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瑤知道霧的所謂使命，就是守著那塊神秘的禁地。

  隻是，守護禁地雖是他的事，但好像他將她的性命看得更重要。

  秦瑤心生疑惑，嘴角卻是一勾，”我若死了，你反倒應該解脫了才對。”

  霧劍眉一擰，正想說些什麽，段紫謙突然端起藥碗往秦瑤麵前一遞，“阿瑤，先喝藥吧，你的身體還未恢複。”

  撲鼻而來濃烈藥味，讓秦瑤一時間忘記了追根問底。

  “紫謙，我已經沒事了。”秦瑤想也不想地拒絕了。

  她以前執行任務，吃的藥其實不算少，但因為有池江玉那個神醫在，給她的藥不是製做成簡單易服的藥丸，就是加了中和藥汁苦澀的東西，一般都不算太難喝。

  而眼前這一碗……她都懷疑這個霧跟自己有仇了。

  “阿瑤，這三天你每天三碗藥，都是我親口喂下去的。”段紫謙略有深意地看了秦瑤一眼，眸色似深了兩分，“若你還想喂，我不介意。”

  段紫謙的話讓秦瑤愣了片刻，霧似乎有些呆不下去了，轉身就走。

  他不想看見這對情侶膩歪。

  這讓他莫名地想起於珊，還有他那個幾乎沒見過幾次麵的兒子。

  他不應該受到這種情緒牽引。

  霧一離開，段紫謙竟端起藥就往自己嘴邊湊，秦瑤一驚，連忙攔住了他。

  “不用，我自己可以……”

  也不等段紫謙有所反應，秦瑤直接奪過藥直接就一口氣灌了下去。

  比她想象中還要難喝。

  秦瑤擰眉，強忍著口中的苦澀，忽然眼前一暗，有微涼柔軟的薄唇覆了上來，直接將她的唇給封住了。

  溫柔的吻，繾倦纏綿，讓秦瑤幾乎忘記了嘴裏的苦澀。

  一吻終歇，段紫謙卻依舊緊緊抱著她，舍不得放手。

  “阿瑤就這麽不喜我喂藥嗎？”段紫謙啞聲問。

  秦瑤臉頰微燙，瞪了段紫謙一眼，正想開口，段紫謙卻直接抓起她的手，輕輕放在自己的心口上，目光幽怨，“阿瑤，你傷了我的心，該如何補償我？”

  秦瑤：“……”

  她不過是沒讓他喂藥罷了，怎麽就傷他的心了？

  “阿瑤倒是狠心，休書說寫便寫……”段紫謙眸光一暗，掩去了眼底的異色，“不管你如何恨我怨我，我也不會輕易放手，更不會休了你。”

  秦瑤輕歎，“我不是讓敏敏給你送了信？休書不過是權宜之計。”

  當時她若不寫，連她娘親那一關都過不了。

  段紫謙一怔。

  隱約想起，當時在地牢裏那隻笨雕好像確實朝他伸出了爪子，而爪子上好像真有另一封信，但那個時候……他早已神誌混亂，腦子隻塞滿了秦瑤寫下的那封休書……

  “阿瑤，可吃過雕肉？”

  秦瑤：“……”

  而此時遠在某處正對著河底成群小魚、想念著它的烤魚的某隻大雕突然激靈靈打了一個寒戰。

  難道有可惡的人類在詛咒它？

  大雕敏敏地往左右看了眼，便展翅高飛離去。

  它必須去找漂亮小姐姐，它的烤魚不能就這樣莫名其妙沒了啊。

  秦瑤此時才算明白，想來當時某隻雕沒送到消息，所以陰差陽錯讓段紫謙受到刺激引發了惑心的反噬。

  “吃不吃雕肉我們可以容後再議，但紫謙，我要你告訴我，當年你是否真的……”

  不等秦瑤問完，段紫謙就直接回答：“是。是我破壞了霧樓的防守機關，這才讓大長老勾結了南宮心竹攻破了霧樓。”

  “你以前不是這麽告訴我的。”秦瑤直視著段紫謙的眼睛，似想從中捕捉到些什麽，但對方的眼裏一片沉靜如海，除了愧疚，再也瞧不出任何異樣。

  “因為我以為這件事你永遠也不會知道。”段紫謙沒有回避秦瑤的追問，薄唇輕揚，他牽出一抹自嘲的笑。

  秦瑤抿唇沉默。

  段紫謙伸手，輕輕撫上了秦瑤依舊蒼白的臉頰，“阿瑤，我說過，無論你恨我也好，怨我也罷，我都不會讓你離開。我會用我的一生補償我曾經犯下的過錯，隻要你別離開……”

  秦瑤深深看了段紫謙一眼，“我不求其他，不恨，也不怨，但我希望的，卻是你的坦白。”

  段紫謙渾身猛然一顫，目光更是微微一閃，“如今我已經沒有什麽再隱瞞你的事的了。”

  “你確定？”秦瑤反問。

  “確定。”段紫謙扶著秦瑤在床榻上重新躺了下來，“你好好休息，生死蠱的反噬雖然已被霧治好了，但身體還是有了損傷，不要費神。”

  “我需要聯係香香他們……”秦瑤還想起身，卻被段紫謙強行壓了回去。

  “這件事交給我……”

  “好。”秦瑤也不強求。

  她也深知自己的身體若不恢複，很有可能會影響後麵的計劃。

  “你好好休息。”段紫謙為秦瑤蓋好了錦被，這才轉身離開。

  秦瑤目送著他走出門外，眼底卻是一片晦暗莫名。

  她很肯定，段紫謙還瞞著她極重要的事。

  除去先前那個夢境，還有方才他明顯打斷了霧要說的話……既然他還是選擇隱瞞，那麽，她就隻有靠自己了。

  走了木屋不久，段紫謙便看到了不遠處竹林裏正對著某個定點發呆的霧。

  很明顯，霧也在等他。

  似察覺到了氣息的靠近，霧轉過頭，看了眼段紫謙，“你方才為何故意打斷我的話？”

  段紫謙那麽明顯地岔開話題，就算他再木訥都察覺到了。

  他相信秦瑤也察覺到了。

  “你是不是知道些什麽？”霧問。

  “該知道的，不該知道的，我都知道。”段紫謙倒是沒隱瞞，“而我希望她永遠也不要知道那個秘密。”

  霧微微一愣，顯然沒料到段紫謙竟這麽直接了當地說了出來。

  “你知道那個秘密？”

  “是。我知道，從頭到尾我都知道。”段紫謙神色凝重，“我做這麽多，就是不想她揭開那個秘密。”

  “可是……我的使命……”

  “我也會讓你完成你的使命，但不需要她。”段紫謙打斷了霧的話，“我也可以。”

  霧下意識地反駁，“不可能。”

  “為何不可能？我與她之間有強烈的血脈感應。我可以徹底將她的血脈轉移到我身上……”段紫謙目光灼灼，“如今有了生死蠱的羈絆，或許更容易……”

  霧素來平靜無波的目光中終於流露出了一絲驚詫，“你確定要這麽做？”

  “自然確定，早在很多年前，我就已經在著手準備了。”段紫謙目光中透著一絲堅定，“所以，我完全可以幫你完成你的使命，但我希望她永遠也不要知道那個秘密……”

  霧沉默了片刻，才道：“這樣做，值得嗎？”

  “對我來說，隻要關於阿瑤的事，沒有所謂的值不值得，隻有心甘情願。”

  霧微微一牽嘴角，“好，我明白了。我可以答應你。但是……”他上下打量了一眼段紫謙，“現在生死蠱轉移到了她的身上，她與你性命相聯，你若出事，她也會出事。所以，為了保住她的命，你必須保住自己。”

  霧雖對醫術不精，但也心知段紫謙此時的身體狀況其實很不好。

  惑心術的反噬一旦超過五次，他的生命也就走到盡頭了。

  如今，他已經受到了第三次反噬。

  “為了她，我會保住自己的命。但我希望，你也能保守住秘密。”

  微風吹拂而過，竹葉紛飛，也吹散了二人的談話，誰也沒有注意到不遠處的角落，秦瑤安靜地靠著樹背，微微合上眼簾。

  果然……她就知道，他有事瞞著她。

  伸出手，她輕撫上肩頭的蝴蝶印記。

  她與他之間的感應，難道便是因為那個所謂的血脈的秘密？

  隻是這裏麵究竟藏著怎以的秘密，竟讓他不惜背上背叛霧樓之名，也要隱瞞到底？

  深深看了段紫謙一眼，秦瑤身形一閃，悄無聲息地離開了竹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