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家人再不甘心，倒也沒那膽子去攔秦瑤。畢竟秦瑤的武力值，他們早在一年多前就已經領教過了。

  這一路，秦瑤都沒有說話。

  對於翠兒所說的那些話，她並沒有懷疑其真實性。

  因為南宮清真的已經完全瘋魔了，他無法與絳雪相守，便不想讓天下所有人好過。特別是她和紫謙。所以憑心而論，他確實就會做出這種惡心膈應人的事，但這其中一定還藏有其他蹊蹺。

  隻是那個秦湘……究竟是被逼還是已經與南宮清合作，那就有待商榷了。

  段紫謙敏銳地察覺到了秦瑤情緒的異樣，一雙劍眉也跟著緊緊擰起。

  他家阿瑤不開心了，他也不開心。

  此時街道兩旁依舊很熱鬧，今天是臘八，節日的氛圍總是要濃烈一些的。

  秦瑤的目光輕輕掃過街角那些施粥的大棚，忽然，在某個賣五穀雜糧的商鋪停了下來。

  “阿瑤？”段紫謙不明所以。

  “乖乖在這裏等我，不準亂動。”也不等段紫謙答應，秦瑤就直接走進了商鋪。

  段紫謙下意識舉步就欲跟，可想到秦瑤的話，又硬生生地收回了那隻邁出去的腳。

  他要是跟了，阿瑤會生氣的。

  他腦子裏記著的事其實並不多，除了知道自己心中有一個阿瑤之外，在見到阿瑤之前，他都想不起阿瑤長著什麽樣子？

  他隻知道，他要找阿瑤，要永遠和阿瑤在一起。

  那是他的執念。

  他也隻記得這一個執念。

  其他的，他什麽也不記得了。

  所幸秦瑤並沒有進去多久，手裏拿著一個布袋走了出來。

  “阿瑤是買了什麽東西嗎？”段紫謙忐忑的心終於歸位，好奇地看著秦瑤手裏的布袋。

  “一會兒你就知道了。”

  秦瑤一手拿著布袋，另一手主動牽起了段紫謙的手。

  “走，我帶你去一個地方。”

  段紫謙開心地點頭，那盯著秦瑤的灼灼目光仿佛要將人的心融化。

  *****

  “吱呀”一聲，久而未開的鐵門被緩緩推了開來。

  入目所及，卻是滿眼的荒涼。

  這裏是段府，曾經被一場大火燒為灰燼，後來段紫謙接管暗影樓後，又派人按記憶裏的模樣重新修葺。

  隻是景物依舊，人事卻已全非。

  當年的段府是建康城裏最顯耀最風光的存在，如今恐怕已經沒有什麽人能記起了吧？

  “阿瑤，帶我來這裏做什麽？”

  段紫謙掃了眼麵前那熟悉而又陌生的庭院，情緒莫名地低落起來。

  “這是你家。”秦瑤指了指大門上方的牌匾，“段府”二字瞬時映入了眼簾。

  段紫謙擰眉，然後“哦”了一聲。

  秦瑤牽著段紫謙的手邁入了段府，徑直走向的卻是當年他們夫妻二人所住的院落——清風閣。

  重返故地，看著這裏熟悉的一花一草一木，秦瑤心下微動。

  她的目光忽然落至了不遠處的廚房處，笑問：“還記得你當年喝過的祖傳雞湯嗎？”

  段紫謙一臉的迷茫，“什麽雞湯？”

  看著那一臉懵懂的模樣，秦瑤的心又柔軟了幾分，她伸手輕拍了拍段紫謙蒼白的臉頰，“乖乖在屋子裏等我。”

  眼見秦瑤又要走，段紫謙眸光一閃，直接就拉住了秦瑤的衣袖。

  “阿瑤要去哪裏？”他好不容易才找到她，一刻也不想她離開自己的視線。

  “想要生辰之禮嗎？”秦瑤看著那雙滿是驚慌的眼眸。

  “生辰之禮？”段紫謙愣住，“什麽生辰？”忽然，他腦子裏靈光一閃，雙眸陡然大亮，“今天是我的生辰嗎？”

  “是。”秦瑤點頭，“所以，你乖乖去屋子裏等我。”

  “好。”似是唯恐秦瑤會反悔一般，段紫謙三步並用兩步直接就跑進了屋子裏，乖乖走到床邊，正襟危坐。

  “阿瑤，那你要快一些。”他的眸光裏滿是期待，但語氣裏卻難免泄露出了幾分忐忑不安。

  他似乎就怕自己會隨時消失一般。

  秦瑤心頭微微一滯，柔聲回道：“我很快。”移開視線，秦瑤抓著布袋朝廚房走去。

  清風閣的小廚房裏，早已有人在等著她了。

  那是一名相貌平平的少女，一身侍女打扮。

  正是先前混在秦府人群裏與秦瑤對視之人。

  “恭迎羽一首使回歸。”

  羽十六滿臉激動地單膝跪下。

  他們玄羽閣的人上次在桃源穀元氣大傷，還沒來得及休養生息，就收到了秦瑤身死的噩耗。

  而緊接著段紫謙也失去了記憶，玄羽閣眾人隻能聽從了羽十一池江玉的建議，暫且隱世，等待時機。

  如今，他們終於可以重新出山了。

  “這段日子委屈你們了。”秦瑤將羽十六扶了起來，“先告訴我，昨夜秦府究竟發生了什麽？”

  羽十六是秦瑤以前假冒秦家大小姐時在秦府安插的眼線，當時隻是為了以防萬一，卻不想如今竟然派上了用場。

  昨夜段紫謙被秦湘帶走時處於昏迷中，她可不信這個秦湘會傻傻等到段紫謙清醒，而什麽都不做。

  果然，秦瑤又猜對了。

  那個秦湘其實在趁段紫謙昏迷的時候，想過給段紫謙下毒控製他，甚至也想過下蠱，但都沒有成功。

  當然那些所謂的毒與蠱，一個商賈之女是不可能擁有的，那些東西定是南宮清與秦湘達成的條件之一。

  不過，紫謙不受這些毒蠱的影響倒是出乎了秦瑤意外，或許，是因為他體內那兩種功法的作用？

  失神間，秦瑤便又聽羽十六沉聲繼續道：“後來，南宮清便來了。不過，他武功太過可怕，屬下也不敢距離太近，免得被發現。雖聽不清當初他們在說什麽，但看南宮清與秦湘對話的情景，這個秦湘不像是受他脅迫，反倒像是合作夥伴。”

  “秦湘、南宮清……”秦瑤坐在桌旁，一手輕輕敲打著桌麵，“這兩個以前可曾接觸過？”

  羽十六搖頭。

  “秦湘是三個月前被秦家人認回來的，這三個月裏，秦湘一直安安份份守著秦家大小姐這個身份……似是想到了什麽，羽十六有些尷尬地清咳了兩聲，“除了，除了到處打聽段樓主的事、並自稱自己是段樓主的夫人之外，其他一切都還挺正常的。”

  秦瑤挑眉。

  這個秦湘也是一個有意思的人。一個人又怎會因為一些無法證實的傳聞，從而愛上一個從未見過的人呢？

  除非……有人刻意引導，而那個引導的人……秦瑤眸色微暗。

  “這件事我知道了。你繼續潛伏在秦家。讓羽十三他們做好準備，今夜，秦府很有可能會有一場大戰要打。”

  羽十六一怔，“首使，你是說……”

  “南宮清肯定要對秦府下手。”秦瑤微微一勾嘴角，“而他也知道我一定會去救人。”秦湘先前借著翠兒的嘴說出來的話，顯然是故意的。

  她在告訴自己，秦家將是下一個陷阱，就看她有沒有那個膽量鑽了？

  羽十六更不解了，“首使既然知道是圈套，那為何還要……”

  秦瑤慢慢解開了放在桌上的布袋，嘴角笑意慵懶，“我們門主大人布下了這麽大一盤棋，我們不好好陪他走幾盤，豈不是平白浪費了他這一番苦心？”

  羽十六領命離開了。

  秦瑤將布袋裏的東西一一拿了出來。

  大米、花生、綠豆、紅豆、蓮子、扁豆、紅棗、桂圓……這些是做八寶粥的食材。

  今天是臘八，也是紫謙的生辰。

  她原本想用自己恢複記憶這件事給他一個驚喜，卻不想，意外再度發生。

  為了她，這個男人已經付出了太多太多。

  而她現在能做的，隻是親手為他煮一碗臘八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