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瑤倒下去的那一刻，眾人大驚失色。

  “瑤瑤！”

  梁碩及時扶住了秦瑤。

  池江玉連忙替秦瑤把脈，麵色凝重。

  “秦瑤姐姐，怎麽樣？”香香焦急地問。

  “她脈相怎會如此混亂？氣血逆行，內力外泄……”

  池江玉的話讓毒聖一驚，“什麽？內力外泄？這是……這是……被惑心術封印的記憶開始解封的前兆……”

  南宮淩神色複雜地看向了秦瑤。

  “什麽記憶封印？什麽解封？”池江玉和香香則是一頭霧水。

  毒聖正要回答，突然大地一陣震動，段家廢墟的地麵竟開始塌陷。

  “快走，此地不宜久留。”

  梁碩連忙抱起了半昏迷的秦瑤，與眾人一起飛奔離開。

  又是接連的轟然巨響，塵土飛揚間，本已燒成了廢墟的段府完全陷落了地麵。

  所有的人都呆住了。

  “大魔頭……還沒有出來……他還沒有出來呢！”

  香香嗚咽出聲，直接跪在了地上淚流滿麵。

  “不是說禍害遺千年嗎？他這麽壞……怎麽會這樣死了呢？怎麽會這樣死了呢？”

  香香終於忍不住放聲大哭。

  梁碩懷中，秦瑤眼睫微微一顫，吃力地睜開了眼睛，看著麵前一片塵煙狼藉，眼底劃過了一絲深切的痛色。

  ——段紫謙，我永遠也不會原諒你。

  *****

  她叫秦瑤，是霧樓原門主秦滄海之女。

  自打從生，她便集萬千寵愛於一生，在爹娘的保護下，不諳世事，無憂無慮。

  她對兔子情有獨衷，她的爹娘便專門給她開劈了一座小山穀，山穀裏養滿了各種各樣的兔子。因她每日與兔子為伍，為此爹娘還特意在山穀裏建造了一座別院，任她玩鬧之餘，也惹得爹娘時常開她玩笑，說，等她以後長大了，想來是要嫁給兔子的。

  那時年紀小小的她，並不以為意。

  她覺得自己最快樂的時光，便是爹娘留在別院裏陪她一起逗弄兔子的日子。

  那時她常在想，自己往後的一生或許就是這麽過了吧？

  直到那一天，她從雪地裏撿回了一個漂亮的小男孩，她的興趣終於轉移了。

  小男孩叫段紫謙。

  雖然隻有七歲，卻承受了比很多大人都要沉重的東西。

  她發現看不見他眼睛裏的光。

  於是，當年也隻有十歲的她，除了逗弄飼養兔子之外，又多了一件事情折騰——那就是讓這個比自己小三歲的、撿來的小弟弟重展笑顏。

  她不記得，他們因為姐弟稱呼的關係鬧了多少次別扭，她也不記得，她為了讓他開心做了多少事……後來，她發現段紫謙最不開心的時刻，就是離開別院回段家的時候，於是她想盡了各種辦法，讓段紫謙多呆在別院一會兒，哪怕多呆一刻……

  後來的後來，爹爹終於收了段紫謙為徒弟。

  每每爹爹教授他武功的時候，她便坐在一旁，抱著兔子靜靜地看著。

  漸漸地，她發現段紫謙臉上的笑容終於越來越多了，漸漸地，他們長大了。

  他越長越高，武功也越來越強，自然，從前她對的他“欺壓，盡數被他找了回去。每每她不甘心地想找回場子，卻總會被少年輕易禁錮。

  誰也不知道，那個時候，其實懵懂的情愫早已隨著時間的流逝深植入彼此的心中。

  隻是偶爾會在少年溫柔的眼底捕捉到一抹令人看不懂的痛色。

  十七歲生辰那天，還未完成長成的少年神秘兮兮地告訴她，約她在老地方見麵，他有特殊的生辰禮物送給她。

  她滿心地期待。

  在別院裏，從天亮一直等到了天黑，但少年失約了。

  還記得那一天，不僅段紫謙沒有出現在別院，就連爹娘也不見了。

  正當她將要被滿心不安吞噬的時候，少年終於出現了。

  隻是那渾身的血濕狼狽，刺痛了她的眼睛。

  他說，霧樓出事了。

  他說，快逃。

  於是，他不顧重傷，帶著她拚命地逃跑。

  可終究，他們還是太過年少了，實戰經驗的不足很快就讓他們落入了敵人的包圍圈裏。

  那一天，她看著將自己圍困的那一道道熟悉的身影，幾乎不敢相自己的眼睛。

  曾經，這些人全是爹娘信任的人，曾經，這些人甚至在她出生的時候抱過她，親切地叫過她的小名……可轉眼間，這些人曾經她喜歡的長輩成為了欲置她於死地的仇人。

  少年為了保護她，浴血奮戰。

  然而，混戰中卻有人告訴她，她的父母已經死了，而害死他們的罪魁禍首正是此刻在她身邊保護她的少年。

  而霧樓會落至如今這個下場，更是少年一手造成的。

  巨大的打擊，讓她無所適從。

  她不肯相信那些人所說的話，在她的心裏，少年是她除了爹娘之一，最信任的人。

  再後來……她和少年都被抓了……

  就當她以為自己必死無疑的時候，她卻活了下來。

  她不知道少年和那些人做了什麽交易，她保住了性命，卻失去了原本的記憶。

  她成為另一個秦瑤——霧樓玄色司首使秦瑤。

  一個從小就接受嚴酷訓練的女細作。

  再後來，她又遇到了那個少年。

  隻是，少年已然長大成人，他們雖相見不相識，卻成為了夫妻。

  即使這一切隻是一場布局，但命運對她來說，又是何其弄人？

  秦瑤緩緩睜開了眼睛，眼前的視線卻有些模糊。

  感覺身下有些晃動，帶著些微暈眩，似乎身處行於水中的船隻上。

  這一刻，她有些分不清自己究竟身處夢境還是現實，然而，心口的疼痛卻是真實而清晰的。

  “小瑤。”

  “瑤瑤。”

  “秦瑤姐姐。”

  耳畔，一道道焦慮而熟悉的聲音終於拉回了她的神誌，她側過頭，便迎上了那一雙雙擔憂的眼睛。

  “小瑤，終於醒了。”

  池江玉輕鬆出一口氣，“你可知道，你已經昏迷了七天七夜了。”

  毒聖強提功力的藥，再加上段紫謙之事的刺激，讓秦瑤被惑心術洗去的記憶重新恢複，但也讓她元氣大傷。

  “我沒事。讓你們擔心。”

  秦瑤吃力地撐起身子，靠著床頭，往四周掃了一眼，發現自己果然是在船上。

  “我們這是要去哪裏？”

  她看向池江玉等人的目光裏卻透著令人心驚的鎮定，根本就看不出受了巨大刺激的模樣，卻更讓眾人擔心。

  “瑤瑤，我們在去桃源穀的路上。”梁碩老實回答。

  “桃源穀啊。”秦瑤忽然嘴角微微一勾，“也行。”

  秦瑤的回答讓船艙內眾人麵麵相覷。

  就這樣？

  一時間，眾人也不知該如何和秦瑤說起這七天發生的事。

  “怎麽辦啊？”香香忍不住拖著池江玉走到角落，“秦瑤姐姐是不是受刺激太大了？她連提都沒提那個大魔頭啊。”

  “不提也好。左右人已經死了。提了隻會徒增傷心。”

  說到段紫謙，香香不由又紅了眼睛，“可是我們連屍體都沒找到，也許……也許……”

  也許會有奇跡出現呢？

  秦瑤昏倒之後，他們幾個人幾乎把那個崩塌的廢墟翻了一個底朝天，卻沒有找到段紫謙，也同樣沒有找到南宮清，甚至連南宮嘉的屍體都沒有找到。

  誰也不知道當時在八方煉血陣裏發生了什麽，但那樣可怕的力量，或許那三個人連屍體都被碾壓成渣了吧？但香香的心底始終抱著那麽一點點的希望。

  “你想多了。”池江玉沒好氣地反駁，“在那種力量下，沒有人能存活。香香，別在小瑤麵前再輕易提起段紫謙……她的身體經受不起刺激了……”

  香香無奈地點頭，“那其他的事呢？關於霧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