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長突然說什麽賠罪！真是要折煞我們了！快請快請！”遊父被褚懷霜的話嚇了一跳，反倒朝她拜了兩拜，轉身苦笑著望向遊傾卓，希望她能解圍。

  遊傾卓方才在灶房幫忙，見狀拿帕子擦了擦手，迎上來。

  “仙長，今日有水煮魚片，可好吃了。”她的笑容又暖又甜，如蜜糖一樣誘著褚懷霜，“您上次沒吃著魚宴，這回可不能再走了啊！”

  褚懷霜發現她已換了一身衣服，白衣紅裳，款式有些舊，倒像是倚淳真人前些年慣穿的。

  既然小道侶已歸家，她便沒有再去尋竹鎮，跟著遊傾卓走進屋中。

  門簾一開，撲麵而來一股嗆人的辣椒味。褚懷霜平時要麽辟穀，要麽吃得清淡，太久沒有接觸過辣椒，頓時猛地咳嗽起來。

  遊傾卓沒料到養母會在這時炒辣椒，趕緊帶褚懷霜往外走。

  她的手指一接觸到褚懷霜的手，便忍不住伸進她的指縫，輕輕扣上去。

  褚懷霜下意識要縮回手，回過神時忙卸了力道，任由小道侶與自己十指相扣。

  “似傾卓這般年紀的孩子，都喜歡粘人，不要往歪裏想。”她默默提醒自己。

  “爹爹，仙長怕辣，我先帶仙長出去避一避。”朝灶房喊罷，遊傾卓撥開門簾，牽著褚懷霜去外邊。

  夜色籠罩整座鶇嶺。

  褚懷霜望了望天穹，覺得有些新奇。

  她上一世疲於授課，放課後時常禦劍與尋竹鎮上的酒肆，尋幾位酒友吟詩作畫，消磨時光，逍遙自在，還總是夜不歸宿，為此遭了她娘親好幾頓罵。

  似現在這樣緩緩漫步在村道間的日子，她幾乎想不起來。

  “你是何時回來的？”她問遊傾卓。

  “懷霜走後還不到半個時辰，我便醒轉了。”遊傾卓答，頓了頓，“懷霜，你莫非剛從酒坊回來？”

  褚懷霜的確差一點便要去酒坊，得虧半路停下來拜訪遊家，不然就該白跑一趟了。

  “我暫時沒法將緋衣變幻出來，真人就將她的舊衣裳送給我了。”聽褚懷霜說完，遊傾卓捏著自己的衣角，“懷霜，我該怎樣感謝真人，才算符合修士間的禮數？”

  褚懷霜和她靠得近，能用靈識探出這件衣裳的品階。

  上品一階靈衣，算得上是罕見的靈器了，靠近丹田的位置還用靈力繩繡了水紋，一來美觀，二來借此隱藏遊傾卓身上的赤龍妖息，可謂用心。

  “不必煩惱，我會挑個吉日，同你一起上門拜謝真人。”見她有倚淳真人送的衣裳護身，褚懷霜也放了心，溫聲道。

  二人附近有說有笑地逛了一陣，估摸著晚飯已做好，便雙雙返回遊家宅邸。

  對於她的突然到來，遊父遊母又是一陣惶恐，連道“招待不周”，繼而小心翼翼地問：“今日隻備了些家常小菜，不知仙長還需要吃些什麽？”

  褚懷霜想了想，“勞煩給我拿個盤子來吧，要大些的，再要一把刀。”

  遊傾卓轉身去灶房拿了，遊父遊母麵麵相覷，不知她要做什麽。

  洗淨的盤子與刀擺在桌上空處，卻見褚懷霜朝盤子伸出手，下一瞬，一隻黃澄澄的全雞出現在盤中，散發著沁人酒香。

  “正好我今日有空，做了隻醉雞，伯父伯母也一起嚐嚐啊！”她故意改了稱呼，像跟親戚打招呼一般說完，手起刀落，很快將醉雞切塊、擺盤。

  醫修通常會將刀法也鍛煉到爐火純青的程度，等褚懷霜將醉雞大大方方擺在一桌菜之中，遊父遊母已經看呆了。

  “仙長好刀法！”遊傾卓趁機誇讚，給她捧場。

  褚懷霜唇角微勾，往她碗裏夾了一塊肥厚的雞肉，再是一隻雞腿。

  這雞是她霧師姐挑的，雪狐族挑選獵物的眼光從來都不會差。

  一頓飯吃下來，遊父遊母總算能勉強將她看作普通客人。遊父甚至還開了上次那壇梅花釀，同褚懷霜碰了幾杯。

  褚懷霜雖然喜歡飲酒，但她的酒量實在不怎麽樣，極其容易醉，喝了幾杯覺得微有醉意，馬上打住，順便提醒遊父：“這靈酒適合長期服用，低階的修士一次性飲多了，反而對修煉沒有益處，且還容易醉。”

  遊父自然希望境界能更進一步，理解她話中意思，道了謝便起身去封酒壇。

  酒足飯飽，見遊傾卓帶上養母盛好的宵夜，褚懷霜領著她離開遊家，去老地方為她授課。

  到了山中，褚懷霜將《草藥初識》還給她，喚出暖石床擺好，拍了拍，“傾卓，你坐在這背書。”

  說罷，她縱身掠到另一端的空地上，足尖點地時，靈力傾入大地，在地麵顯出一座陣來。

  遊傾卓拿著書冊，目光卻停留在褚懷霜身上。

  她曉得褚懷霜有個習慣，為弟子授課前，總要自己先把課程內容試一遍。看樣子，等她“背熟”秘境藥材，褚懷霜便會教她辨認秘境符陣。

  接連布下十七座符陣，褚懷霜無意朝石床方向看去，隻一眼，就與遊傾卓對上目光。

  看著小道侶不動聲色地用書冊遮住臉，她覺得有些好笑，瞬行回去，站在小道侶後方，輕輕搭上她的肩，故作嚴肅地沉聲問：“記住多少了？”

  遊傾卓轉過頭，曉得自己剛才的窺視被發現，也沒直說，隻是合上書冊，遞給褚懷霜，“懷霜要考我嗎？”

  既然她都這麽問了，褚懷霜自然不會客氣，接過書冊，翻到秘境藥材的初始頁，正準備抽查，瞥見小道侶自信的目光，想了想，又往後翻了幾頁。

  “‘凍蝶花’的特征、產地、用途。”

  “灌木，花莖纖細，叢生，生長於自然冰洞中，隻在夜半開，花狀如蝴蝶，花瓣帶絨毛，呈冰藍色，由一種名為‘溪水蛇’的靈獸看守……”

  連思考都沒有，遊傾卓一字不落地背下來。

  褚懷霜眼一眯，點了點頭，再抽了一條：“‘還休葵’的特征、產地、用途。”

  “草木，植株通常高達兩丈，直莖……”

  遊傾卓又是脫口背出，流利極了。

  為了讓小道侶能認真背書，不要東張西望，褚懷霜還故意抽了最偏的藥材考她。但現下見遊傾卓似乎都記住了，她抿了抿唇，將“還休葵”之後的藥材挑著抽查下去。

  遊傾卓上一世專修醫道十年，要是連《草藥初識》上的內容都記不住，就該自罰謝罪了。

  她從容不迫，倒是把負責抽查的褚懷霜驚了一驚。

  “……傾卓，這書冊中記載的秘境天材地寶，可有你不會背的？”

  總共抽查了三十一條，褚懷霜忍不住問。

  遊傾卓遲疑了一下。她不知該怎麽答。

  “無妨，你如實說便是。”看出她的猶豫，褚懷霜忙道，“若你記性好，我該教你別的了，所剩時間不長，你要是能多學點，自然是再好不過！”

  得了褚懷霜的保證，遊傾卓才點了點頭，輕聲道：“不單秘境的天材地寶，整本《草藥初識》，我都可以背下來了。”

  見褚懷霜瞪大了眼，她頓了頓，裝作困惑道：“也不知怎的……懷霜你給我看的這本書，我像是早就看過了，並且……對上麵記載的內容很熟。”

  既然懷霜也說切莫浪費時間，她索性放心道明真相。不過放心之際，還得為自己的驚人記憶尋個合理的借口。

  至於懷霜會如何作想，就與她無關了。

  像是被雷劈了一般，褚懷霜捧著書冊，愣愣地看她。

  也許是剛重生不久的緣故，聽完這番話，她再看遊傾卓，恍惚像是看到了上一世的道侶。

  哪怕知道，遊傾卓以後便會成為自己的合籍道侶，可褚懷霜總覺得哪裏不對勁。

  卻又什麽也說不出來。

  重生的應當隻有她，總不可能……是傾卓也帶著記憶重生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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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的徒弟也在掉馬的邊緣展翅翱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