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著築基時體表會排出經脈內的穢物，遊傾卓在築基前還特意換了一件單薄的素色短衫，裙擺隻遮到膝蓋，她的龍尾細而長，裙擺根本遮不住。

  褚懷霜摸了摸纏在身上的龍尾，滑溜溜的，冰涼極了，觸感好像和方才纏住她靈識的東西有些相似。

  雖然小道侶委屈巴巴地說被她壓了尾巴，但褚懷霜莫名有種感覺——明明應該是小道侶故意將尾巴纏上來的。

  可她並沒有證據。

  “尾巴能收回去麽？”褚懷霜坐起來，邊解開龍尾，邊問。

  她可以確定小道侶已經築基成功了，靈石裏的靈力全被吸收幹淨，在地上散作粉塵，不過有一事她實在想不明白。

  妖族若是在突破時現出半妖半人的外貌，理應是妖的特征多一些，為什麽她的小道侶隻多了條尾巴，其餘和赤龍有關的特征都沒有顯露出來？

  是赤龍族的血脈需要階段性覺醒麽？

  褚懷霜看著小道侶撈回自己的尾巴，又見她皺著眉努力嚐試一番，尾巴卻隻是在她裙擺下來回扭動，連一點縮短的跡象也沒有。

  “好像收不回去……”嚐試失敗，遊傾卓抬頭與她對視。

  褚懷霜托起下巴，盯著那條翹得十分得意的龍尾，陷入沉思。

  “罷了，我先帶你去洗浴身子。”思索片刻，褚懷霜放棄了，雙手一托，喚出一件袍子展開，接著俯身將小道侶裹進去。

  遊傾卓吃了一驚，“師父又要抱我嗎？我身上很……”

  她話音未落，褚懷霜雙臂發力，十分輕鬆地橫抱起她，動作快極了，絲毫不允許她拒絕。

  鼻中鑽入一股難聞的腥味，褚懷霜卻連眉頭也不皺一下，聞言搖頭道：“無妨，洗幹淨就好了。”

  她走動時，布置在靜室內的屏障紛紛瓦解，變回靈力，卷著地上的靈石粉末飄出去，盡數灑在殿外院中的土壤裏。

  怕自己的手臂髒，遊傾卓便沒有去摟她的頸子，隻是靜靜地躺在她懷裏。

  “師父好像很喜歡抱我呢……”她喃喃。

  褚懷霜抿了抿唇，沒有接話。

  浴池離寢殿和靜室都不遠，褚懷霜沒走多久就到了地方，命令看守的侍奉弟子退下，親自去給小道侶取來洗浴用具。

  “我將睡袍給你，你洗完便換上。”放好洗浴用具，褚懷霜又在儲物玉佩裏找出遊傾卓從家裏帶出來的包裹，小心地放在浴池邊，“築基十分消耗體力，你今晚需早些休息。”

  看著小道侶拆起包裹，褚懷霜告訴她要如何控製水溫後，拉上屏風，設下幾道屏障，轉而離開，禦劍去炊事殿。

  現下時辰太晚，炊事殿的菜早已售完了，但管事長老與褚懷霜熟悉，允許她開灶煮了些蔬菜，又讓她買了幾盤可以存放好些天的熟肉，一起帶回去。

  “絨絨怎麽大晚上來弄吃食啊？”褚懷霜切肉時，管事長老隨口問。

  褚懷霜笑道：“娘親給我留了些酒，我打算今晚就著菜和肉解決掉。”

  管事長老也笑：“那你睡前可記得吃醒酒藥，宿醉可要不得！”

  -

  浴池內。

  遊傾卓很快洗淨體表汙垢，褚懷霜沒有回來，她也不急著出浴，靠在池中卵石上，默誦赤龍族的顯形咒。

  熱氣騰騰的池子驟然被龐大的赤色龍身占滿，龍身半截露出水麵，半截在水下，細密的鱗片沾了水，反射著寒光。

  遊傾卓摸了摸頭頂生出的雙角，右手一路撫下去，等接觸水麵時，已變為一雙鋒利的龍爪。

  打量著自己半龍半人的成年妖族模樣，她滿意地揚起唇角。

  這些日子，她漸漸適應了丹田內的妖息封印，現下已能收放自如了。若她願意，隨時都可以在人形、半妖、原身三態之間進行轉換。

  聽見褚懷霜輕盈的腳步聲傳來，由遠而近，遊傾卓才慢慢收起一切赤龍的特征，隻留一條細長的小尾巴在身後，接著站起身，故意將水弄出嘩啦的響聲。

  腳步聲果然停下了，想必褚懷霜知道她準備出浴，便候在了外麵。

  遊傾卓穿衣時，瞧著屏風上那道人影一動不動，不由得心疼起來。

  她同懷霜相處了十餘年，自然最熟悉懷霜的性子，也曉得如今的懷霜究竟有多喜歡她。

  上一世那般逍遙不羈的丹宗大長老，居然心甘情願地在浴池外等候一名未入門的弟子，這種事若放在從前，她覺得隻怕連褚懷霜自己都不會信。

  遊傾卓卻並不知，現下褚懷霜看似正一動不動地站著，實則是在儲物玉佩裏爭分奪秒地給菜和肉進行擺盤。

  曉得自己的廚藝其實並不好，褚懷霜隻能靠別的辦法來稍微挽救一下。比如取些花生米，同切片熟肉放在一起，權當點綴。

  賣相好，小道侶應該會多吃些罷？

  等遊傾卓換好衣服走出來，褚懷霜剛好將最後一盤菜擺弄完，抬眸看見她，便將大氅脫下，披在她身上，擋住那條仍在扭動的龍尾，而後引著她到不遠處的一座涼亭裏。

  “傾卓來，吃飯了。”

  說話時，褚懷霜捏著衣袖往石桌上一拂，變出三菜一湯，接著將一碗白米飯放到遊傾卓麵前，擺好筷子與湯勺。

  見小道侶怔了怔，她笑道：“你肯定早就餓壞了，吃罷，都是給你的。”

  遊傾卓感激地道了謝坐下，狼吞虎咽地扒起飯菜。

  褚懷霜背起手，站到涼亭邊緣，表麵上像是在看周圍景致，實則用靈識悄悄看著小道侶吃。

  算起來，她已和小道侶相處快一個月了，越看越喜歡，怎麽也看不夠，內心卻有些惴惴不安。

  很怪。

  她總覺得遊傾卓和上一世很不一樣，似乎比上一世機靈許多，乖巧許多，然而相對的，遊傾卓多了幾分現在不該有的狠厲與果決，可平時又藏得太好，讓她捉摸不透。

  這一世的傾卓，究竟是怎樣的人？是依然不諳世事，還是在遇到她之前，就已有過難以啟齒的遭遇？

  “師父怎麽不吃？”

  冷不防，遊傾卓的聲音打斷她的思緒。

  “我辟穀已久，不習慣吃飯。”褚懷霜解釋完，不忘轉頭提醒她，“你多吃些，妖族攝入的食物越多，越容易長身體。”

  “師父要把我喂胖了吃掉麽？”

  這話讓褚懷霜愣了愣，笑著糾正：“怎麽能叫喂胖呢？分明是養大。”

  咽下最後一口飯，遊傾卓順著她的話道：“養大了好娶師父？”

  褚懷霜：“……”

  這是怎麽聯想到一塊的？

  “傾卓還在惦記和我做道侶的事？”她半開玩笑半認真地道，“若是做了道侶，日常的吃住都要在一起，傾卓當真喜歡和我待在一起麽？”

  遊傾卓移開碗筷，趴在桌上和她對視，“喜歡的。”

  “那你以後和我做了道侶，就不怕哪日我突然接任務出遠門，又不好帶你一起去，將你獨自留在這？”褚懷霜一時興起，忍不住問。

  遊傾卓毫不猶豫地答：“不怕的，師父肯定會將我時時刻刻帶在身邊。”

  褚懷霜樂道：“為何這麽想？”

  “因為師父才說過，我們會是日常吃住都在一起的道侶呀！”遊傾卓彎起眼笑，話語天真無邪。

  褚懷霜一怔，抿緊唇，陷入沉默。

  上一世的合籍大典當夜，她便將傾卓弄丟了，哪裏都找不到，像是傾卓就此消失了似的。她尋覓很久，好不容易打探到消息時，傾卓已成了邪修的一員。

  見她的目光突然黯淡下去，遊傾卓愣了愣，“師父……？”

  褚懷霜這才回神，笑著點頭，“嗯，你說得不錯，我若出遠門，自然還是會把你帶在身邊。”

  她慢慢踱向石桌，隨口道：“不過傾卓現下尚是孩子，待你成年了，再考慮合籍的事也不遲。”

  遊傾卓嗯了一聲，目不轉睛地看著她走近，忽道：“其實我不小了，書上說，隻要親過一次心上人，就不再是小孩子。我今天已經親過師父了，小孩子是不會幹這種事的。”

  褚懷霜：“……”

  好像並沒有不對的，傾卓的骨齡已有二十歲，自然可以對她做這種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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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褚懷霜：小道侶到底看了些什麽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