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紫謙霍然起身，一把就再度扣住了秦瑤的腰，將她牢牢扣在自己的懷裏，“阿瑤，我不會給你兩不相欠的機會。”

  兩個人氣息的靠近，讓秦瑤心口一窒，剛才好不容易壓下的不適再度湧上。

  “段紫謙，你先放開我。”

  她的掙紮讓段紫謙眸色一黯，“阿瑤就這麽不待見我？”

  “我……”

  男人悲傷的目光讓秦瑤心中一慟，她想解釋些什麽，腦海裏卻有某些熟悉的畫麵一閃而過。

  待她想要捕捉些什麽時，突然心口一陣劇痛，體內氣息也隨之紊亂起來。

  喉間一甜，她側頭吐出了一口鮮血。

  黑暗鋪天蓋地籠罩而下，在段紫謙撒心裂肺的驚呼聲，她終於完全中斷了意識……

  屋外正下著鵝毛大雪，寒氣逼人，屋內的溫度卻比外麵的寒風還要冷上三分。

  房間裏所有的人幾乎都要凍僵了，但沒有一個人想出去，每個人的臉上都寫滿了凝重與擔憂。

  床榻上，昏迷不醒的秦瑤正靠在段紫謙懷中。她的周身再度被層層薄冰覆蓋，連眼睫之上都凝結著細細的冰珠。

  段紫謙一手扶著她，一手抵在她的背後源源不斷地輸入真力，額際上早已布滿了涔涔冷汗。

  他的臉色並不比昏迷的秦瑤好看多少，甚至還比秦瑤多了一分敗灰，連雙唇都失去了血色。

  “他不能再用內力了。”池江玉終於忍不住打破了房間裏的死寂，滿目焦躁，“他本就內力大損，又受了內傷，再這樣給小瑤渡真力，他真的會死的。”

  “可秦瑤若是斷了真力，恐怕立刻就會死。”說話的人話音剛落，便忍不住咳喘了兩聲。

  正是被南宮淩請來虛子寒。

  與以往少女模樣不同，虛子寒如今更是老態畢露，連說幾句話都會喘。

  自從她把魔童功轉給秦瑤之後，她生命的流逝可以說一天比一天快，連她自己都不知道還能活多久。

  隻是，她現在還不放心就這樣死去。

  蠱王一事一直是她未了的心結。

  此次，她原本是為了追捕從桃源穀逃走的南宮嘉而來到建康城，卻不想竟意外得知秦瑤未死的消息。

  相比段紫謙，秦瑤自然是那個更適合找尋蠱王下落的人。

  她絕不能讓秦瑤就這樣死了。

  池江玉怒了，突然轉身一把揪起了虛子寒的衣領，“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這些桃源穀的人在打什麽主意？你們虛氏一族全是冷血自私之輩。你是想小瑤既然沒死，就讓她來找蠱王的下落對不對？對於段紫謙死不死，根本不在你關心範圍內。”

  剛才秦瑤病症發作時，虛子寒剛好趕到。

  可她即使在得知段紫謙內力大損、受了內傷的情況下，偏偏還要指定讓段紫謙運功救人，旁人都不得幹涉。

  理由是段紫謙體內也有血脈之力，與秦瑤體內的另一半力量相契合，這樣救秦瑤的機會才比較大。

  虛子寒目光複雜地看著池江玉，“難道池公子有什麽更好的辦法嗎？”

  池江玉神色一僵，揪住虛子寒的手慢慢鬆了開來，眼底滿滿都自厭自棄，“我能有什麽辦法？醫仙？我算個狗屁醫仙！”

  到最終，他誰也救不了。

  池江玉轉身就衝了出去。

  “江玉！”一旁的南宮淩不放心池江玉，連忙追了出去。

  毒聖原本也想起身去追，但最終還是坐了回去。

  就讓池江玉那小子冷靜一下吧。

  香香、段紫謙、秦瑤……他們的性命就像三座大山一直壓在這小子的身上，他身為醫者，空有一身超絕醫術，卻無法救自己所愛所敬之人，沒有人比他更痛苦。

  “秦瑤丫頭究竟為什麽會變成這樣？”毒聖看向了床榻上同樣在生死關頭徘徊的兩個人，“你們虛家的功法，不是返老還童、逆向生長嗎？為什麽秦瑤會被這麽嚴重的寒氣侵蝕？”

  “我也不知道。”虛子寒苦笑著搖了搖頭，“秦瑤的症狀我從未見過，我們祖上也不見有過相關的記載。我唯一可以肯定的是，有人曾用虛家功法救她，試圖鎮壓她體內逆向的反噬。隻是可能在這鎮壓的途中，出了什麽變故，才導致秦瑤變成如今這副模樣……”

  “難道是南宮清？”毒聖煩躁地直抓自己的頭發，“如今這丫頭完全不記得以前的事了，就連怎麽被南宮清帶走的，她也毫無印象……”

  虛子寒擰眉，“這就是結症所在，我們不知緣由，又如何對症下藥？”

  毒聖聞言瞪著她，“我還以為找你來能想到解決的辦法，結果你這個罪魁禍首都毫無辦法，那現在怎麽辦？難道眼睜睜看著段家那小子內力枯竭而亡？”

  虛子寒眸光一閃，“他體內有渡魂，至少可支撐三個月。”

  這回輪到毒聖也怒了，他冷笑了一聲，目光也隨之變得冰冷，“好你一個虛子寒，江玉那小子剛才就沒說錯，你們虛家人就是冷血自私之輩。你真當段紫謙有了渡魂保命就可以隨你利用？他是人，他會痛，會流血……尋思著不是痛在你身上，所以你覺得無所謂是吧？你……”

  “毒聖，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信仰與堅持。我現在所做的，隻不過是遵循我們虛家祖訓。”虛子寒神色淡淡，“難道你希望蠱王重新現世？讓他們二人曾經受過的苦全都白受了？”

  “你！”毒聖氣得吹胡子瞪眼，可到頭來，又說不出一句反駁。

  虛子寒說的並沒有錯，秦瑤和段紫謙因為蠱王遭受了太多的磨難，誰也不想到最後那該死的蠱王再度出現了。

  突然，床榻上段紫謙悶哼了一聲，嘴角已溢出了一縷鮮血。他眉心緊擰著，臉色更見蒼白，卻始終沒有放開抵在秦瑤背後的手。

  “不好！”毒聖麵色大變，衝至床前，“這小子心脈已經受損，再這樣下去，就算有渡魂也難保他性命了……”

  毒聖出手抵上了段紫謙的後背，將自己的內力盡數往段紫謙身上渡去，卻不想這一運功反而讓段紫謙再度吐血。

  毒聖嚇得收回了手，“這……這是怎麽回事？”

  虛子寒苦笑，“我剛才已經和你們說過了，他們倆身上的功法與普通的練武人不同，旁人若是胡亂插手，隻會讓他們受到更大的傷害……”

  “那怎麽辦？”毒聖心神大亂，“這小子明顯已經支撐不住了。”

  “你們都出去。”段紫謙一邊給秦瑤運功療傷，一邊緩緩睜開了眼睛，“你們在這裏，隻會……隻會打擾我……我不會讓阿瑤死的。都出去。”

  他低咳了兩聲，眼底滿是陰鷙與涼意。

  毒聖沉沉一歎，隻能無奈轉身。

  “走吧，你就別在這裏礙眼了。”

  毒聖強行將虛子寒也拉了出去。

  房間裏終於清靜了，段紫謙喘了一口氣，分出一絲力量凝力於指，正想點上自己胸前要穴以繼續激發自己的力量，驀地，他察覺到房間裏多出了一道陌生的氣息。

  他目光一凝，霍然轉首。

  窗台下的那張美人榻上，不知何時竟已多出了一名紅衣女子。

  女子斜靠著美人榻，嘴角噙笑看著他，眉宇間卻是一片慵懶散漫，“段樓主，我們又見麵了。”

  “緋舞？”段紫謙眸色微暗。

  他沒想到這個忘川酒館的老板娘竟然會出現在這裏？

  這鳳凰山莊可是隸屬暗影樓的，莊裏暗衛密布，這緋舞竟然神不知鬼不覺地就進來了，而自己也是現在才察覺。

  情緒浮動之下，氣息再度紊亂。

  他想也不想，揮指便疾點自己胸前要穴，總算穩住了差點潰散的內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