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誰的聲音？

  那道聲音好熟悉。

  可為什麽，她一時之間想不起那是誰？

  不，他是……

  蠱惑的嗓音再度響起：“絳雪，你是絳雪。你愛的人是南宮清。你此生此世，隻愛南宮清一個人，其他的男人若敢碰你一根頭發，你就殺了他。絳雪，你聽清了嗎？”

  “我……”秦瑤在不斷地掙紮，頭又開始隱隱作痛了，那疼痛似乎讓她的神智清明了一些，卻又立即陷入了一片混頓之中。

  原本清明的眼睛，慢慢地變得呆滯。

  “現在你告訴我，你是誰？”南宮清終於露出了滿意的笑容。

  “我……是絳雪。”聲音還帶著一絲猶豫。

  “再說一遍，你是誰？”

  “我是絳雪。”

  ******

  聽到寧塵心的聲音，段紫謙連搭理都懶得搭理，舉步就欲繼續往前走。

  他怕自己一個沒忍住，把這個女人當場掐死。

  寧塵心見段紫謙竟然不理自己，自是不甘願，快步走上，一把就拉過了段紫謙的胳膊。

  “紫謙哥哥，你是不是要去找秦瑤？”

  “滾。”段紫謙毫不留情地將寧塵心直接甩開。

  寧塵心一個踉蹌差點兒栽倒，卻是死死盯著段紫謙冷酷的背影，咬牙道：“你為什麽到現在還沒死心？她馬上就要嫁給我王兄了，今天便是他們的大婚之日。”

  “你說什麽？”段紫謙霍然轉身，眸色如刃。

  寧塵心忽然大笑了起來，伸手指向了走廊不遠處，“紫謙哥哥，你自己看看……”

  段紫謙順著她所指的方向望去，就見那裏不少王府的下人們正拿著紅稠、燈籠等東西忙碌著。

  “紫謙哥哥，你看到了嗎？王府已經在籌備婚禮了，今日不僅是秦瑤和我王兄的婚禮，也將是你我的大婚之日。”

  寧塵心眼底漸漸浮現出一抹瘋狂。

  這世間，就沒有她得不到的東西！

  那個女人已經答應她了，會讓她和紫謙哥哥也在今天舉行婚禮。

  隻要能讓秦瑤不痛快的事，那個女人都願意做。

  “秦瑤和南宮清的婚禮？你我的大婚之日？”

  段紫謙靜靜地站在晨光下，整個人平靜得近乎詭異。忽然，他笑了。那一笑讓周鈺那副普通的樣貌突然生出了一抹光輝來，讓眼前的寧塵心幾乎移不開目光。

  “紫謙哥哥……”

  寧塵心癡癡望著他。

  “你真的想與我成婚？”段紫謙輕笑著問，但眼底卻多了一抹冷厲的殺機。

  “是。”寧塵心拚了命地點頭，此時滿心滿眼都隻有段紫謙嘴角的笑，似是完全看不到那雙眼睛裏的殺意。

  “好，我成全你。”

  不遠處，正往這邊趕來報訊的南宮淩聞言，差點兒從半空中摔了下來。

  *******

  走道的樹旁掛滿了紅色的稠布，舉目望去，就如同燃燒的火焰，一直延伸直不知名的遠方。到處都在張燈結彩，為了迎接晚上那兩場婚禮，王府裏的侍女仆人們早已忙得不可開交，來去匆忙，

  墨羽站在樹下，輕輕歎了口氣。

  沒想到今天不僅少夫人要成親了，那個周公子和寧姑娘居然也要一起成親。

  雖然這是喜事，可他就是高興不起來啊。當然，他還是替周公子和寧姑娘高興的，據說他們兩個人從小一起長大，兩情相悅。

  但少夫人又不是真的絳雪。隻是現在少夫人什麽都不記得了，前幾日他曾從少夫人身邊擦肩而過，少夫人竟隻朝他淡漠生疏地笑了笑。

  那笑容看起來，真是讓他心酸。

  其實，他應該替少夫人感到高興的。

  少爺畢竟已經不在人世了，少夫人若能得到幸福，少爺應該會替少夫人感到開心吧？

  可是……墨羽再度歎了口氣。

  聳拉著腦袋，墨羽無精打采地朝自己房間走去。

  現在事情已成定局了，他也無力挽回些什麽，而且也不應該挽回。

  終於走到了房間門口，墨羽推開了房門，如遊魂般地飄了進去，剛剛關上房門，正想給自己倒杯水喝，卻突然發現，床頭坐著一道熟悉的身影。

  墨羽臉色發白，瞪大了眼睛，伸出手，顫巍巍地指向床頭坐著的那個人，卻半晌說不出一句話來。

  “墨羽，好久不見了。”

  當那個人朝他微微一笑時，墨羽的眼角滑下了兩行熱淚。

  “少爺！”

  *****

  短短一日的時間，整個王府煥然一新，到處都是豔麗的喜慶色。

  當夜幕降臨，兩位新娘被分別攙扶進了喜堂。

  正是秦瑤與寧塵心。

  雖是一身鳳披霞衣，但她們頭上並沒有蓋著紅色的蓋頭。

  寧塵心臉上滿是愉悅的笑，秦瑤卻是麵無表情，就連眼睛裏都仿佛失去了神采，目光呆滯而空洞。

  這是一場特殊而安靜的婚禮，沒有喧鬧的嗩呐鑼鼓聲，也沒有滿堂賓客的道賀聲，甚至安靜到，隻能聽見紅燭燃燒時發出的“滋滋”聲響。

  此時，喜堂外又有兩個人走了進來。

  是今天的新郎倌南宮清和周鈺。

  看到一身新郎服的周鈺，寧塵心滿心歡喜，眉目含情：“師兄……”

  這一聲“師兄”並沒有得到周鈺的回應，周鈺隻是安靜地站在那裏，清秀的臉上平靜無波，看不出什麽波動的情緒。

  南宮清略有深意地看了周鈺一眼，而後舉步，朝秦瑤走了過去。

  “絳雪，我們就要成親了，你可開心？”

  南宮清溫柔的嗓音在寂靜的喜堂裏響起，幾乎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秦瑤的身上。

  秦瑤神色木然地點了點頭，“開心。”

  即使說著“開心”二字，她的聲音裏也沒有絲毫的情緒伏動。

  寧塵心嘴角不著痕跡地輕輕一勾。

  真好，從此以後，秦瑤已不再是秦瑤了。

  她的目光落在了自己身邊的周鈺臉上，卻見周鈺平靜如初。

  對於周鈺的無動於衷，寧塵心不由擰了擰眉。

  她隻覺得有些不太對勁，可又說不出不對勁在哪裏？

  “吉時到！見禮！”終於，喜堂裏有人聲響起，那是主持婚禮的司儀。

  兩對新人被侍女帶到喜堂中央的位置。

  “一拜天地。”

  新人躬身跪拜天地。

  “二拜高堂。”

  新人再拜。

  “夫妻交拜。”

  正當兩對新人欲要行對拜之禮時，喜堂外忽然響起了一聲清喝。

  “等等！”

  那道聲音並沒有人秦瑤的臉色起任何波動，倒是一旁的寧塵心變了臉色。

  喜堂外，一道修長挺拔的身影飛身而進。

  竟是段紫謙。

  紫謙哥哥？

  寧塵心猛地轉過頭，震驚地看了眼身邊的周鈺，還來不及有所反應，隻覺腰間一麻，整個人就不能動彈，也無法說話了。

  寧塵心心頭劇震，就見前麵不遠處，段紫謙正一步步朝秦瑤走去。

  “阿瑤，你是我的娘子，怎能與旁人成親？”

  段紫謙朝秦瑤伸出了手，滿眼的哀傷與悲痛。

  秦瑤沒動，仿若木頭一般站在那裏。

  段紫謙擰眉，隨即像是想到了什麽，怒目瞪視向南宮清，“你對阿瑤做了什麽？”

  “段紫謙，她不是你的娘子，她是本王的王妃絳雪。”

  南宮清話音方落，四周忽然出現了很多影衛，將整個喜堂團團圍住。

  “段紫謙，你私闖鎮南王府，意圖不軌，你覺得你能出得去嗎？”

  南宮清笑了，那笑容還是如玉般溫潤，但那雙眼眸卻如同刀般鋒利。

  段紫謙垂眸，“你要如何才肯放過阿瑤？”

  “阿瑤？本王說過，她不是秦瑤，她是絳雪。”南宮清溫柔微笑著，看向身邊麵無表情的秦瑤，“我的王妃，來，你來告訴眼前這個人，你是誰？”

  秦瑤抬頭，失去神采的眼睛直視著段紫謙，“我是絳雪。”

  “阿瑤……”段紫謙身形一晃，似是不敢置信地輕搖了搖頭，“阿瑤，你不是絳雪，你是秦瑤。”

  段紫謙神色激動地就欲去拉秦瑤的手，卻聽南宮清淡淡吐出一句：“絳雪，殺了他。”

  那一刻，秦瑤動了。

  手中寒光一閃，已多出了一把匕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