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滿含怒意的聲音驚醒了南宮清，他霍然抬頭看向那黑衣女子，眼底忽然燃起了一絲急切與期翼，“救她。你一定有辦法救她的，對不對？”

  女子掃了秦瑤一眼，語氣冷漠，“她已經死了。”

  南宮清麵色驟變，“她沒死。”

  “南宮清，你又何必自欺欺人？”女子冷笑，“她心脈已斷，氣息全無，已經是個死人！”

  南宮清身子狠狠一晃，原本蒼白的麵色更是血色盡失，忽然他低低笑了起來，“你說謊！她不會死的！她怎麽可以再次死在我的手上？”

  “你現在還有空在這裏糾結這個女人的事？你可知道，你被這個女人騙了！”女子一把揪住了南宮清的衣領，怒聲道：“她故意在這裏拖住你，而段家父子已經前往湘水之畔取霧樓令……你呢？你又在做什麽？在這裏哀悼一個女人的死亡？棄我族大業於不顧？”

  南宮清淒惻一笑，“她死了，大業於我又有何意？”

  “混賬！”女子怒極，突然衝過去，竟一巴掌重重甩上了南宮清的臉。

  “啪！”

  南宮清清俊的臉頰瞬間紅腫，他嘲諷一笑，抬頭輕拭去嘴角的血漬，卻是抿唇不語。

  “絳雪早就已經死了！早在五年前，她就被你親手殺死了！”女子冷酷的聲音如同刀刃，一刀刀刺入南宮清的心底。

  “而這個女人……”女子指著秦瑤，“她叫秦瑤，不是絳雪，清兒，你究竟要執迷不悟到什麽時候？”

  “五年前，你為了一個女人變得不人不鬼，甚至得了離魂之症，五年後，你又為了另一個女人，棄我族大業於不顧？我族的血海深仇難道在你眼裏，連一個女人都比不上嗎？”

  南宮清靜靜地站在那裏，整個人仿佛被孤寂與蕭瑟吞噬。

  女子輕歎了口氣，抓過了南宮清的手，“清兒，醒醒吧。就算為了當年枉死的絳雪，你也應該重新站起來，為她報仇血恨。因為逼死絳雪的真正凶手，並不是你。”

  南宮清渾身一顫，緩緩抬起了頭。

  ******

  細雪紛揚而下，漸漸地將湘水之畔點綴成了一片銀裝素裹的世界。

  段紫謙緩緩行走於風雪中，雖然身上披著厚重的毛裘，卻似沒帶來絲毫的暖意，精致的臉上盡是一片蒼白。

  南宮淩和池江玉沉默地跟在他的身後。

  忽然，段紫謙停住了腳步。

  不遠處的枯樹下，停著一具冰棺。

  冰棺的旁邊，南宮清一襲白衣席地而坐，背著冰棺，仿佛感受不到風雪中的寒意，積雪落了滿身。

  “段紫謙，你來晚了。”

  南宮清扶著冰棺緩緩起身，衣襟、發上的積雪也隨之紛落。

  “南宮清？”池江玉震驚地指著南宮清，一臉的不敢置信，“你……為什麽……會在這裏？”

  南宮清的目光卻依舊停留在段紫謙身上，“你可知，這冰棺中是誰？”

  段紫謙抿唇沉默，但那臉色卻蒼白得可怕。

  “怎麽？猜不出來，還是不敢去想？”南宮清忽然抬眸，他的嘴角分明帶著笑，但那笑意卻未達眼底，“不如我告訴你吧，這裏麵躺著的人，是秦瑤。她死了。被我親手殺死的。”

  南宮清話音未落，段紫謙便動了。

  他身形如閃電，直取冰棺。然而，他的手才剛觸碰到冰棺，“嗖嗖嗖”冰棺四周驀然爆射出無數利箭。

  段紫謙眸色一變。

  “紫謙！小心！”

  南宮淩和池江玉同時出擊，二人護在段紫謙身邊，為他擋去了無數利箭，並將他強行拽了回來。

  “阿瑤……”

  身形方一落地，段紫謙便紅著雙目欲衝將上去，卻被池江玉一把拉住。

  “段紫謙，那是個陷阱，小瑤才不會死，他是騙你的！”

  “騙你？本王又為何要騙你們？”南宮清看著冰棺中靜靜躺著的秦瑤，眉宇間劃過了一絲悲傷之色，“我比你們更不想她死……”

  驀地，他話語一頓，冷冷看向了段紫謙，“段紫謙，她是為你而死的。她為了救你爹，為了幫你拖住我，竟然試圖刺殺我……”

  南宮清眼中漸漸多出了一抹痛恨與絕望，“我本不想殺她的！她好不容易才回到我身邊……可為什麽，她要逼我……逼我殺了她？”

  段紫謙聞言身形猛地一晃，突然輕咳了一聲，彎腰吐出了一口鮮血。

  “紫謙！”

  “段紫謙！”

  南宮淩和池江玉分別扶住了他搖搖欲墜的身軀。

  段紫謙卻是推開了二人的扶持，往前踉蹌走了兩步，盯著南宮清一字字地道：“把她還給我。”

  南宮清輕搖了搖頭，微笑，“她是我的絳雪，你無權帶走她。”

  段紫謙眸色一涼，殺機立現。

  “叮”，他拔出腰間軟劍，凝力於劍。

  “南宮清，你找死。”

  然而，他身形方動，背後卻另有一道劍氣朝他直襲而來。

  “段紫謙！”

  他聽到了池江玉的驚呼聲，反手一劍，擋住了身後那致命的殺招。

  當他抬眸迎上對方那雙布滿殺機的眼睛裏，麵色不由又白了兩分，“南宮淩，你可知自己在做什麽？”

  然而，仿佛像是變成了另外一個人的南宮淩卻是一言不發地舉劍再刺。

  他雙目隱帶赤紅，陌生而極具危險性，每一招每一式幾乎都不留餘地。

  段紫謙隻能全力應戰。

  “他被下了惑心之術。”池江玉的臉色變了。

  南宮清淡淡一笑，“池大夫，我們來打個賭吧，你覺得是段紫謙的武功高一些，還是他這個好兄弟的武功更高些？”

  池江玉聞言忍不住罵道：“南宮清你好卑鄙，你想他們兄弟自相殘殺嗎？”

  “不錯，兄弟自相殘殺。”南宮清又笑了，“池大夫難道不覺得這主意不錯？”

  池江玉怒道：“南宮清，你究竟想如何？”

  南宮清頓住了笑，看向正在纏鬥的段紫謙與南宮淩二人，“我的要求其實很簡單。若段紫謙贏了，本王就把秦瑤還給他。若段紫謙輸了，就交出霧樓令。”

  他話音方落，突然，剛剛迫退南宮淩的段紫謙腳下竟踉蹌一晃，緊接著吐出了一大口鮮血，便無力地跌倒在地。

  而南宮淩一劍則直指向段紫謙的咽喉。

  “段紫謙！”池江玉大驚失色，欲要上前，突然，斜旁裏衝出了許多影衛，團團將其圍住。

  南宮清笑了，走到段紫謙麵前，俯身注視著段紫謙蒼白敗灰的臉。

  “段紫謙，你輸了。看來，你確實是命不久矣了。交出霧樓令吧。”

  段紫謙艱難地抬眸，掛著血絲的唇角卻揚起了笑。

  “若我說我手中並無霧樓令呢？”

  南宮清淡淡看了他一眼，“看來秦瑤在你心中不過如此……”

  他話音未落，忽然覺得脖頸處一涼。

  一把長劍已架上了他的脖子。

  南宮淩。

  *******

  段府廢宅

  到處都殘留著烈火燒焦的痕跡，也許是因為那場大火太過慘烈。自那場大火過後，再也沒有人敢靠近這段府半分。

  曾經的輝煌，已經殞落。

  而此時，在某個不為人知的角落，一道身影正在努力地殘虛廢礫中翻找著。

  那人頭戴紗帽，看不清模樣，但看那身形卻是一名少年。

  終於，少年在一堆倒塌的房梁下，找到了一個黑色的盒子。

  果然是在這裏。

  少年如獲至寶，他藏在紗帽後的眼睛裏露出了驚喜。

  他打開了那個盒子，看清了裏麵所放置的東西後，連捧著盒子的雙手都微微顫抖起來。

  “所幸沒有辜負……”

  驀地，他感應到身後多了一道氣息。

  正欲回頭，肩頭已被人扣住。

  少年眼中頓現殺機。

  “是我。可別動手啊，一段時日未見，你就不記得我了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