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殿下真的是好人呢。他不僅救了我，就連少……就連絳雪姑娘你也一並照顧得無微不至。”墨羽臉上滿是感激動容之色，“昨夜你頭痛得那麽厲害，王爺一直守在你的床邊親自照顧著，直到天亮才離去。”

  秦瑤低頭抿唇。

  昨夜她確實頭痛又犯了，到後來，神誌漸漸模糊，也不知是何時才入睡的？

  難道南宮清，真的把她當成那個絳雪了？

  還是，他這樣做另有圖謀？

  “墨羽，你不讓絳雪姑娘好好休息，又讓她耗神了……”

  門外忽然響起了南宮清溫和的聲音，墨羽連忙回頭。

  “王爺，墨羽不是故意的，墨羽隻是想問絳雪姑娘有沒有什麽吩咐……”

  南宮清笑笑，臉上並沒有絲毫責備之色，“我知道。有我照看著絳雪姑娘就行了，你去叫陳大夫來一趟，再給絳雪姑娘探探脈搏。”

  “好。”墨羽轉身退了出去。

  南宮清走到床邊，微笑地看向秦瑤，“頭還痛嗎？”

  秦瑤輕撫了撫額解，柳眉微鎖，“嗯，還有些。”

  南宮清坐了下來，伸出雙手兩指，分別按在她的太陽穴附近，輕輕揉捏。

  “現在可好些？”

  “好多了。謝謝。”秦瑤還是不太習慣他這麽接近，微微別開了臉，“為什麽……你要對我這麽好？”

  “因為你是絳雪。“南宮清收回了手，並順道為她整理額角散落的發絲，眼神溫柔。

  “可我不記得了。”

  “沒關係。我們可以重新開始。”南宮清的目光一直沒有離開過秦瑤，“我們有的是時間。隻要你一直呆在我的身邊。”

  秦瑤沉默了。

  南宮清又是淡淡一笑，“剛才墨羽沒吵著你什麽吧？”

  這看似漫不經心地一問，卻讓秦瑤心頭微跳了跳，“也沒什麽。不過，他說，我跟他們少夫人長得很像。還問我，認不認得一個叫段紫謙的人……”秦瑤抬起頭，直視著南宮清的眼睛，“段紫謙是誰？”

  “怎麽？你對這個名字有印象？”南宮清唇角的笑容並沒有落下。

  秦瑤蹙眉想了想，“感覺在哪裏聽到過。”

  “那可能是，你以前聽我提起過。”南宮清握起她的手，“他隻是我的一個故人。你不要費神想了。你根本不認得他。”

  秦瑤點頭。

  “我有些累了。”秦瑤臉上浮現出一抹倦意。

  “那就乖乖睡覺。”南宮清小心地扶著她躺好，“累了，就好好睡吧，我會守在你身邊的。”

  秦瑤微微合上了眼簾，臉上雖平靜，心頭卻是暗潮翻湧。

  剛才很明顯，南宮清是在試探她。

  而墨羽跟她所說的一切，也許，他早就聽得一清二楚了吧？

  隻是，墨羽所言究竟是出於真情還是出於假意？

  *****

  秦瑤又安心休養了好幾天，身子已差不多恢複，隻是偶爾的時候，頭還會隱隱作痛。

  等秦瑤完全能下地的時候，這才發現，所住的這座院落，除了自己和幾個伺候起居的女婢，就隻有四個人，連那個一直隨身在南宮清身邊的阿莫也不見了蹤影。

  一個是南宮清。

  一個是墨羽。

  一個是滿頭花白的大夫陳敬。

  還有一個陳敬的女徒弟寧塵心——那是一個看起來年輕不起過十八歲的少女，平時都不見她說話，隻是安安靜靜地站在陳敬身邊，有時幫陳敬提藥箱，有時煎藥看火。

  不過，秦瑤卻明白，這座院落並不像表麵上看起來那般簡單，在那些不知名的黑暗角落，潛藏著很多高手。

  那些人就像個影子，幾乎她走到哪裏，他們就跟到哪裏。

  秦瑤很清楚，要想在這裏探聽出一些什麽，並不是件易事。

  而契機應該就在墨羽身上。

  隻是這麽多天，除了那天墨羽在床頭跟她說過那番話之後，再也沒有機會單獨麵談，南宮清，似乎有意地把墨羽支離她的身邊。

  但令秦瑤最為意外的，卻是那個叫寧塵心的少女。

  雖然她們從未交談過，但每每秦瑤一個不經意地回眸，總會從那少女的眼睛裏捕捉到一絲壓抑的憎惡和怒意。

  她曾經得罪過這少女？

  秦瑤想了許久，卻隻能確定自己從未見過寧塵心，於是更加不明白，寧塵心對她的怨恨從何而來？

  一個人坐在池邊，秦瑤百般無聊地看著池水裏遊得正歡快的魚兒，神思卻飄向了不知名的遠方。

  她在尋思對策，要如何利用最短的時間，從南宮清的身上套取最有效的情報和消息，解此困局。

  額際忽然又有疼痛湧上，她不禁伸手輕扶住額頭，想站起身，結果眼前驀然一黑，腳下立時不穩，整個人就朝水池裏跌下去。

  “小心！”

  一隻冰冷的手及時抓住了她，並且順勢一拉，將她拉離了池畔。

  不過，那人似乎太過緊張，用力過猛，結果一個收勢不住，她整個人撞到了那人的懷裏，緊接著，兩個人一起狼狽地跌在了地上。

  耳邊聽到一聲壓抑的悶哼，秦瑤這才驚覺自己整個人壓在了對方的身上。

  秦瑤連忙起身，這才看清躺在地上的，是一個年紀不大的陌生少年，此刻正擰著眉峰，微合雙眸，似乎在忍受著極大的痛楚。

  “你沒事吧？”秦瑤焦聲問。

  少年緩緩睜開眼睛的同時，也微鬆了眉間。

  “我沒事。”少年在秦瑤的摻扶下爬了起來，極輕地朝她一笑。

  那是一張極為平凡普通的臉，五官並不出眾，臉色甚至帶著病態的蒼白，但秦瑤卻發現，當他笑起來的時候，那雙原本黯淡無光的眼睛好像突然間被賦予了某種懾人心魂的魔力，讓人不自覺得注意到了他的雙眼。

  那一刻，秦瑤忽然想起了段紫謙。

  眼前的少年分明很陌生，可不知道為什麽秦瑤總覺得自己在哪裏見過，但一時半刻間又想不起來究竟是誰？

  “你是……”

  她話音未落，就聽到身後有人焦聲呼喚。

  “師兄，你跑這裏來幹什麽？“

  那似乎是寧塵心的聲音。

  師兄？是叫眼前這少年？

  果然，不遠處寧塵心往這裏跑過來，看到那少年渾身狼狽，不由緊張扣住他的雙肩，上下打量，“你沒事吧？摔跤了嗎？怎麽弄這麽狼狽？有沒有哪裏痛？”

  “塵心，我沒事。”少年搖頭，似想再說些什麽，卻忽然掩住唇不住地咳嗽，臉色越發慘白。

  “還說沒事？你是不是哪裏受傷了？快給我看看……”

  “塵心……”少年想說些什麽，但咳得實在厲害，彎腰揪著胸口，一時間竟說不出話來。

  寧塵心連忙為他拍背順氣。

  “寧姑娘，這位是……”被無視冷落了許久的秦瑤終於忍不住開口，她被南宮清帶回來好幾天了，卻從未見過這少年。

  寧塵心轉過頭看著她。

  有那麽一瞬間，秦瑤真感覺寧塵心是在瞪她。

  是那種惡狠狠地瞪視。

  可轉眼，寧塵心又恢複了平日裏那柔順乖巧的模樣，“啊，絳雪姑娘，他是我師兄周鈺，師父今天特意讓他來幫忙的。“

  “原來是寧姑娘的師兄。”秦瑤注視著還在捂胸咳嗽的周鈺，恍惚間，竟將他的身影和病發中的段紫謙重疊了起來。

  但段紫謙怎麽可能在這裏？

  輕甩了甩頭，她甩卻了腦海裏的雜念。

  “寧姑娘，剛才令師兄是為了救我才摔倒的。“

  “原來我師兄剛才救了你？“

  秦瑤淡淡一笑，解釋道：“剛才我差點掉池子裏去，是令師兄拉了我一把。不過，我沒收住步伐，結果害了令師兄。”秦瑤看著還是咳嗽不止的周鈺，“他是傷了哪裏？為什麽咳得這麽厲害？”

  寧塵心聽完，眼帶埋怨地瞅了周鈺一眼，“師兄，你明知道自己身子不好，還逞什麽英雄？跟我走，快讓師父看看……”

  話落，寧塵心拉起周鈺就走。

  周鈺一邊輕咳，一邊被拖著走，拐出後園的那一刻，也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深深看了秦瑤一眼。

  那一眼，似乎帶著些許莫名的複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