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宮心竹萎靡不振地跌坐在了地上。

  她緊緊抓著手裏的霧樓令，看著朝自己包圍而來的群雄，這一刻，心底卻是是從所未有的清明。

  她知道自己中計了。

  霧樓令是個“餌”，如今這個“餌”在她的手上，她自然成為了眾矢之的。

  即使“餌”早已沒有了應有的價值。

  “哈哈哈——”

  南宮心竹瘋狂大笑了起來，笑得聲嘶力竭，狀若瘋魔。

  “南宮心竹，把霧樓令交出來！”赫連堂冷聲低喝。

  所有的人都虎視眈眈地盯著南宮心竹手裏的霧樓令，卻沒有一個人敢上前去搶。

  南宮一族的人有多恐怖，他們還是知道的。

  近段時日以來，建康城附近失蹤了多少人，他們也是清楚的。

  誰也不知道南宮心竹發起瘋來，會做出什麽樣的事？

  看著將自己團團包圍、卻又不敢上前的群雄，南宮心竹眼底盡是嘲諷之意。

  “你們想要？”

  她緩緩舉起了手中的霧樓令，眾人眼神微亮，盯著霧樓令的目光就像看到了獵物的狼群。

  “可惜呀，我得不到的東西，你們誰也別想得到。”

  將最後的力量凝結於掌心，她拳頭重重一握。

  赫連堂那一聲“攔住她”才剛湧到嘴邊，霧樓令就在群雄麵前盡數化為了粉末。

  “好大的膽子！你竟敢毀掉霧樓令。”

  赫連堂似是怒極，一掌就將南宮心竹拍飛了出去。

  南宮心竹狼狽地跌在了地上，“哇！”的一聲，再度吐出了一口血，臉色敗灰，即使是不懂醫之人，也看出了她是強弩之末，回天乏術了。

  雄群白忙一場，敗興而歸，沒有人再理會頹然倒地的南宮心竹。

  霧樓令毀了，那麽，所有關於霧樓令的傳說也隨之煙消雲散，沒有了再度追尋的必要。

  轉眼間，人就都走得差不多了，隻留下滿地的屍體。

  南宮心竹靜靜地躺在地上，感受著生機從自己的身體裏一點一點地流失。

  也不知過了多久，她再度聽到了腳步聲。

  她艱難地轉過了頭，看到了一張溫雅俊秀的熟悉臉龐。

  “清兒。”

  她開口低喚，視線卻有些模糊了起來。

  “母親大人倒是很少這樣喚我……”南宮清溫和地微笑著，他低下頭，附在了她的耳畔，柔聲低語，“都說人之將死，其言也善，難道母親大人此刻終於想把我當成親生兒子了？可惜，我不是。”

  南宮清的話，讓南宮心竹瞳孔驟然一縮，“你……”

  南宮清又輕輕笑了起來，“你看，你果然是個狠心的母親。為了光複你的家族大業，你不惜讓嘉兒吹奏惑心術，不惜讓我這個身上沒有任何南宮血脈的人修習惑心術……在你眼裏，除了你那個不知流落在哪裏的兒子，可能其他人的命都不是命吧？”

  南宮心竹喉嚨裏咯咯作響，試圖說出些什麽，但淤血盡數堵在了喉間，一個音節也發不出來。

  “沒關係，我可以替母親大人你找到他。”南宮清嘴角笑容未落，“然後，替你好、好、照、顧、他……”

  南宮心竹雙目一瞪，目光中透出了驚恐之色，但什麽也來不及說出，便徹底咽了氣。

  南宮清靜靜看著她，麵上一片平靜無瀾。

  “王兄。”身後，響起了南宮嘉的聲音，“她是不是死了？”

  南宮清緩緩起身，轉身看向了南宮嘉，以及她身邊無知無覺如同人偶一般的段紫謙。

  “是啊。她死了。”

  南宮清說的很平靜。

  驀地，他眸光微微一凝，看著不遠處樹下，雙手環胸、倚樹而立的女子。

  南宮嘉也似察覺到了什麽，她轉頭，循著南宮清的目光望去——她看到了秦瑤。

  下一刻，四周出現在了多道熟悉的人影。

  毒聖、香香、池江玉、梁碩……以及玄色司及暗影樓的人……

  秦瑤慢慢地走了過去，但她的目光卻始終落在了段紫謙的身上。

  “紫謙，我來帶你回家了。”

  秦瑤溫柔的低語，讓原本毫無所覺的段紫謙眸心似乎微微顫動了一下，但隨即又歸為無痕。

  南宮嘉冷然一笑，“秦瑤，你還想帶他回去？他現在已經不是原來的段紫謙了。”

  “那又如何？”秦瑤嘴色微勾，“不管他是不是原來的段紫謙，他都是我秦瑤的丈夫。不知郡主又以何種身份阻止我？”

  南宮嘉臉色微青，“你……”

  她正想反駁些什麽，卻被南宮清一聲低喝：“嘉兒。”

  南宮嘉麵色一白，往後退了兩步，不敢再言語。

  對於南宮清，她向來都是畏懼的。

  秦瑤的目光終於轉身了南宮清。

  南宮清微笑，“所謂螳螂捕蟬，黃雀在後。段少夫人，當真好謀算。霧樓令重現段家廢墟的消息，想必就是少夫人放出去的吧？”他的目光掃過地上死不瞑目的南宮心竹一眼，“讓南宮心竹做了替死鬼，霧樓令也就此隨她消失，倒也不錯。”

  秦瑤眸中浮現出了一抹冷色，“若論謀算，又如何能比得過鎮南王殿下？所有人都成為了你的棋子，殿下躲在幕後，這一出大戲看得可有趣？”

  “自是有趣極了。”南宮清嘴角溫柔依舊，“隻可惜絳雪最後沒能回來。這是我此生最深的遺憾……”

  “秦瑤是秦瑤，絳雪是絳雪，殿下的癔症當真不輕。”秦瑤直視著南宮清的眼睛，“畢竟絳雪早已經死了，並且死在了殿下手裏，不是嗎？”

  南宮清嘴角的笑容終於微僵了幾分，隨即又恢複了平靜，“少夫人這張嘴還當真能戳人的心，不過，有時候人痛得多了，也會變得麻木，就是不知道，少夫人往後要痛多久，才會練就一顆麻木的心？”

  秦瑤看著段紫謙，目光中透出堅定之色，“我會把他帶回去。”

  “哦？不知道少夫人手中又有何籌碼？”忽然，他又似恍悟了什麽，微微笑道：“我怎麽忘了呢？世人皆以為霧樓令已經毀了……卻不知，裏麵的東西其實早就落在了少夫人的手裏。”

  “確實在我手裏。”秦瑤大方地承認。

  南宮嘉恨聲道：“王兄，何必與她說這麽多？既然東西在她手裏，搶過來就是……”她說著，嘴角勾起了一抹惡毒的笑，“可以讓紫謙哥哥動手了。”

  “閉嘴。”秦瑤手中寒光微閃，一枚銀針便朝南宮嘉的嘴巴疾射而去。

  南宮嘉急急閃避，卻不想還是慢了一步，那枚銀針直接劃過了她的臉頰，帶出了一條深切的劃痕。

  “啊，我的臉……”南宮嘉捂著臉頰，氣急敗壞地怒吼，“秦瑤，我與你誓不兩立！”

  南宮嘉從腰間取出橫笛，直接吹奏惑心曲。

  秦瑤眼底劃過了一絲殺機，手中長劍直取南宮嘉。

  然而，有人快了她一步，執劍相擋。

  “叮！”兩劍交擊。

  站在她麵前的少年，白衣翩然，長身玉立，但那雙熟悉的眼眸裏卻是溫柔不在。

  “瑤瑤！”

  “小瑤！”

  “秦瑤姐姐！”

  梁碩等人臉色俱變，欲前去助秦瑤一臂之力。

  可轉眼間，雪地廢墟上，出現了數十名眼泛紅光的身影。

  那些人很明顯都是這附近的百姓人家，有老有少，有男有女。

  香香等人被圍住，一時間卻無法真正下殺手。

  畢竟這些人都是無辜被控製的百姓。

  而這一被動，香香等人自然就落了下風，被圍困在人群裏，無法與秦瑤會合。

  “該死！”池江玉心急如焚，看著人群後，站在一旁冷眼觀戰的南宮清，“南宮清，你有本事就不要借他人之手。”

  梁碩更是要急瘋了，“現在怎麽辦啊？瑤瑤一個人怎麽和段紫謙打？那個段紫謙現在可是招招無情，招招奪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