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宮清深深望進秦瑤的眼睛裏，“看來少夫人真的很在乎他。我原以為，你們之間不過是合作關係。”

  秦瑤垂眸，“殿下知道的事也不算少。”

  “我不過是推斷罷了。那個人曾讓我出手相救少夫人，我就知道少夫人必與霧樓有著非淺的關係。”南宮清輕歎，“我隻問少夫人一句話，你是信你們門主，還是信段紫謙？”

  當南宮清問出這一句的時候，門外，正往這裏而來的段紫謙不自覺地頓住了身形。

  那一刻，他的心底忽然生出了一絲忐忑不安，下意識竟就不想聽答案，正欲返身離開，卻聽裏麵秦瑤淡淡吐出一句：“我隻信我自己的心。”

  段紫謙足下一頓。

  屋裏，南宮清久久不曾言語，好半晌，才道：“既如此，我也無話可說。我那時讓你不要相信段紫謙，也不過是轉達你們門主所言。我相信，少夫人心中自有判斷。”

  秦瑤直接避開了話題，“鎮南王殿下，我現在隻想知道，你所說的七日時期是否為真？”

  “自是為真。少夫人若不信，其實可以問問你身邊那位醫仙……”

  秦瑤擰眉。

  先前她就覺得奇怪，前麵還半死不活躺在床上的某人忽然間生龍活虎，甚至還假扮周鈺潛入鎮南王府與自己演了那樣一出大戲，原來……

  微一沉吟，秦瑤道：“既如此，我按這藥方為紫謙解了毒，自然也會將他的血做為交換。”

  “多謝。”南宮清感激一笑。

  “阿瑤，你竟信他所言？”

  門口，忽然響起了段紫謙的聲音。

  秦瑤轉過頭，就見段紫謙不知何時斜靠著在門邊，眸色涼涼地看著他們。

  “我不需要他的藥方，更也不想成為他的藥引。”段紫謙眼底一片嘲弄之色，“對於有離魂症的人來說，隻有他自己心底清楚，究竟是哪一個分身在操控。單憑他與夜魅染合作這一點，他就不可信。”

  “走。我們不用與他多說。”

  段紫謙拉著秦瑤的手就往外走。

  秦瑤沒有拒絕。

  一路上兩個人都沒有說話。

  直到秦瑤開口打破了沉默：“香香給你吃了什麽？”

  段紫謙神色一僵，隨即轉身，擰眉道：“阿瑤，你別聽南宮清亂說。”

  “當真？”秦瑤的目光仿佛要看透段紫謙一般。

  段紫謙眸色微閃，忽然一把將秦瑤拉入了自己懷裏，目光灼然地注視著秦瑤，“阿瑤，我好不容易才讓你對我交了心，你覺得我會輕易讓自己出事？”

  秦瑤卻是不為動，“這些對我沒用。我隻想聽實話。”

  “我……”段紫謙忽然間就沒了底氣。

  “想清楚再與我說。”

  秦瑤直接推開了段紫謙。

  其實不用他再回答什麽，她基本已經確定了。

  這個混蛋就如同南宮清所說，用了以毒攻毒之法，時間不多了，她必須找香香確認。

  秦瑤轉身大步離去，段紫謙挫敗地一咬牙。

  那個該死的南宮清。

  正想去找南宮清算賬，這時，一名影衛匆匆而來，在段紫謙耳畔低語了兩句，段紫謙麵色微變。

  ******

  當段紫謙推開幽靜的暗室時，一眼便看見了那個蜷縮在角落的熟悉身影。

  段紫謙心頭狠狠一顫，一步步地朝那道身影走了過去。

  方才影衛來報，說他爹突然間痛苦嘶叫，好像受了什麽極大的刺激一般。

  那一刻，他真的害怕他爹就這樣被禁術吞噬了。

  仿佛感受到了外來的氣息，原本閉著雙目的人猛地睜開了眼睛，眼底一片猩紅的嗜殺。在當他的目光觸及段紫謙時，揮舞著雙手，就欲朝段紫謙撲將過來，卻被鐵鏈所阻，隻能張牙舞爪地對著段紫謙發出陣陣怒吼聲。

  “爹。”

  段紫謙眼眶微濕，隻覺心頭像是壓著一塊巨石，幾乎讓他喘不過氣來。

  他爹此刻已是完全不認得他了，縱然有池江玉的安神藥也無法壓製那發狂的情緒。

  而他所會的解禁術隻是一些皮毛，根本就是治標不治本。

  “爹，我一定會把你治好的。”段紫謙微笑著，突然出手如風，接連封住了段元成胸前好幾處大穴，讓他暫時動彈不得。

  “我知道，您心底其實還是怨恨我的。”

  他一邊說，一邊替段元成整理著散亂的衣發。

  “畢竟我是害死娘親的罪魁禍首，我也沒有資格求得您的原諒，但這麽多年來，我心裏總有那麽一點點小小的期盼，期盼……您還能把我當成兒子……原本以為，這一切隻是奢望，卻不想……”

  他哽住了聲，用衣袖慢慢、仔細地擦拭著段元成臉上的塵灰，眼前的視線也隨之模糊。

  足夠了，不是嗎？

  這些年他以來他爹恨不得他死，卻不想，竟是用冷漠偽裝關心，他爹傷他、氣他、趕他，不過是保護他的一種手段而已。

  可惜，他父子從未真正溝通過，這才演變成如今這樣的境地。

  但他爹心裏還有他的存在，還視他為子，有心保護他，對他來說，真的已經足夠了。

  替段元成整理完，段紫謙收回了手，深深望進段元成那雙殺機湧動的紅眸裏，“爹，您放心，我會不計一切代價，找出當年殺死娘親的幕後凶手……你先安心在這裏等我……”

  話落，他解開了段元成的穴道。

  段元成恢複行動力的那一瞬間，五指成爪直接就掏向段紫謙的心髒。

  看著滿臉瘋狂殺機的父親，段紫謙神色微微恍惚了一下。

  “段紫謙！”

  身後，突然響起一道怒喝聲，還未等他回神，便被一股急切的力量給拽到了一旁，險險躲過了段元成的襲擊。

  “段紫謙，你是不是瘋了？你想你爹殺死你嗎？”

  耳畔那熟悉而帶著薄怒的聲音，終於讓段紫謙回過了神。

  “阿瑤！”

  他目光灼然地注視著秦瑤，可下一刻，在看到秦瑤鐵青的臉色時，忽然身子一晃，直接就倒在了秦瑤身上，虛弱地道：“阿瑤，我頭暈。”

  秦瑤：“……”

  *******

  夜色已深，窗外月輝輕灑而下。

  段紫謙安靜乖巧地靠在床頭，看著手裏正端著湯藥的秦瑤。

  秦瑤此刻真恨不得一巴掌拍死這男人。

  方才她已找香香確認過了。

  他確實讓香香用以毒攻毒的方法給他壓製了毒性，而且也確實如南宮清所說，他最多就隻能支撐七天。

  七天後，所的毒性將會全麵爆發。

  “如果不是我去問香香，你打算瞞我多久？”

  秦瑤的冷聲質問，讓段紫謙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阿瑤，你放心，我真不會有事的。你……”

  秦瑤重重地將藥碗往桌上一放，“我已經讓江玉加快研製解藥，現在就差一味叫……”驀地，秦瑤眉心一擰，忽然頓住。

  “阿瑤？”

  段紫謙察覺到秦瑤不對，再也顧不上裝虛弱，急急翻身下床。

  “阿瑤，你怎麽了？”

  他及時扶住了秦瑤搖搖欲墜的身軀。

  秦瑤一手扶著額際，眉心緊擰著，麵色極為慘白，就連雙唇都失去了血色。

  劇烈的頭痛幾乎蠶噬了她所有的意識。

  “阿瑤！”段紫謙慌神了，“我帶你去池江玉。”

  他正欲攔腰抱起秦瑤，突然，手臂被一隻冰冷的手扣住。

  段紫謙倏然抬首，卻不想撞入了一雙冷漠得幾乎沒有一絲感情的眼睛裏。

  “你是誰？”

  “阿瑤……”

  那一瞬間，段紫謙隻覺自己整個心都凝結成了冰。

  “阿瑤，我是段紫謙。”

  “段、紫、謙。”

  秦瑤一字字地念著那個名字，忽然，冷漠的眼眸裏掠過了一絲殺機。

  電光火石之間，秦瑤手中寒芒一閃，天龍刃已執於手中，一刀就朝段紫謙腹部刺去。

  那一刀，又快又狠。

  誌在要奪段紫謙的性命。

  段紫謙卻像是早有防備，身形一側，險險避過了要害，但畢竟距離太近，那鋒利的刀鋒還是劃破了胸腹間的衣襟，留下了一道傷痕，鮮血滴落在冰冷的地麵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