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紫謙，這是你欠我們秦家的！”慕月紅著雙目，猛地拔出了刺入段紫謙後腰的匕首，鮮血飛濺而出。

  幾乎在同一時間，上官楓已一掌直接打在了段紫謙的胸口上。

  “嘭！”

  強大的力量直接就再度震傷了段紫謙的心脈，然而，在飛跌出去之前，他還是用盡最後一分力量將慕月直接帶出了上官楓的掌風範圍之外。

  “快走！”段紫謙借力將慕月往外狠狠一推。

  慕月踉蹌跌退了好幾步才勉強穩住身形，眼看著前方不遠處的那道身影狠狠摔在了地上，吐出一口鮮血，奄奄一息。

  她怔然看著倒地吐血的段紫謙，喃喃低語道：“為什麽要救我？為什麽？我們一起死了不是更好嗎？”

  段紫謙吃力地抬起頭，動了動嘴角，但已經沒力氣再說話了，隻是目光哀傷悲切地看著慕月。

  曾幾何時，他的師娘其實是疼他的。

  雖說那個時候為了轉移阿瑤身上的血脈力量，多少有一點利用他的成份，但待他卻是極好的。他甚至將她視若母親一般的存在，也為了彌補自己幼年時缺失的那一份母愛。

  可後來發生了太多太多的事，他曾經以為擁有的東西也全都一一失去了，隻是每每午夜夢回，他還是會夢見那些年在霧樓的快樂時光與過往。

  那些年是他黑暗人生裏的救贖，不僅因為有阿瑤，還有師父，還有師娘……他們都是他珍惜重視的人，就算是拚盡性命，他也會守護他們。

  黑暗漸漸將他的神智吞噬，模糊的視線裏，他看見上官楓滿目殺機地再度舉掌朝他天靈直拍而下。

  ——阿瑤，對不起。

  段紫謙輕輕閉上了眼睛。

  濃密的叢林之中，正施展輕功飛身疾掠的秦瑤忽然覺得左肩印記處一陣劇痛，腳下一個踉蹌差點栽倒。

  “秦瑤姐姐！”顏姍姍及時扶住了秦瑤，滿目擔憂，“你沒事吧？”

  秦瑤麵色蒼白地捂著發燙疼痛的肩膀，她知道段紫謙出事了。但那劇烈的疼痛卻隻是一瞬間，隨後又失去了痛覺，就連剛才心底因段紫謙而產生的慌亂也隨之消失無蹤，被平靜和冷漠所取代。

  秦瑤微微垂眸，她很清楚再這樣下去，她會變成什麽模樣。

  “我們走！”

  秦瑤輕輕推開顏姍姍的扶持，正欲舉步，眼前卻是一黑，整個人搖搖欲墜。

  她雖沒有了痛覺，但身體因段紫謙而產生的損傷卻是真實存在的。

  “秦瑤姐姐！”顏姍姍驚呼了一聲，再度扶住秦瑤。

  就在這時，叢林裏數十道身影飛身而出，將秦瑤和顏姍姍團團圍住。

  看著那些人衣角的繡著的那一個“霧”字，秦瑤眸光微凝。

  “十三？”她認出了為首那人熟悉的麵孔。

  這些人竟全是霧樓玄羽閣的子弟。

  然而，羽十三仿佛不認識她一般，隻是冷聲開口道：“羽一首使，還請您回到您應該呆的地方。”

  乍然聽到了這個久違的稱呼，秦瑤有瞬間的恍神。

  她來桃源穀之前，已經遣散了所有玄羽閣的弟子，卻沒想到，再度重逢，竟是兵戎相見。

  顯然這些玄羽閣的弟子都是被南宮清帶來桃源穀的。

  難怪南宮清那種心思慎密之人竟然會放任著魚采霺一人看守她，原來他還是留了後招。

  秦瑤看著麵前那些熟悉的身影，原本冷漠平靜的心底終究還是起了一絲微瀾。

  霧樓原本是由她父親秦滄海所創，卻不想有朝一日竟然淪為了殺人的工具，也成為了製肘她的棋子。

  “羽一首使，還請您回到您應該呆的地方。”羽十三繼續重複著那一句話，眼中沒有絲毫溫度。

  “若本首使拒絕呢？”秦瑤淡淡地反問。

  羽十三麵無表情地看了他一眼，突然反手一劍直接就抹向了自己的脖子。

  事出突然，秦瑤想阻止已是不及。

  她眼睜睜看著羽十三倒地氣絕身亡。

  顏姍姍吃驚地捂住了嘴，“他們……”

  忽然間，秦瑤明白了南宮清的用意。他這是用玄羽閣眾弟子的性命來協迫她。

  秦瑤抿唇靜默地站在那裏，眼底有什麽情緒有湧動著。

  她此時還沒完全被那血脈的力量吞噬，麵對昔日同生共死的夥伴死在自己麵前，她又哪能做到無動於衷？

  “門主有令，若勸不回羽一首使，一律自裁謝罪。”

  人群裏，又有人這麽高喊了一聲，頓時，那些玄羽閣弟子便紛紛把長劍架在了脖頸上。

  “瘋了，這都瘋了吧？”顏姍姍暴躁了。

  “他們都被控製了。”秦瑤的目光一一掃過那一張張熟悉的臉龐，“南宮清的目的，是讓他們拖住我。”

  那麽，紫謙……秦瑤眼底殺機漸起。

  驀地，一道銀鈴似的笑聲打破了林中的死寂。

  “我說秦瑤，既然你曾經的屬下都背叛了你，你又留他們有何用？”

  隨著那道笑聲由遠及近，一股香味在空氣裏淡淡飄散了開來。

  那些玄羽閣的弟子身形皆微微一晃，繼而紛紛倒地。

  秦瑤擰眉，彎腰就朝其中一名弟子的鼻息探去，竟發現氣息全無。

  “不會全都死了吧？”顏姍姍詫異不已。

  “死了不正好嘛。”虛空中笑聲落下的同時，隻見兩道身影從天而降臨，正是虛子寒師徒。

  顏姍姍看到來人，總算是鬆了一口氣，“幸好前輩你來了。”

  “他們罪不致死。”秦瑤看向虛子寒。

  虛子寒看了秦瑤一眼，“看來你還沒完全被血脈力量吞噬，還是有感覺的。”說著，她又踢了踢離她最近的一人的身體，“放心吧，我隻是讓他們暫時不要來煩我們而已。”

  “白前輩他們呢？”秦瑤往虛子寒身後看了一眼，除了於珊，沒見到毒聖及朱顏他們。

  “白老頭不放心他的寶貝徒弟，和朱顏一起去找香香那丫頭了。”虛子寒說著，神色漸漸變得凝重，“秦瑤，現在計劃有變。段紫謙出事了。”

  ******

  血色迷霧外，霧看著前方那道慢慢走近身影，麵色微變。

  “池江玉？”

  眼前那個人依舊是那一身風騷的紅衣，依舊是那一張雌雄莫辨的俊顏，但那雙眼睛卻不再清澈不再純淨，有的隻是空洞與冰冷。

  南宮清微笑，轉頭看向了池江玉，“東西可拿到了？”

  池江玉麵無表情地將錦盒遞給了南宮清。

  霧瞳孔驟然一縮。

  “很好。”南宮清接過了錦盒，打了開來，裏麵赫然躺著一枚霧樓令，“沒想到，桃源穀竟然還有一枚霧樓令。”

  南宮清將那枚霧樓令拿了出來，細細端詳著，與先前被秦瑤毀去的那一枚相比，這一塊色澤似乎更深一些，最重要的是，握在手裏沉甸甸的，一時間也判斷不出是用什麽材質打造而成的。

  南宮清伸手輕輕摩梭著手裏那塊令牌，繼而抬頭看向了霧，“這禁地的鑰匙要如何使用，看來就隻有請霧先生……”

  他話音未落，驀地斜旁裏一道劍光疾刺而來。

  南宮清眸色微暗，閃身一避，那一道劍光從他臉頰輕擦而過，一縷青絲被削落的同時，他的頰邊也留下了一道細細的血痕。

  南宮清看了眼地上的青絲，伸手拭去臉上的血漬，轉頭看向了剛才執劍刺向自己之人。

  “阿瑤終究還是來了。”

  秦瑤執劍站在那裏，眼眸微垂，使人看不清她此刻眼中的情緒。

  下一刻，隻見她身形一動，再度執劍刺出。

  然而，眼前紅影一閃，一道身影已攔在了南宮清麵前，替他擋住了致命的一擊。

  “嗤——”鋒利的長劍直接貫穿了池江玉的肩胛，血染重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