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美人榻上看戲的緋舞忽然無奈地搖頭輕歎，“我說段樓主，以你現在的身體狀況，你就算是激發了潛能繼續替秦瑤渡內力，但又能支撐得了多久呢？一個人武功再怎麽高，內力也是有限的，更何況，你一身內力已近枯竭？到時隻怕會賠上你和秦瑤兩條性命。”

  “用不著你多管閑事。”段紫謙重新閉上了眼睛。

  這個女人神秘詭異，但以目前來判斷，似乎對自己並無敵意，否則她剛才就已經動手了。

  “哎，我可是來救人的，卻偏偏好心被人當成驢肝肺。”緋舞紅唇一揚，“既然段樓主不領這個情，那就算了，我走了。”

  緋舞說著竟起身邁步，就欲離開。

  段紫謙猛地睜開眼睛，厲喝：“站住。”

  緋舞挑眉，轉頭看向段紫謙，一臉似笑非笑，“段樓主，求人呢，應該有個求人的態度。你先前已經惹惱了我一次，現在再惹惱我，秦瑤可就真的沒救了哦。”

  段紫謙深吸了一口氣，強壓下心中怒意，“你當真能救阿瑤？”

  眼見這個傲嬌又記仇的男人竟然控製住了自己的情緒，緋舞不由意外地看了他一眼。

  看來這世間也確實隻有秦瑤能克製住他。

  “我若不能救她，沒事吃飽了撐著來這裏做什麽？”緋舞聳肩。

  “條件。”段紫謙此時已冷靜了下來，他自然不會認為緋舞會無償替阿瑤救治。

  從她讓許俊引自己進忘川酒館開始，這個女人就已經在布局了。

  “條件我早已說過了。”緋舞笑著，從懷中拿出一個半巴掌高的白玉瓶，“用你此生最珍視之人換取這一杯忘川酒。”她話語一頓，又略有深意地補了一句，“其實你若早早答應了我，你家阿瑤也不會多受這些苦楚。”

  段紫謙正在為秦瑤運功的手猛然一顫，差點岔氣，麵色再度隨之慘白了一分。

  緋舞輕輕歎了口氣，“段樓主，我可以實話告訴你，若你今日不把秦瑤交給我，頂多三個時辰，秦瑤就會被這些寒氣反噬而亡。因為你靠她越近，她死得越快。”

  緋舞這一席話終於讓段紫謙心神大亂，眉心一擰，他張口噴出了一大口鮮血。

  “不可能。”

  他咬牙強撐，看向緋舞的目光其實已經開始渙散，但手掌依舊未離開秦瑤後背，內力也未有半分中斷。

  緋舞眸心微動，原本漫不經心的神色也總算是正經了兩分，“看在你癡心一片的份上，我還是先救一救你吧。”

  緋舞走至床前，一掌抵上了秦瑤的肩背，強大的力量直接就震開了段紫謙貼在秦瑤背後的手。

  段紫謙狼狽地倒在床頭，低低咳嗽著，眼中戾色盡現，“別碰她！”

  他努力想起身，卻是力不從心，頃刻間冷汗濕透了重衫。

  房間裏的動靜頓時驚動了外麵等候的人。

  當毒聖、虛子寒以及唐錦等人衝進來的時候，同時一驚，便要朝緋舞出手，卻不想眼前一花，一道黑影攔在了他們麵前。

  那是一名看起來隻有十七、八歲的黑衣少女。

  少女雖樣貌清秀可人卻是麵無表情，出手更是狠厲，一人對付數人竟絲毫不落下風。

  毒聖暗自心驚，“你們究竟何人？”

  那少女也不應聲，突然身形一閃，化為一道殘影，瞬間就將眾人的穴道給點住了。

  床榻上，段紫謙總算強壓下體內翻江倒海般的劇痛，一掌就攻向緋舞。

  “想秦瑤死，你繼續。”

  緋舞淡淡的一句話，讓段紫謙硬生生頓住動作，強行收回了掌力。

  反噬之力讓他眉心一擰，嘴角又溢出了一縷血絲。

  緋舞低歎，“你這又是何苦呢？我不會害秦瑤的，你放心，我比你更適合救她。不信，你自己可以看。”

  段紫謙詫異地朝秦瑤望去，就見她周身原本覆蓋的薄層竟漸漸開始融化消退，原本蒼白的臉色竟也開始有了幾分紅暈。

  毒聖眼中綻放出驚喜，“秦瑤丫頭這是有救了？”

  虛子寒卻是神色古怪地看了緋舞一眼，不知為何，她總覺得這個緋舞有些眼熟，卻又想不起來究竟在哪裏見過？

  段紫謙心神一鬆，差點一頭栽下床榻。

  忽然，一個物體拋到了自己麵前，竟是剛才緋舞手上的那個白玉瓶。

  “這杯忘川酒，你終究還是要喝的。”緋舞看了那黑衣少女一眼，“關月，把他們穴道解了吧。”

  關月領命，麵無表情地解開了毒聖等人穴道。

  唐錦一恢複自由，就衝向床榻，扶住了段紫謙，“樓主，你怎麽樣？”

  段紫謙輕搖了搖頭，目光輕掃過那個白玉瓶，繼而落在了緋舞身上，“為何阿瑤現在不能與我靠近？”

  虛子寒不是說，他和阿瑤血脈之力相近，他才是最適合救阿瑤的人嗎？

  “原本你確實是。隻是出了某些變故……”緋舞一邊繼續替秦瑤療傷，一邊說道，“現在你的靠近就是她的毒藥。”

  緋舞這一席話，讓眾人大驚失色。

  “這怎麽可能？”虛子寒第一個提出了質疑，“段紫謙分明是唯一一個能救秦瑤之人。”

  緋舞看了虛子寒一眼，“我不是說過了嗎，出了某些變故，若我剛才遲來一步，可能就隻能替他們倆人收屍了。”

  虛子寒麵色微變。

  段紫謙垂眸，掩去了眼底的驚濤駭浪，“什麽變故？”

  “段樓主，你覺得現在是問這些的時機嗎？”緋舞挑唇。

  段紫謙目光微暗，明顯這個女人是不想告訴他。

  緋舞見他依舊沒動那個白玉瓶，不由擰眉，“你若不想在秦瑤醒來之前就死了，馬上喝了。”生死關頭，這個男人的戒備心竟還這麽強？

  段紫謙伸手拿起了白玉瓶，“喝了會怎樣？”

  緋舞沒好氣地吐槽：“當然是給你保命，不然你以為是毒藥？那我費這麽大勁幹嘛？”

  “那……喝了這忘川是否會對阿瑤造成什麽影響？”段紫謙忽然抬眸，目光犀利。

  緋舞：“……”

  喝忘川的人是他，關秦瑤什麽事？

  忽然，她像是明白了什麽，一勾嘴角，“你是想問……喝了忘川會不會讓你與秦瑤越走越遠？比如說，你忘記了秦瑤之類的？”

  段紫謙抿唇，沒有回答，等於是默認了。

  傳說中，渡過忘川河，走過奈何橋，喝下孟婆湯，人便會忘記所有的前塵往事。他已經被抹去一次記憶了，已經忘記了一次阿瑤，他不想再忘。

  緋舞含笑，再度輕掃虛子寒一眼，“我說段樓主，就算忘川真的會讓你忘記秦瑤，左右你也早就被人抹掉了記憶把一切都忘了，不是嗎？”

  緋舞的話讓虛子寒心虛尷尬地低下了頭，不得不避開緋舞那似能看透人心的目光。

  這名女子究竟是什麽身份，為什麽好像什麽事都知道？

  “可我現在記住她了。”床榻上，段紫謙的目光緊緊鎖住了秦瑤的身影，仿佛要將她銘刻進靈魂深處，“就算我不記得過往前塵，但此刻，我不會再讓自己忘記她。”

  緋舞不由惻目。

  不得不說，這個段紫謙確實是天下難得的癡情人。

  “喝了吧。不會讓你再忘記你的心上人的。”緋舞歎了口氣。

  這世道，連做好事送藥上門都這麽困難啊！

  “你喝下忘川保命，我帶走秦瑤，很公平的交易。”

  緋舞的話再度引發起一陣軒然大波。

  “什麽？你要把秦瑤丫頭帶走？”毒聖和虛子寒異口同聲，“我不同意。”

  緋舞挑眉，也未反駁二人，而是含笑看著段紫謙，“不知段樓主覺得這交易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