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道侶也重生的念頭隻是閃過一瞬，褚懷霜就自己將之拂去了。

  這不可能。若小道侶當真重生了，又怎會像現在這樣和她親近？

  上一世是她沒護住她，也是她親手將劍刺入她的丹田，毀去元嬰，再眼睜睜地看著她在自己懷中咽了氣。

  念及此，褚懷霜垂眸看著書冊沉思，忽問：“既然如此，傾卓想學什麽？”

  “懷霜可以教我什麽？”遊傾卓反問。

  “辨別符陣、找尋天材地寶、防身避禍……”褚懷霜琢磨著說了幾個能教且不違反門規的基礎能力，不知怎的，多問了一句，“你想想，可有不會的？”

  她看著麵前的小道侶點完頭，蹙眉沉思片刻，抬眸看向自己，“似乎沒有什麽是不會的。”

  不等她驚愕，遊傾卓又道：“懷霜，我想你教我如何修煉。”

  月開始西沉，夜風嗚嗚地在林間吹刮，四下寂靜。

  “這不可。”回過神後，褚懷霜搖頭，“能引氣入體，便是修士了。你尚未入門，我不可提前教你……”

  話至此，她驟然頓住。

  “能引氣入體，便是修士”，照這個說法，打通兩條經脈的小道侶，不是已經成為修士了嗎？

  於是她話鋒一轉，“罷了，你情況特殊，若沒有我引導，獨自摸索隻怕更危險。”

  連掌門都明說過要給傾卓開後門了，她更無需拘泥於陳規。

  聽罷，遊傾卓丹鳳眼一彎，仰起臉笑道：“那我們今晚開始？”

  褚懷霜著實被她期待的眸光弄怕了，示意她盤膝端坐在石床上，將背部朝向自己，接著坐到她背後，將掌心貼去，緩緩注入水靈力。

  “慢慢感應我渡入的靈力。”她道，“你已自行打通兩條經脈了，應當明白這是什麽感受。”

  時間過得極快，轉眼天近拂曉，暖橙色的光芒一點點將夜色覆蓋。

  移開手，褚懷霜有些力竭。她怕之前被封在遊傾卓丹田的妖息反噬，引導遊傾卓打通經脈時，又要分心去監視她丹田的情況。

  一夜修煉下來，二人都很累。所幸一切進行得很順利，小道侶與她都是純水靈根，二人的水靈力親密地融在一起，絲毫沒有互相排斥，所過之處皆暢通無阻。

  “懷霜。”遊傾卓轉過頭喚她。

  褚懷霜嗯了一聲，疲倦地閉起眼。

  她得抓緊時間休息，待會兒還有早課。身為丹宗的大長老，她可以夜不歸宿，卻不能不授課。

  “懷霜是不是累了？”

  小道侶的聲音還響在耳邊。

  褚懷霜眯著眼微微點了下頭，繼而感覺一雙手托住自己的肩，將她放倒下去。

  暖石床很大，將褚懷霜的雙腿擺好，遊傾卓小心地把她搬到自己膝上，捋著她微亂的發絲。

  靈力已在她經脈裏開始運轉，如安靜的溪水一般流淌，她現下一點也不困，全靠褚懷霜一夜的守護。

  “睡吧，懷霜。”遊傾卓朝她笑，“我會叫醒你的。”

  見過墮為邪修的小道侶後，褚懷霜更加珍惜她年少溫柔時的模樣。這時的小道侶就像一隻脾氣很好的貓兒，又黏又乖，還會暖人。

  枕在小道侶膝上，她放心地合了眼，沉沉睡過去。

  褚懷霜很快便睡熟了，絲毫沒有察覺“貓兒”是幾時俯下臉，偷偷地與她相吻。

  -

  因著每晚都要監督小道侶修煉，白天又要給門下弟子授課，褚懷霜雖是修士，精力終究也有限。

  有幾天午間休憩時，她一伏到桌上就能沉沉睡過去，要侍奉弟子叫好幾次，甚至還要扳著肩膀晃上兩晃，才能悠悠轉醒。

  “褚長老最近下山很勤快呀，莫不是在照顧心上人？”侍奉弟子名喚青果，聲音同她名字一樣，清脆甜美，許多長老和弟子都挺喜歡聽她說話。

  褚懷霜一直瞞著門中其他人照顧小道侶，聽了她隨口一問，心裏當即咯噔一下。

  “你這小滑頭，倒來打趣我了？”她不答，笑罵著蒙混過去，用法術整理好睡皺的衣物，朝殿中還在酣睡的長老望了望，“馬上便是講學時間，還不去喚別人醒來？”

  青果“哎”地應了一聲，為她添了茶水，轉身奔去其他長老身邊。

  去學堂的路上，褚懷霜揉著太陽穴，心想自己是不是真的太勤快了些。上一世，她對所有徒弟都是放養式教育，上完課就走，平時隻顧自己飲酒作畫，逍遙得很，誰想來問問題都可以，但別指望她主動。

  她左思右想，歎了口氣。

  到底還是放不下小道侶。若她上一世一早就像現在這樣，對遊傾卓上心些，對方也不會被邪修奪走。

  不過，她重生後遇見的小道侶著實與從前大不相同，不管是性格還是資質。

  眼見著試煉大比的日子越來越近，褚懷霜開始煩惱起大比之前的時間安排。

  根據上一世的記憶，作為丹宗的大長老、玄仁宮下任的掌門，她必須參與秘境的布置，每日也要開會，連授課都會因此暫停，晚上還要看卷宗，或是去秘境外的看守台站崗，怕她偷懶，做掌門的娘親定會派許多同輩與她一起做事。

  ——說白了就是監視她，她自然不可能抽出時間去山下看小道侶。

  走進學堂，褚懷霜定了定神，拋去這些念頭，開始授課。

  等到午時放課，褚懷霜走在回寢殿的路上，路過炊事殿，還是忍不住走了進去。

  趁著今日還空閑，再為小道侶做些吃食吧……

  結果她剛進殿，迎麵便撞進一人懷裏。

  掌門哭笑不得地看著懷裏的愛女，揉了揉她的腦袋，“怎麽這樣匆忙？”

  褚懷霜不好意思地喚了聲“娘親”，退後兩步，頻頻朝放食材的區域看。

  暗中照顧遊傾卓的事，現下隻有掌門和她知道。若沒有掌門允許，褚懷霜也不敢擅自用門中的教材，教授未入門的遊傾卓辨識藥物和陣法。

  掌門立即明白她的意思，沉思片刻，卻示意她隨自己走一趟。

  褚懷霜一頭霧水，見掌門拂袖而走，忙跟上去，和她一起轉入偏僻小徑。

  從炊事殿到掌門大殿有一條未鋪設階梯的山路，崎嶇不平，人跡鮮至。掌門平時喜歡經過這條路上下山，去炊事殿打些靈酒回去享用。

  “前些日子，鶇嶺山南的清旭峰發來傳訊，說是山下村莊內突然遭到一條金丹期妖蛇的襲擊，來路不明，傷了許多村人，卻是吞食幾隻雞犬便走，此後無人再見過它。”

  掌門邊走邊道，忽然問：“那禍星……不，你的小道侶有沒有受驚擾？”

  褚懷霜險些一個腳崴。

  她隱隱有種感覺，這妖蛇正是被小道侶殺死的那條，遂搖頭，撒謊道：“不瞞掌門，我去翠竹村授課時，曾見過那妖蛇。它……拖著身子，趁夜色出村了，如今應該已不在山下，我也未曾聽聞有誰家少了雞犬。”

  若是十年前的褚懷霜，這種謊言根本瞞不過掌門。但她現下已經曆過許多事，撒起謊來從容不迫。

  在弄清遊傾卓離開赤龍族的真相前，她暫時不能將她的身份對掌門道出。

  掌門鬆了口氣，“那便好。”繼而話鋒一轉，“後來清旭峰那邊自個兒查出來了，是馭獸宗的弟子養而不馴，某天妖蛇餓極，便自己咬開籠子下了山。現下妖蛇已被捉回去，那弟子也受了罰。”

  看來不是同一條妖蛇。

  褚懷霜也鬆了口氣，可心裏卻更加緊張。

  她想了想，忍不住問：“掌門，除了清旭峰的馭獸宗，鶇嶺還有沒有其他仙門飼養妖蛇啊？”

  為了能招攬更多的妖族修士，玄仁宮的傳統是禁止飼養靈寵和妖獸，因而門中也就沒有馭獸宗。但鶇嶺山那麽大，自然還有其他的大小仙門設了馭獸宗。

  掌門聽罷，沉思一陣，道：“小規模仙門情報閉塞，為娘不知。大規模仙門隻有清旭峰與鶴尋門設了馭獸宗，但鶴尋門的靈獸多為飛禽和貓、豹、狼等走獸，並不飼養蛇。”

  褚懷霜心不在焉地“唔”了一聲。

  看來還是有必要抽空去小仙門轉轉，打探一下上次那倒黴妖蛇究竟是誰家的，總好過被人追上門來討要靈獸。

  “怎的，莫非你還見著了其他的妖蛇？”掌門問。

  褚懷霜忙搖頭，故意偏開臉，裝出一副羞怯的模樣，“我是怕再有類似的事發生……娘親，我道侶尚是個孩子，我平日裏也抽不開身護著她，萬一……”

  心裏卻呸了自己一聲。小道侶的骨齡都有二十歲了，單是貼在她耳邊呼一口氣，就讓她想入非非，哪是什麽孩子！

  掌門很受用地將她這副神情看在眼裏，正好二人此時已經走到掌門大殿附近，她便又揉了揉褚懷霜的腦袋，悠悠道：“那你便去貼身護著她吧，今年的秘境將由道宗全權負責布置，不必丹宗插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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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天的更新時間是12:00

  遊傾卓：馬上就要跟懷霜住一起啦，祝懷霜教師節快樂，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