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南宮清真的知道治療惑心術的反噬又如何？他不在乎！可偏偏如今他和阿瑤生死相連，他在做任何危險的事之前，都得權衡一二。

  他很後悔，那時八方煉血陣沒能要了南宮清的命，以至於留下了這樣的後患。

  “你對阿瑤做了什麽？”他深深注視著南宮清的眼睛一字字地問。

  “我可沒做什麽……”南宮清捂著傷口，站直了身體，微微喘息著，“我不過是幫她早點認清自己的命運罷了。”

  段紫謙聞言劍眉微蹙。

  南宮清輕笑，“慕月肯定沒告訴你，她當初之所以這麽著急想要轉移秦瑤啟陣者的血脈，除了有可能會危及生命，還有另一個極重要的原因。”

  段紫謙握劍的手微緊了兩分，卻是抿唇不語。

  “啟陣者的血脈雖是開啟禁地的關鍵，但若沒激活血脈之力，也難以發揮其真正的力量。而要激活血脈力量，就首先要啟陣者成為一個無痛無覺無情無心之人……”南宮清微微一頓，看著段紫謙漸漸蒼白的臉，“因為隻有無痛無覺無情無心，啟陣者才不會在開啟禁地守護之陣時，因承受不住那種非人的痛苦和折磨而產生逃跑的念頭，以免開啟禁地的陣法中斷。”

  段紫謙瞳孔驟然一縮。

  南宮清繼續道：“當年慕月就是不想女兒成為一個無痛無覺的怪物，這才不擇手段，甚至想到了用絳雪做為替身代替秦瑤的方法。她的一己私心，害了無辜的絳雪，現在，我借著無雙的手讓秦瑤提早激活啟陣者的血脈，就算是讓慕月的女兒來贖罪還債，也算是公平……”

  他一直留著無雙那個女人，就是為了今天。

  他讓無雙接近慕月，拜慕月為師，一是為了迷惑慕月打探其虛實，二是為了讓他更好地從慕月那裏習得蠱術秘法。

  慕月其實是一個秘術上的天才，否則，她不會研究出讓人代替她女兒的殘忍極端的方法。

  不管是現在他給無雙做的換臉術，還是在無雙體內種下秘術，讓無雙成為激活秦瑤啟陣者血脈的鑰匙，可以說，都是通過慕月之手學來的。

  隻是那個時候，他還不知道秦瑤就是那個啟陣者，現在他知道了，無雙自然要發揮她最大的作用。

  不知道若是慕月知道了如今秦瑤會陷於如此困局，都是因為她自己一手造成的，又會做何感想？

  “公平？”段紫謙忽然低低笑了起來，“慕月犯下的錯，為何要阿瑤來償還？”

  “因為我要讓慕月體會一下，失去摯愛的痛苦。”南宮清也跟著笑了起來，“我若就這樣殺了慕月，太過便宜她了，不是嗎？我要她眼睜睜看著她的女兒變成一具行屍走肉，看著她的女兒流盡最後一滴鮮血……”

  然而，他話音未落，隻見段紫謙眼中戾色一閃，一掌就欲擊向他胸膛，卻在離他心口寸許處頓住。

  南宮清染血的嘴角一揚，“段紫謙，你殺不了我。殺了我，不僅你無藥可救，就連秦瑤也會跟著你陪葬。如今，你隻有一條路……”

  他微頓，一字字地道：“將秦瑤送回我的身邊，否則，三天內，秦瑤啟陣者的血脈必完全激活。若你讓她回到我身邊，至少，秦瑤還是秦瑤……段紫謙，你會做何選擇？”

  段紫謙隻覺心口一陣劇痛襲來，緊接著周身氣息逆轉，戾氣又生。

  “找死。”

  眼底紅芒一閃，五指成爪直接就掐住了南宮清的脖子，眉宇間肅殺一片。

  南宮清臉色漸漸青紫，卻看著段紫謙詭異地笑道：“段紫謙，你有本事……就……殺了我……”

  “我成全你。”

  段紫謙手下越發用力。

  南宮清隻覺腦海裏一片空白，痛苦的窒息中，眼前卻漸漸浮現出了一道熟悉美麗的身影。

  “絳雪……”

  他低念著那個刻骨銘心的名字，忽然間腦海裏閃現出一個念頭——就這樣死去，好像也不是一件壞事。

  “紫謙！住手！”

  驀地，段紫謙身後一道急喚聲響起，緊接著，一隻溫暖有力的手緊緊扣住了段紫謙的手腕。

  “紫謙，冷靜下來。”

  熟悉而滿是焦慮的聲音，讓他呼吸一滯，頓住了動作。

  “阿瑤……”當他看到秦瑤那張熟悉的容顏，滿目的戾氣消退了兩分，就連周身的肅殺與強大威壓也跟著消減了下去，但眼底依舊有紅芒在流轉。

  “他不能死。”秦瑤另一隻手慢慢覆上了段紫謙掐著南宮清脖子的手，柔聲道：“你更不能死。”

  南宮清剛才明顯是故意激他。若是反噬再度發作，以段紫謙如今的身體隻怕是支撐不住了。

  更何況，若是南宮清死了，又有誰能解段紫謙身上的反噬？

  “可他該死。”段紫謙眼底依舊帶著一抹執拗與殺機。

  想要傷害阿瑤的人，想要阿瑤離開他的人，全都該死。

  “紫謙，別忘了，我們身上有生死蠱……”秦瑤輕歎，“你不是答應過我，要好好保護自己嗎？”

  段紫謙神色微微一怔，繼而慢慢鬆開了手。

  原本已近窒息的南宮清口鼻間陡然被灌進大量的空氣，彎腰捂著脖子劇烈嗆咳著。

  “紫謙……”秦瑤抓住了段紫謙冰涼的手，“事情還未走到絕境，我相信，我們一定能把這一道難關闖過去。

  “阿瑤……”阿瑤是不是都聽到了？

  段紫謙眼底多出了一絲慌亂，張嘴想說些什麽，卻突然擰眉捂住了胸口。

  他身上本就受了內傷，新傷加上舊傷，又被南宮清這麽一激，反噬差點發作，就算是鐵打的人都受不住。

  “你的內傷，是因為我吧？”秦瑤輕歎，手輕撫上他蒼白的臉頰。

  先前她就發現了自己記憶的缺失，而且身體狀態不太對勁，所以當她察覺到段紫謙的異樣時，她拚命與自己體內那股未知的力量抵抗，這才保持神智偷偷跟著段紫謙出來。

  段紫謙抿唇沉默。

  “你這個騙子。”秦瑤瞪了他一眼，“回去再找你算賬。”

  她放開了段紫謙的手，繼而將目光轉投到了南宮清身上。

  “看來我們門主大人是不想活了。”

  秦瑤這一句，並不是疑問，而是充滿了肯定。

  剛才紫謙要殺他的時候，他雖傷重，但以他的武功，想要掙脫並不是難事，可他竟然放棄了反抗。

  南宮清終於緩過了勁來，他微微喘息著，抬頭看向秦瑤，“有時候活著，其實是一件很累人的事。”

  秦瑤聞言黛眉微挑。

  南宮清已站直了身子，“秦瑤，從你破了萬蠱歸宗陣開始，你體內的血脈之力就已經被激活了，而我不過是讓無雙替代加快了一些步伐而已。若你不想自己成為一具無痛無覺行屍走肉，你就隻有一個選擇。”

  段紫謙好不容易平靜下來的眸光再度殺機一現，卻被秦瑤拉住了。

  秦瑤看向南宮清，紅唇微勾，“南宮清，你口口聲聲說自己深愛著絳雪，卻一直對另外一個女人糾纏不清，不知道絳雪若是泉下有知，是否會覺得自己當初瞎了眼……”

  南宮清臉色驟變，“住口！”

  他下意識就舉掌擊向秦瑤，卻被段紫謙一個錯身擋在了秦瑤麵前，回掌擋住了攻擊。

  “轟然”一聲巨響，二人各退了三步，嘴角也各自溢出了血絲。

  “紫謙！”

  秦瑤連忙扶住了段紫謙，一臉的惱怒，“從現在開始，你不準再用內力。”

  “阿瑤，我……”

  “不準頂嘴。”

  段紫謙滿臉無奈地抿唇沉默。

  南宮清卻低低笑了起來，“秦瑤，看來你已經做好了選擇。那麽，我隻好拿香香的命做為代價了。”他笑著，目光一厲，狠毒又寒涼，“你就跟你那樣自私自利的母親一樣，為了達成自己的目的，不惜犧牲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