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裏，秦瑤神色淡淡地看了段紫謙一眼，“秦家大小姐的夫君？”

  段紫謙麵色微變。

  阿瑤如今什麽都不記得了，很容易生出誤會。

  “阿瑤，你聽我解釋，這件事……”

  話音未落，卻聽秦瑤淡淡開口：“唐錦，讓二位姑娘上車。”

  段紫謙擰眉，眼底劃過了一絲疑惑。

  秦瑤卻未看他，目光轉投向了掀起的車簾。

  秦家主仆已經爬了了車。

  翠兒以為這些人是怕了暗影樓的名聲，臉上有著掩不住的得意，“算你們識實務，不然我家姑爺一定會好好懲戒你們。暗影樓可不是你們輕易能招惹得起的。”

  秦瑤若有深意地看了段紫謙一眼，“確實招惹不起。”

  段紫謙：“……”

  那秦家大小姐好不容易在翠兒的幫助下登上馬車，見翠兒在那裏嘀咕，不禁低聲斥責了一句：“翠兒，少說兩句。”

  翠兒撇嘴，“小姐，我說的可是實話啊，既然姑爺的名頭那麽好用，我們為什麽不用？”

  聽翠兒提及段紫謙，秦家大小姐臉上露出了一縷嬌羞之色，“翠兒，夫君還沒見過我呢。你別胡說。”

  言罷，她抬頭看向了段紫謙和秦瑤，目光在看到段紫謙的那一刻眼底劃過了驚豔之色。

  雖然麵前這男子滿頭銀發，但容貌俊美，卓爾英姿，讓人過目難忘。

  她麵上一紅，正欲說些什麽，翠兒卻發出了一聲低呼：“啊，妖怪！”

  她看向秦瑤的眼睛裏滿是驚懼。

  這世上怎會有人的眼睛是銀灰色的？

  段紫謙眼中戾色一閃，就欲動手，卻被秦瑤一把抓住了手。

  “抱歉，我身患怪疾，嚇著兩位姑娘了。”秦瑤神色淡淡，就好像完全不介意別人喚她妖怪一般。

  “再大呼小叫，就滾下去。”

  段紫謙突然出聲，那寒涼的目光讓翠兒不由打了一個寒顫。

  她驚懼地就往秦家大小姐身後躲，“小姐……救我……”

  秦家大小姐朝段紫謙和秦瑤微扶了扶身，“是我的侍女唐突了。秦湘在此給二位賠不是了。等到了暗影樓，我定當讓我夫君好好再設宴賠理。”

  “你們去暗影樓？”秦瑤紅唇微勾，目光輕掃過麵前那好像風一吹就會倒的柔弱女子。

  秦湘臉上又飛起了一片雲霞，“是的，我是去找我家夫君的。”

  “你家夫君是暗影樓樓主段紫謙？”秦瑤又問。

  “是。”秦湘臉上嬌羞更盛，“這位姑娘，你是不是……是不是也聽說過我夫君的名頭？他以前是段家的大少爺，雖然段家遭難，但後來卻成為了江湖中鼎鼎大名的暗影樓樓主，可謂江湖一方霸主。”秦湘說著，眼中傾慕毫不掩飾。

  “哦，看來這段紫謙……倒真是厲害。”秦瑤意味深長。

  段紫謙卻是臉色鐵青。

  現在阿瑤沒有以前關於他們的記憶，他就怕阿瑤誤會。

  可如今這兩個女人就在這裏，他想解釋也不好解釋。

  他不明白，為何阿瑤會把這兩個女人給請上來？難道真是誤會了什麽？

  “阿……”

  段紫謙正想開口，卻聽那翠兒得意地笑道：“那可不是？我們建康城誰人沒聽說過我們姑爺的大名啊？姑爺自然是最厲害，也最配得上小姐的。哼，若不是以前那個秦瑤冒充了小姐，段秦兩家聯姻，哪有秦瑤什麽事？所幸秦瑤那個賤婦死了。”

  段紫謙目光一涼，眼底迸出寒芒。

  他屈指微微一彈，一縷勁風直接就打中了翠兒的嘴巴。

  “啊！”翠兒一聲慘叫，門牙掉落的同時，也吐出了一嘴的血腥，嚇得驚叫連連，“小姐……血……血……我流血了……”

  “紫謙……”秦瑤一把按住了段紫謙的手，朝他輕搖了搖頭。

  她雖然不記得很多事，但她知道自己姓秦，多少也猜出一些，這秦家可能與自己有關。

  秦湘一臉的憤概，“這位公子，你為何打翠兒？她究竟做錯了什麽？”

  “若不想死，就滾下去。”

  此時段紫謙耐性已失，他還要帶著阿瑤去那個地方，卻不想中途竟被這兩個突然冒出來的女人給打斷了。

  他已經沒什麽時間了。

  “阿瑤，閑雜人等不必理會。”他握住了秦瑤的手，冷聲朝車外的唐錦道：“唐錦，把人丟出去。”

  早就待命的唐錦立刻利索躍上車，笑眯眯地道：“兩位姑娘，不好意思，我家主子和夫人不歡迎你們……”

  “你……”秦湘氣得原本蒼白的小臉都紅了，“翠兒，我們走。”

  她畢竟年輕，麵皮薄，受不住這樣的氣，正打算拉著侍女離開，卻見翠兒一臉古怪地盯著段紫謙。

  “翠兒，走吧，人家不歡迎我們，我們也不要死賴著別人。”

  “小姐……剛才……剛才……”翠兒指了指秦瑤，又指了指段紫謙，“剛才這女人叫他紫謙……墨衣，銀發……”

  翠兒眼角的餘光忽然瞥見了馬車角落裏那一副被主人隨人丟在一旁的金色麵具。

  “金麵！他……他……”翠兒激動地眼睛都紅了，“小姐，他就是姑爺啊。段紫謙。暗影樓樓主段紫謙啊。”

  當年建康城段府上的那一場驚天大戰後，暗影樓強勢崛起，與霧樓互相抗衡。

  隻是剛開始的時候，大家都不知道暗影樓樓主是誰？可近來，建康城忽然流傳出一種說法，說暗影樓樓主就是當年段家的大少爺段紫謙。

  墨衣、銀發、金麵。

  這正是暗影樓樓主的標誌啊。

  秦湘瞪大了眼睛，“什麽？他……他就是……”

  秦湘似也不敢相信自己的運氣。

  她被秦家人找回來認祖歸宗後，才知道，在她之前有過一個冒充的秦家大小姐，與段家大少爺、後來的暗影樓樓主成親了。

  建康城裏，關於段少爺的傳聞很多。

  這世間又有哪位美人不愛慕英雄？她聽得多了，自然也心中暗生愛慕。

  後來翠兒一直在她耳畔跟她說，她才是秦家真正的大小姐，而段秦兩家當年的婚約應該是屬於她的。

  更何況，傳聞中秦瑤已經死了。

  在翠兒不斷的鼓動下，她便生出了去找段紫謙的心思。

  既然段秦兩家有婚約，那麽，這個婚約自然是屬於她這個真正的秦家大小姐。

  “夫君……”秦湘嬌羞柔弱地看了段紫謙一眼，“夫君，我……我是秦湘，秦家真正的大小姐……”

  這一聲“夫君”差點讓唐錦下巴都驚掉了。

  這半路莫名殺出的秦家大小姐是不是腦子不正常？

  就算她是秦家大小姐又如何？

  跟他們家主子成親的，有婚約的，是他們家夫人秦瑤啊。

  段紫謙周身寒意凝結，仿若化為了實質，“唐錦，愣著做什麽？”

  唐錦一個激靈，二話不說，直接就一手一個，毫不客氣地將秦家這對主仆給扔出了馬車。

  “啊！”

  這對主仆再度跌進了雪地裏，好半天都爬不起來。

  唐錦連看也不看她們一眼，飛身躍至車頭，重新驅使馬車離開。

  馬車朝前方疾馳而去，漸漸消失在了銀白的雪地裏。

  雪堆裏，秦湘在翠兒的扶持下顫微微地爬起來，全身都被積雪給浸透了，冷得她直打顫。

  “他……他怎能如此待我？”秦湘紅了眼眶，目光幽怨而委屈，“我才是那個與他有婚約的秦家大小姐。”

  翠兒替自家小姐打抱不平，“小姐，別著急，肯定是姑爺身邊的那個狐狸精勾引了姑爺。翠兒一定會幫小姐把姑爺給爺回來的。”

  “可是……可是……”秦湘泫然欲泣，一副天要塌下來的模樣，“他連看都不看我一眼，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了他。”

  為了找他，她可是不惜違逆父命，犯險上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