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接上回：

  那位說了，晉軍的斥候怎麽就沒發現羅歸他們呢？十幾個人而且騎著馬，目標可不小呢。

  大晉的斥候不是瞎子，也不是聾子，更有謝瑍傳授的後世那些偽裝潛行的法子，怎麽會這麽容易被跟蹤？

  實在是晉軍故意為之，請君入甕。

  雖然晉軍的斥候探得了不少的消息，但是對這些部落的真實底細還真是摸不透徹。在發現這一行人也在探察自己的情況以後，果斷地將計就計，要將羅歸他們誘入了埋伏圈：抓舌頭，問軍情。這可是遊擊戰爭的法寶啊。

  羅歸他們彎著腰，在齊腰深的草叢裏徒步而行，不時停下伏地聽動靜。剛往前走了幾百米，突然看到前麵不遠站起了十多個弓箭手，不由地愣住了。就在他們一愣神的功夫，就見四周一下子冒出了不下百名漢軍弓兵。他們個個手持奇形怪狀的□□，晶亮的箭鏃閃著寒光。

  “都別動，誰動就射誰。”一名漢軍高聲喝道：“放下兵器，將手放在頭上，一直往前走，不許回頭。”

  羅歸心中大悔，還沒等反應過來，就見一旁的親隨嗦嘎木往草叢裏一滾，向前衝去，緊接著就聽一陣慘叫。嗦嘎木疼得滿地打滾，身邊的草很快就被他滾撲倒一片。好在前麵的弩兵隻是警告，並未射要害，不然早就見閻王爺了。縱使他們皮糙肉厚，身上的皮甲如何禁得住箭鏃的鋒利？

  羅歸等人看到嗦嘎木的慘樣，雙腿、兩肩都插著顫悠悠的□□。本來想發橫暴起的他，眼見□□銳利，隻好打消了這念頭。而且他似乎那□□是可以連射的，就憑他們在草地上的速度，如何比得上箭快？好漢不吃眼前虧，羅歸看了一下左右的同伴，率先丟下手中的彎刀，向前走去。

  遠處的思巴尼眼巴巴看著羅歸他們成了俘虜，悄悄調轉馬頭，剛要上馬回去報信，就覺得一隻大手拍在自己的右肩，隨即就聽有人開口道：“這位別忙走，同伴都那樣了，你忍心自己回去？”

  思巴尼心中明白，自己這些人是給耍了。什麽跟蹤、什麽探察，都在人家的預料之中，人家這是誘敵深入，就等你自投羅網。

  前麵的漢軍向兩邊分開，讓出一條路，四下的箭手也呈扇形向兩側分開，漸漸向中間合攏，最後呈V型將羅歸一夥押向了大帳。

  老羅韓尼不知道他的兒子和他的同伴被俘，也不知道羅歸竟然派人去召集四下部落出兵。他正在和代題侯辰二人商量對策。

  外出打探消息的羅歸沒回來，他們得不到更多關於晉軍的消息。但還是有部落的人將十數裏外大隊晉軍紮營的消息帶了回來。這個消息更讓羅韓尼焦躁不已，雖然晉軍人數不多，但誰知道漢人還有多少隊伍沒上來。

  代題和侯辰看著麵色不斷變化的羅韓尼，心中也是暗自長歎。

  晉軍來得比他們預料的早很多。他們估計謝瑍的數萬大軍，不管走河西還是直道，一路之上有重重關隘阻隔，不管劉衛辰也好，呂光也罷；也不管苻秦舊部，還是慕容衝，都不是善茬且有地利之便，阻擋晉軍一年半載是很輕鬆的。這也是他們敢叛離拓跋珪，一路南下的底氣所在。隻要能穩住腳跟，在這偏遠的南山，一時半會絕對是安全的。隻是他們不知道謝瑍來自未來的靈魂，是絕不會放虎歸山的。

  “羅大人，在下有幾句話不知當講與否。”還是代題打破了這壓抑的沉默。

  “代題大人有何良策，還請教我。”羅韓尼抬起頭，看著代題：“我們現在可有著共同的……對手。”羅韓尼沒有使用“敵人”這樣敏感的字眼，可見他雖然焦躁，卻依然鎮定。

  “羅大人，目前軍情不明，在下以為此刻還是與晉軍和平相處為好。”代題說的很是直接，“就算是我們三方兵合一處，也不過五六千精銳之士，要說拚，也許能拚一場，但接下來怎麽辦？”

  羅韓尼沒有開口，依然看著代題。代題暗暗搖頭，隻好接著說道。

  “假定我們勝了，必然也是元氣大傷。”代題歎了口氣：“如果晉軍大軍再來，該如何抵擋？而且，如果我們輸了，那後果殊難預料，恐怕會搭上整個部落。”

  “老朽自然知道這個道理，可是如此歸降，卻無法向眾人交代。”羅韓尼皺著眉頭：“如果晉軍乘勢劫掠，老朽豈非成了部落罪人？”

  “羅大人此言也不無道理。”代題道：“大人不妨召集族老們商議，言明此刻之危機，如眾人均欲戰，代題願意襄助大人。”代題知道，自己和侯辰終究是剛來，還未站住腳，雖然帶了三千子弟兵，但在羅韓尼的部落裏是沒什麽發言權的。隻有讓羅韓尼來決定才能團結一致。

  “如此也好。”羅韓尼心中一動：“兩位大人也一起來吧。”

  “正所願也，未敢請耳！”代題和侯辰一起施禮。

  “還請大人從速決定，晉軍使者還在等消息。”侯辰看了一眼代題，才對羅韓尼道：“如晉使長時間不歸，恐怕引起誤會。”

  羅韓尼點點頭，急忙吩咐人召集族老們商量對策。

  馬能和太史庸二人倒是自在，吃飽喝足了，兩個人相視一眼，站起身來就要出帳。

  旁邊招待的侍從急忙阻攔。

  “大人命小的在此照顧兩位貴使，還請兩位不要讓小的難做。”

  “我們不過出帳走走，有什麽要緊的嗎？”馬能笑道：“久聞貴部上馬能衝鋒，下馬能摔跤的漢子，怎麽還怕我們兩人跑了不成？”

  “貴使說笑了。”侍從趕緊施禮道：“我們大人正在商量答複貴使，還請貴使稍候。我這就叫人再給兩位上好酒。”

  “哈哈，這位兄弟，酒再好也沒有客人自己喝的。”馬能大聲笑道：“除非你陪我們喝，如何？”

  “有何不可？”這侍從倒是爽快，立刻叫人上酒，三個人坐下開始飲酒。很顯然馬能的意思就是借機套話，酒後吐真言嘛。

  馬能在刺探情況的時候，羅韓尼和族老們也在爭論。

  一方認為，這些年乙弗部在夾縫中生存，既要躲避強敵，還要防範近鄰，經過多年的不斷遷徙，總算是稍稍安定了一段時間。但是因為實力太低，無論是呂光、吐穀渾還是禿發部，就算苻秦殘部都不是自己能對付得了的。一旦有變，還是會成為待宰的羔羊。已經這麽多年流離失所，真的不想繼續這樣下去了。找一棵大樹靠著，未必不是一種好的選擇。而目前來看，晉軍可能是最有希望成為那顆大樹的一方。從過去看，最起碼漢人對投降的遊牧部落都是善待的。

  另一方認為，漢人不可怕，要不然也不會被趕到江南這麽多年。有數的幾次過河征戰，都被自己人內訌功敗垂成。所以根本不需要怕，如果這個謝瑍真的這麽厲害，那麽也就很快被漢人的皇帝搞掉了。所以我們隻要堅持住，就有可能從漢人那裏得到更多。

  要不怎麽說貪婪是原罪呢，第二種意見顯然就是這樣的代表。

  兩方各不相讓。

  羅韓尼一直在聽。

  還有一個人，也一直在聽。

  他就是思巴尼的老師智者巴勞斯幹。

  當然代題和侯辰沒有羅韓尼開口相邀，也隻能聽。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