩頭竟然隱隱發燙。

  可自打她的血脈之力被紫謙轉移之後，肩頭的印記早已消失了？為何此刻又開始發燙？

  秦瑤垂下了眼簾。

  柳青似有所感，略有所思地看了秦瑤一眼，“這蠱石原有的形狀是外麵一圈圓環包裹，而圓環中心則鑲嵌著一枚雞蛋大小的蠱心。”

  當初各國與虛家爭搶之時，蠱心雖被虛家保住，但圓環卻被一分為三，分別落入了魏、齊、柔然的君主手裏。

  “而玄機閣的人之所以不受蠱王所控，正因為這一截圓環。”柳青繼續道。

  這圓環雖隻有小小一截，但經過他研究，加上機關輔助，這才激發了力量，讓玄機閣的弟子們躲過了惑心術以及蠱王的操縱。

  秦瑤詫異，“那二長老為何會有這部分蠱石？不是說這些蠱石都落入了各國皇室手裏？”

  “這是我和你爹從齊國王宮裏偷出來的。”回想當初，柳青眉眼間不由多出了一抹感慨之色，“你應該知道了，你爹其實出身桃源穀，霧樓以“霧”為名，就是為了祭奠那個替他死去的引路人。雖然你爹他早就離開了桃源穀，卻從未放棄過改變那些引路人命運的想法，他畢生都在研究關於蠱石的事，在他得知皇宮裏可能有線索時，便和我一起去將這小截蠱石玉環給偷了出來。而得到這一小截玉環後，他更著急解開蠱石的秘密，所以當時才會那麽容易就上了上官楓的當，聯合幾大派一起剿滅了南宮一族。”

  秦瑤沒想到，當時父親前去圍剿南宮族竟還有這樣一層原因。

  柳青繼續道：“後來的事，你也就知道了。你爹拿到蠱心後，原本是想連著這玉環一起銷毀，可陰差陽錯，你那個癡迷異術的母親因一己之私鑄下大錯，讓自己和蠱心生死相連，你爹隻好將蠱心帶回去了桃源穀。”

  “那為何當時我爹沒將這截圓環和蠱心一起封印進桃源穀禁地？”

  柳青一歎，“或許有些事真是天命注定。我現在真的很慶幸，當年你爹沒有將這截圓環一起帶回桃源穀了。那時你娘並不知道這圓環的存在，你爹怕你娘多想，也就沒提這件事，這圓環也就讓我暫時收著了。”

  “後來，你在桃源穀禁地出了事，陰差陽錯成為了啟陣者，你娘想方設法想要化解你體內的血脈之力，也做了不少錯事……”

  柳青眼底歎息越發深重，他不由想起了那個可憐的絳雪姑娘。

  可大錯已成，逝者已矣，如今就算想補救也是悔之晚矣。

  “當時你爹眼見你娘這樣下去很可能是陷入瘋魔，便拜托我暗中用這一小截圓環幫了一點小忙，結果誤使這個圓環成為了你和紫謙之間的媒介，也讓你娘發現紫謙才是那個可以真正替代你的人。”

  “其實我到現在也不知道當年那樣做，是對還是錯？我和你爹其實也是出於私心，為了讓你娘好過，為了救你，選擇犧牲紫謙……”

  柳青側目看了眼床頭坐著的段紫謙，蒼老的臉上浮現出一抹愧色，“不過這件事我們當時做得很隱秘，你娘還一心以為是她終於研製出了正確的方法。”

  秦瑤隻覺心頭似是壓著一塊巨石，壓得她幾乎喘不過氣來，幾乎不敢回頭去看她身後的段紫謙。

  紫謙會替她承受這樣的命運，原來她的父親也是背後的推手之一。

  當時他們還以為，他之所以能成為與自己的“替身”，是因為他的父親段元成曾在南宮一族呆過，可能吃過南宮一族裏的某些秘藥，這才造成了一係列的巧合，卻不想所謂的“巧合”，也都是人為。

  他們秦家究竟欠了紫謙多少債，她已經不敢去深想了。

  柳青苦笑，“後來霧樓出事，南宮心竹帶著南宮清等人血洗霧樓，我借著玄機閣的機關幻術抵擋了一陣，但其實當時我已經快撐不住了，所幸當時有紫謙以門主影子的名義冒險幫了不少忙，替我拖延了時間，也讓我成功研究出這小截圓環的作用，使得玄機閣的弟子們借著這截圓環的力量避免被蠱王操控。”

  “所以，紫謙已經知道了這圓環的力量？”秦瑤啞聲問。

  “正因為他知道了，所以他才決心賭一賭，賭他能成為你手中的利劍。”柳青又是一歎，“你的血脈之力雖然已經移給了紫謙，但你們當初因為這圓環產生的感應力量卻沒有徹底消失……”

  柳青話音剛落，秦瑤隻覺肩頭灼燙越發嚴重。

  她臉色蒼白地伸出手，按住了右肩，這種疼痛太熟悉了，不用掀衣，她都能猜到，是肩頭的血蝶印記再度現顯了。

  柳青看到她這副模樣，卻是鬆了口氣。

  “緋舞的藥激發的隻是他體內的感應，而你做為血脈之力真正的傳承者，隻有與蠱石相關的力量才能對你起作用。”柳青深深望進秦瑤的眼裏，“現在紫謙徹底成為了你手裏的劍，這把劍要如何使用，就看你的選擇了。”

  秦瑤麵色變得蒼白起來，心中隱隱猜到了柳青接下來要說的話。

  深吸了一口氣，她好不容易才艱難地開口：“若以紫謙為利刃，那他……”

  “他會死。”柳青並沒有隱瞞。

  秦瑤眸心又是一顫，緊緊握住了手心。

  柳青沉聲道：“血脈之力源於蠱石，蠱石裏的蠱心一旦徹底銷毀，自然這血脈之力也會隨之煙消雲散，更何況，紫謙體內還有虛家的魔童功。如今雖有緋舞的藥物壓製著，但想必緋舞姑娘也告訴過你了，壓製不了多長時間。”

  秦瑤隻覺心頭劇痛翻湧。

  一個月。

  當時緋舞所說是隻有一個月的時間。

  若是殺死南宮清和蠱王後，這血脈之力一消失……秦瑤不敢去細想，她隻是微微轉過頭，看向了身後的床頭。

  那裏，安靜坐著的男人一身喜服，麵無表情，正危襟坐，如同一具沒有靈魂木偶。

  柳青搖頭歎息，“瑤兒，你不覺得對他來說，死反而是另一種解脫嗎？”

  秦瑤抿唇，沉默不語。

  “南宮清如今幾乎與蠱王融為了一體，但蠱石畢竟不完整，若是讓他得到所有的圓環，那麽這世上就不存在他控製不了的人，隻要他想，天下隨意哪一個人都能成為他的傀儡……”柳青語氣漸漸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