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鋒泛著幽冷的寒光。

  這是一把好刀。

  秦瑤目光微頓，掩住了眼底幽暗的光，握刀的手卻在微微發抖。

  段紫謙擰眉，不解地看著秦瑤，“你這是……？”

  “我……我得完成我娘的囑咐。”秦瑤臉色難看地擠出笑。

  “你娘？”

  秦瑤舉起匕首，閉著眼睛就往自己胳膊上比劃，那一副慷慨就義、又害怕恐懼的模樣，讓段紫謙忍不住扣住了她握刀的手。

  “你在幹什麽？”

  秦瑤顫著聲：“我……我得弄些血在這塊元帕上麵。”

  “弄什麽血？這破規矩，我們守什麽守？”

  段大少似有些不開心了，他伸手就去奪刀，秦瑤護著刀，似想躲避，也不知是誰的手抖了，一不小心，鋒利的刀鋒便沾了豔紅的血。

  “啊！”

  一聲痛呼，秦瑤呆呆看了看刀鋒沾染的血，又看了看段紫謙本就受傷的左手臂上再度多出的一道血痕。

  紗布上瞬時又有血滲了出來，滴落在了元帕上。

  段紫謙捂著自己受傷的手，痛叫：“我這隻手是不是跟你們有仇？一個兩個都拿刀往我手上招呼？”

  “叮！”秦瑤手一鬆，匕首隨之落地。

  “相公……我……我不是故意的……”

  秦瑤小臉頓時煞白成了一片，一副泫然欲泣，搖搖欲墜的模樣。

  她的麵上雖惶恐不安，但微垂的眼簾卻掩住了眼底真正的情緒。

  對於演戲，她一向手到擒來。

  見秦瑤那副表情，段紫謙不耐煩地揮了揮手，“算了算了，我不怪你！你趕快給我找金創藥啊。”

  “好，我這就去。相公，你且忍一忍……”

  秦瑤一臉不安地連忙轉身去找金創藥，但轉身的那一瞬間，臉上神情盡收，恢複了冰冷之色。

  右肩上的胎記滾燙得厲害，胸口也疼得令人窒息。

  這一次秦瑤確定了。

  段紫謙的血似與她的胎記有著千絲萬縷的聯係。

  他的身上究竟藏著什麽秘密？

  *****

  等秦瑤拿著金創藥回來的時候，段紫謙已撿起了地上沾了血的匕首，收回刀鞘，正坐靠在床邊，把玩著精致的刀鞘。

  “沒想到這把匕首這麽鋒利。”段紫謙一臉的漫不經心。

  替段紫謙包紮妥當，秦瑤抬起頭，不安而小聲地道：“對……對不起……”

  段紫謙垂眸看了秦瑤一眼，突然將匕首塞進了她的懷裏。

  秦瑤看著懷裏的匕首，不由愣住：“相公？”

  “收好了。這把匕首沾了本少爺的血，就等於是沾上了本少爺的標記，絕不能弄丟了，知道嗎？”某少爺一臉的傲嬌。

  “可是……”

  見秦瑤居然猶豫了，段紫謙不滿地瞪了她一眼，“沒有可是。本少爺叫你收著你就收著。”

  秦瑤垂眸，“哦。”了一聲。

  “不準弄丟，知道嗎？”段紫謙又不放心地補了一句。

  秦瑤輕輕點頭。

  那柔順乖巧的模樣，讓段紫謙眸色微微一暗。

  空氣突然間安靜了下來，秦瑤感受到了頭頂上方那一道強烈的視線，不由微微抬頭，“相公……怎麽了？”

  段紫謙看著她，忽然嘴角勾出了一抹惡劣的笑容。他伸出手，輕撫上秦瑤的臉頰。

  溫熱的指輕碰臉頰，帶來了柔軟而令人心悸的觸感，讓秦瑤一時間僵在了那裏，不知該如何反應。

  段紫謙嫌棄地瞅了她一眼：“你這麽緊張做什麽？怕本少爺吃了你？”

  話落，他似還不解氣似地，重重掐了把秦瑤的臉。

  秦瑤柔嫩的雙頰頓時泛起一片紅暈。

  這還是她有記憶以來，第一次被人掐臉。

  秦瑤神色複雜地垂下眼簾，壓下了心頭莫名的情緒。

  段紫謙似是滿意地點了點頭，“不錯，還是臉紅的樣子好看。”

  手心微微一握，秦瑤強忍下一拳打出去的衝動，臉上卻盡現羞澀之色。

  見她抿唇不語，段紫謙輕挑了挑劍眉，“你不會生氣了吧？”

  “沒有。”秦瑤輕輕搖首。

  “這才對嘛。不是說以夫為綱嘛，給我掐掐臉蛋也沒什麽呀。”

  那得意而惡劣的輕笑，讓秦瑤第一次感受到了什麽叫憋屈？

  她低著頭，狀似害羞，眼底卻是泛起了一片涼意。

  總有一天，她會從他身上討回來的。

  這時門外響起了墨羽的聲音：“少爺、少夫人，敬茶的時辰到了。”

  *******

  當秦瑤和段紫謙在穗兒的引領下來到段家前廳時，那裏早已坐滿了人。

  除了一直隱居佛堂的段老夫人，段家一家老小幾乎都在，但沒有平常人家嫁娶該有的喜慶氛圍，整個前廳寂靜得有些詭異。

  家主段元成此時就坐在廳堂主座上，穿著一身錦袍，臉上並沒有什麽笑容，顯得嚴肅而古板。

  倒是坐在段元成右手邊的段家新任主母、段紫謙的繼母茹夫人嘴角噙著笑，看起來親切一些。

  秦瑤目光又輕輕掃過茹夫人貼身侍女玉娟，她正帶著幾名侍女候在一旁，其中一名侍女手上正用托盤放著那條沾了血的元帕。

  將一切盡收眼底，秦瑤不動聲色地和段紫謙走到眾人跟前。

  “見過父親。”段紫謙叫了人，卻在看到茹夫人時，頓了一下，沒再吭聲。

  段元成不禁沉著一張臉，“怎麽不叫人？”

  眼見自家老爹發怒了，段紫謙也隻能翻了個白眼，語氣敷衍地應付了一聲：“見過母親。”

  茹夫人倒似不以為意，反而是笑盈盈地應了一句：“紫謙真乖。”

  段紫謙輕哼了一聲，眼底的不屑與嘲弄絲毫也沒有掩飾。

  “兒媳見過公公、婆婆。”秦瑤眉眼低垂，表現出一副溫婉嫻靜的模樣。

  段元成淡淡看了她一眼，滿意點頭，“嗯，到底是名門千金。行了，開始吧。”

  玉娟端著茶盞走了出來，“新媳奉茶。”

  秦瑤端過茶，雙手敬上茶水。

  “公公，請用茶。”

  “嗯。”段元成輕應了一聲，接過茶，飲了一口，然後給了秦瑤一個紅包。

  “小瑤，紫謙以後就交給你了。你現在身為段家的長媳，很多事也要學著擔待一些，更要多多督促你的丈夫，勤學上進，莫要荒廢年華。”段元成雖然聲音不大，卻沒有什麽感情，顯得有幾分冰冷淡漠，竟讓秦瑤背脊莫名地湧起一股戰栗。

  “是。兒媳自當盡力。”秦瑤一邊回應，一邊用眼角的餘光偷偷瞧了眼段紫謙，見他眼簾微低，也不知在想些什麽。

  秦瑤又給茹夫人奉了茶，“婆婆請用茶。”

  茹夫人慈眉善目地接過茶，也遞上了一個大紅包。

  “以後呀，我家紫謙就麻煩你了。”

  秦瑤就了一聲“是”，然後進退有度地退到一旁。

  段元成滿意地點頭，“你倒是比想象中聰明懂事一些……”說著，他的目光又落在了段紫謙身上，“你啊，跟你娘子好好學著點，別一天到晚的給我惹事，我求你了！好好讀書！”

  段紫謙卻是不以為然地咧嘴一笑：“爹，您讓我學她做什麽？跟隻兔子似得，我怕我也變成兔子……”

  段元成臉色微沉：“放肆！”

  段紫謙滿不在乎地掏掏耳朵，“爹，您每次罵我能不能用點兒新鮮的詞兒？每天不是逆子就是放肆……”

  “你這個……”

  段元成憤而起身，舉手就要甩段紫謙巴掌，卻被茹夫人勸阻住。

  “老爺，別動怒，紫謙隻是孩子心性，心直口快而已，他沒有惡意的……”

  段紫謙輕“切”了一聲，“貓哭耗子假慈悲。”

  茹夫人手心微握，不由感到一陣難堪，她甚至聽到了旁邊那些看熱鬧的人捂著嘴偷笑的聲音。

  段元成似是氣極，顫著手怒指段紫謙，“你看看，你看看他這副混賬的模樣！你幫他說話，他可曾放在心裏過？他根本就沒把我們放在眼裏！”

  就在這時，管家段三兒小步跑了進來。

  “老爺，夫人，鎮南王和安寧郡主到了……”

  段元成一驚，霍然起身：“什麽？快快迎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