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叫搭上所有人的性命？”

  禁地之外，梁碩等人一臉不敢置信地看向虛子寒。

  “桃源穀之所以是萬陣之地，正因為它本身就是一個陣法，當年四大家族的先祖們為了彌補自己所犯的錯誤，隻好在桃源穀的地底設下了一個滅天陣。”蕭笑歎了口氣，繼續沉聲解釋，“所謂滅天陣，自然是毀天滅地，就是為了防止現在這種蠱王要出世，而我們又無力阻止的局麵。但滅天陣一旦啟動，整個桃源穀便將徹底崩塌沉入地底。”

  蕭笑話語一頓，神色變得複雜，“而啟陣，需要大量的獻祭。”

  這也是當初四大家族的祖先們沒有啟用滅天陣的原因。

  他們無法不顧一切地犧牲整個桃源穀的人。

  朱顏看著虛子寒手裏的錦囊，麵色微微蒼白了起來，“所以，這錦囊裏裝著的……”

  “這錦囊裏裝著的，就是滅天陣的啟陣之法。”虛子寒接過了朱顏的話，目光一一掃過池江玉、毒聖等人，“你們準備好了嗎？”

  池江玉忽然苦笑了一聲，“我應該把香香帶出來。”

  在生命的最後一刻，他應該和香香守在一起的。

  他還沒來得及告訴她，她其實早就已經種在了他的心裏。

  人的一生總是充滿著這樣或是那樣的遺憾，所以，在大家都還好好的時候，最應該做的，是珍惜身邊那些對自己很重要的人……

  虛子寒輕輕歎了口氣，打開了錦囊。

  “叮”的一聲，蠱石發出了一聲清脆的聲響，石麵上縱橫交錯的紅紋被過於強大的力量再度撐裂了幾分。

  秦瑤緊緊握住了手裏的蠱石，咬一牙，就欲將最後的力量全部送出。

  她心裏明白，這樣做的結果恐怕她會當場送命，但此時她已顧不上這許多了。

  蠱石一旦將她的力量完全吸食，那麽蠱王便真的會徹底蘇醒，那她所做的一切就都沒有了意義。

  秦瑤不敢轉頭去看。

  她怕自己一回頭，就會改變主意。

  她不認為自己那種可以為了大義而自我犧牲的人，她也曾為了活下來而想盡了一切辦法，因為她舍不得心尖上的那個人。

  隻是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更何況她是那個最關鍵的人？

  她知道自己活下來的機率真的很小了。

  終究……她還是要丟下那個少年了……

  “小紫謙，對不起了。”

  恍惚中，她看到了年少時的自己一心追在那個總是沉默少言的少年身後，追著他叫“小紫謙”，逼著他叫自己師姐……那一段時光應該是她最快樂無憂的日子吧？

  神智漸漸開始模糊，甚至都有些記不起段紫謙的模樣了，但心裏的不舍和眷戀依舊是那樣的刻骨銘心。

  “阿瑤！”

  身後充滿驚恐而熟悉的聲音拉回了她幾乎被黑暗吞噬的神智，緊接著一雙顫抖卻是有力的手臂緊緊抱住了她。

  “放手！秦瑤，你放手！”極度的慌亂讓段紫謙的聲音幾乎變了調。

  剛才正與南宮清混戰的他看到這一幕嚇得魂飛魄散，不顧南宮清的攻勢，轉身就朝這裏衝過來。

  所幸南宮清似也意外秦瑤所為，竟也沒有趁勝追擊，隻是站在那裏看著外貌已然變化蒼老的秦瑤，眼底神色莫測。

  “放手！”段紫謙嚐試著伸手去拿那塊蠱石，驀地，轟然一聲巨響，大地竟然開始震動，原本紛落的石塊越發急劇。

  段紫謙第一反應是護住身下的秦瑤，任由石塊全數砸落在自己身上。

  不絕於耳的轟鳴聲中，地麵開始慢慢龜裂，秦瑤所處的身下更是如同碎裂的鏡麵，裂痕蜿蜒交錯。

  段紫謙瞳孔驟然一縮，伸手就欲撈起秦瑤，卻不想就在此時蠱石裏突然爆出了一股強大的力量，就欲脫離秦瑤的手。

  它的目的，還是秦瑤的心頭血。

  段紫謙眸色一暗，伸手覆上了秦瑤拿著蠱石的手。他將所有的力量都傾注在掌間，與秦瑤一起壓製著那個蠢蠢欲動的蠱石。

  但他的力量卻是為蠱石所排斥的，所以強大的反噬也隨之而來。

  蠱石想要將他震飛出去。

  段紫謙忍著身體被撕裂般的痛楚，另一隻手卻依舊緊緊抱著秦瑤。

  “阿瑤，若要死，便一起，別想拋下我一人。”耳畔喘息虛弱卻帶著無比堅定的話語，讓秦瑤心頭微微一窒。

  這一刻，她忽然覺得若是他們就這樣一起死了，也不是一件壞事。

  至少不會留下這個男人重新回到黑暗裏。

  那樣才是真正的絕望。

  “好。”秦瑤微微勾唇，看向了自己枯瘦蒼老的手。

  她看不見自己的臉，卻也不難想像此時的自己會是怎樣恐怖的模樣。

  人會蒼老，記憶也會消失，但那些銘刻在靈魂深處的感情卻是永遠也不會消散。

  秦瑤凝神將最後一道力量作用於蠱石，又是“叮”的一聲，被注入了過於強大力量的蠱石最終還是被撐爆了。

  玉石盡碎的那一刻，強大的力量也隨之爆破而出，如同波浪一般向外擴散開來，橫掃了整個禁地。

  原本抱著秦瑤的段紫謙不受控製地被那股力量狠狠地震了出去。

  他摔在了離秦瑤丈許開外的地方，吐出了一口鮮血。

  “阿瑤！”

  他掙紮著起身，想衝過去救人，但下一刻，腳下大地突然大麵積地塌陷。

  腳下一個踏空，他隨之摔了下去。

  那下麵是無盡深淵。

  驀地，哄鳴聲絕，震動也嗄然而止。千鈞一發之即，他腳踏一塊碎石，借力縱身向上躍起，幾乎在落地的一瞬間，他想也不想地衝向秦瑤剛才身處之處。

  “阿瑤！”

  然而，觸目所及，麵前除了一個深不見底的黑暗深淵，什麽也沒有了。

  心在那一刻如同被萬箭刺穿，痛至靈魂深處。

  他剛才……為什麽沒抓住她？

  他想也不想地就欲縱身躍下，卻被身後一隻手猛地拉住。

  “段紫謙。”

  竟是蕭笑。

  “滾！”段紫謙眥目欲裂，眼底戾色翻湧。

  體內強大的力量在瞬間提升了數倍，幾乎要破體而出。

  “糟了，他的力量控製不住了，阻止他。”

  隨著虛子寒焦急的聲音傳來，幾道身影也分別從不同的方位朝段紫謙疾撲而去。

  是梁碩、池江玉，還有唐錦和謝嘉。

  “找、死。”段紫謙薄唇輕啟，吐字如刃。

  此時血色已然完全吞噬了他的瞳眸，冰冷而肅殺，沒有絲毫溫度。

  強大的力量將還未近身的梁碩等人直接就震飛了出去。

  而離他最近的蕭笑更是首當其衝。

  眾人皆重傷吐血，根本沒有人是段紫謙的對手。

  “所有的人……都、該、死！”

  段紫謙冷冷看著地上倒地的眾人，眼底殺機流轉，如同地獄嗜血的修羅。

  他的心太傷太痛，隻有殺戮才能緩解他心上的傷口。

  手中強大的力量再度凝聚，正欲擊出，忽然聽到有人高聲呼喊：“秦瑤！”

  這一聲“秦瑤”，讓段紫謙送出的手掌猛然一頓，他下意識往身後望去。

  轉頭的瞬間，有氣息迫近。

  是毒聖。

  段紫謙嘴角一勾，回身便無情的一掌。

  偷襲的毒聖被直接震飛，但同時，段紫謙也聞到了一股淡淡的幽香，神色一變，他欲疾退，避開那些香味，腳下卻是微微一晃，下一刻，黑暗隨之鋪天蓋地而來。

  他中毒了。

  不遠處，摔在地上、被打成重傷的毒聖這才緩緩吐出一口氣，一邊捂著胸口嗆咳，一邊笑罵道：“臭小子，不知道薑還是老的辣嗎？”

  他知道自己不是段紫謙的對手，但他偷襲的目的隻是為了放毒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