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裏，白老頭在秦瑤腦袋上紮滿了銀針。

  他一邊觀察，一邊診著秦瑤的脈搏，眼底卻是一片凝重之色。

  他沒想到，當初以為已經消失的東西竟然重現江湖，這惑心之術終究是個禍害。

  忽然，他“咦”了一聲，滿麵震驚地看向秦瑤。

  “她身上怎會……”

  ******

  天色已漸漸暗沉了下來。

  段紫謙和墨羽一直就站在外麵等待著。

  墨羽看了眼段紫謙疲倦的臉色，眼底劃過了一絲擔憂，“少爺，您要不要去歇息一下？”

  “不需要。”段紫謙輕搖了搖頭。

  他還是希望，阿瑤醒來的第一眼看到的人是他。

  終於，緊閉的房門打了開來，白老頭從裏麵走了出來。

  “前輩，如何？”

  白老頭神色古怪地看了他一眼，“這一次的禁術是解了。但……”

  但什麽，他沒說。

  而是突然抓起段紫謙的胳膊，往旁邊急急走去。

  段紫謙也沒有反抗。

  終於走到僻靜的角落，白老頭認真凝重地注視著段紫謙：“那丫頭身上早在多年前被施下了最深層的惑心之術，是誰給她下的？”

  段紫謙卻不答反問：“前輩對惑心之術又知多少？”

  白老頭眼一瞪，“你管我知道多少，現在問問題的人是我。”

  “那個問題我回答不了前輩，因為我也在找這個人。”段紫謙眼底劃過了一絲殺機，“找那個改變了我和阿瑤一生的人。”

  白老頭詫異地看了段紫謙一眼，“看來你與那丫頭之間的事不簡單哪。”

  段紫謙沉默。

  白老頭又道：“如今她身上表層的禁術我已經解了。但身體裏最深層那一道我解不開。我雖知道一點惑心之術的解術之法，但也隻有表層。”

  “那一道禁術不需要前輩解。”

  白老頭不解地眨眼，“為何？她明顯被人替換清洗了記憶。”

  “有時候不記得有些事，對她來說反倒是件好事。”

  白老頭擰眉，盯了段紫謙老半天，但最終還是撇了撇嘴角，打算略過這個話題，“左右我現在也解不了這一道深層禁術，我們討論這個也沒有意義。”

  話落，他伸手搭上了段紫謙的脈。

  段紫謙也沒拒絕，任由著他，神色平靜。

  “你可別以為我是要救你。”終於白老頭放開了手，瞪了他一眼，“我不過是為了能見我的寶貝徒弟。不過你小子太能忍，連我都有點看不過眼了。你本就中了血鴆之毒，再加上內外傷……雖有凝氣丹支撐著你的元氣，但也虧你能忍得住沒叫疼……”說著，他從懷裏掏出一個藥瓶丟給了段紫謙，“先吃著吧。至少不會讓你那麽痛苦。反正你現在這副身子早已千瘡百孔，不管這藥有什麽副作用對你來說，都沒什麽差別了……你支撐不過七天……”

  “多謝前輩贈藥。”段紫謙淡定地收起藥瓶，“還請前輩幫晚輩一個忙。”

  “我才不幫你。”白老頭朝天翻了個白眼。

  “那香香……”

  “幫，我幫，還不行嗎？”

  白老頭忽然覺得自己前麵太好心了，為什麽要給他藥止疼呢？

  *****

  天邊已微露晨光，原本昏睡的秦瑤緩緩睜開了眼睛，腦海裏有些恍惚，混沌糾結成一片，讓她一時間無法分辨自己究竟在哪裏？

  微微側過頭，映入眼簾是一張憔悴的臉龐。

  那張精致的臉蒼白得驚人，如同白玉一般，就連高挺的鼻梁下、那張微抿著的薄唇也沒有一絲血色。

  此刻，他正趴睡在床沿邊，以手枕頭，雙目緊閉，似乎已是睡得極沉，但眉宇間那抹倦色依舊無法掩飾。

  心，在那一刹那狠狠抽痛了一下，所有的記憶都回籠了，那些應該發生的，不應該發生的……一幕接著一幕全都湧進了腦海裏。

  秦瑤掀了掀唇，卻最終沒能喚出那個名字，所有的話語似乎全都哽在了喉間。

  伸出手，她輕撫上那張蒼白的臉頰，觸手一片駭人的冰涼，讓她的心又是狠狠一滯。

  原本沉睡的人被驚醒了，看著她的眼眸裏卻寫滿了小心翼翼的期待，“阿瑤……”

  “紫謙。”

  終於，她喚出了這個名字，心頭仿佛堵著一塊巨石。

  這一聲輕喚，讓段紫謙眼底似湧起了千萬光輝，他一把將秦瑤緊緊地擁進了懷裏，聲音略帶著顫抖，“小兔子，你終於記起我是誰了？”

  “紫謙……”秦瑤也反手牢牢抱住了他的腰，語聲哽咽，“對……”

  那一句道歉還未出口，所有的話語瞬間被吞沒進了一個熱吻裏。

  纏綿而又激烈，幾乎讓她窒息。

  秦瑤忘情地回應著。

  她終於明白了，這個男人有多愛自己，而自己又有多愛這個男人。

  幸好，她並沒有真正殺了他。

  幸好，一切還來得及。

  也不知過了多久，段紫謙終於放開了她的唇，卻依舊緊抱著她。

  “阿瑤何錯之有？所以，你不需要道歉……”他伸手將她散落在耳邊的青絲撩起，“我也不想要你的道歉，我要的，隻有一個你……”

  他唇角的笑容是那般溫柔，深深觸動了秦瑤心底最深處的那根心弦。

  正想說些什麽，雙唇卻再度被人狠狠吻住。

  直到秦瑤無法呼吸，段紫謙才微微喘息著放開了她，然後將她抱在了懷裏。

  “阿瑤，從現在開始，你要時時刻刻都看著我、想著我、念著我。”

  他霸道的宣言讓秦瑤莞爾，但她隻是輕輕吐出一個字：“好。”

  感覺擁著自己的那個人又抱緊了自己一些，她不由想起了他腹部被她劃出的傷口，“小心你的傷。”

  “已經差不多好了。”

  秦瑤側轉過頭，目光落在了他的腰腹上，“把衣服脫了。”

  段紫謙劍眉一揚，“阿瑤，你這樣說……很容易讓人誤會……”

  秦瑤卻是抿著唇，伸手就欲去解他的腰帶，誰知手上一緊，卻被人握住。

  “阿瑤，別急，以後我們有的是機會。”

  看著那雙含笑的眼眸，秦瑤臉頰一燙，不由怒目瞪著他，“你別歪曲我的意思。”

  她不過是想看他的傷而已。

  “你這樣防著我，不給我看，是不是我傷你傷得很重……”

  秦瑤眸色微變，正欲掙脫段紫謙，卻被他趁機又在她的唇角偷親了一下。

  段紫謙笑道：“阿瑤，你看我這麽精神，哪裏像騙你了？”

  見他的眼睛裏似乎隻有愉悅，並沒有隱藏著其他什麽。

  秦瑤依舊不放心。

  “我們碰上了毒聖前輩。”

  段紫謙再度環緊了她，將遇到毒聖解了她體內劇毒的事說了一遍，甚至還加了一些讓秦瑤安心的事。

  “你說毒聖前輩不僅救了我，還替你解了體內劇毒？”

  “當然。”段紫謙點頭。

  秦瑤頓時安了心，剛剛解開劇毒的身子畢竟受了過大的損傷，疲倦感漸漸泛上。

  段紫謙伸手替她輕揉著額際，“你身體還未恢複元氣，再好好睡一覺。”

  那溫柔的嗓音讓秦瑤昏昏欲睡。

  她點了點頭，輕輕合上了眼簾。

  房間裏，二人相擁而眠，房間外，墨羽卻是心境複雜地僵立在原地。

  他原本是來送藥的，卻不小心聽到了最後一段對話。

  毒聖前輩根本就沒有替少爺解毒，可少爺為什麽要那樣跟少夫人說？

  墨羽看了眼手中的藥，不敢再深想下去。

  這藥並不是給秦瑤喝的，是白老頭特意煎來給段紫謙喝的。

  他說，可以讓段紫謙舒服一點。

  墨羽無法想像，段紫謙此時到底承受著怎樣的痛苦，可在秦瑤麵前，他依舊如同沒事人一般，談笑風生，笑容滿麵……若段紫謙真的有一個萬一，那秦瑤又該怎麽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