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驄馬城謝子明挑馬，秦直道毛平波納言(4)

  謝瑍等人對太史庸揮手，看著太史庸遠去的背影，想到他早年被迫逃離桑梓，此後撇家舍業跟隨自己征戰疆場，現在獨自一人沒有可以安身之家，謝瑍突然有感吟道：

  “萬裏辭家事鼓鼙，揚並驛路長安西。

  江春年年盼歸客，草色青青送馬蹄。”

  這首詩的意思是說，辭別家人萬裏征戰，一路上從揚州到並州，現在又去長安以西。江南的春景（指家鄉景色亦暗指嬌妻）一直期盼著你回家，可為了國事，你不但歸不得，還要孤身前往敵區。我卻隻能在青青的草色裏再次與你相別。

  眼見一人三馬卷起一溜煙塵，漸行漸遠。又聽謝瑍賦詩送別，眾人心中都有了懷念之意。

  調轉馬頭，一行人俱沉默著。

  信馬由韁中，北風忽來，讓人不由一顫。

  “大少爺，我們得快點走，不然回家就太晚了。”還是薑孝這個大管家開口了。

  “不用擔心，現在我們可是一人帶了三匹馬，比來的時候能快很多。”謝瑍說著，看看天色，大概有三點左右的樣子。

  “也是。我們還沒享受過這種精銳奇兵的待遇呢。”李釋道。

  “哎，你們都帶了三馬，我怎麽辦呢？”毛寧道。

  “哎呀，怎麽把小兄弟給忘了呢。”李釋咋呼道：“我給你問問大少爺。”

  “得，李兄，我自己聽不見呢。”謝瑍微微搖頭道：“小兄弟，如今兵荒馬亂，你年紀又輕，一個人外出家裏人不擔心嗎？我勸你還是趕緊回家的好。”

  “我可是有事要做，辦完事我就回去。”毛寧道。

  “你們家人還真是寬心。”謝瑍調侃道：“你不會是偷跑出來的吧？”。還真讓謝瑍無意說中了。

  “你才是偷跑出來的呢。”毛寧有些心虛道：“讓我跟你們同行吧，我保證不添亂。”毛寧保證道。

  “哼，你能添什麽亂？”李釋不屑道：“我倒是真想看看又不開眼的打劫我們呢。”

  “你有病！”毛寧瞪了李釋一眼，四下看了看，除了他們幾個人，還真是沒有什麽人。

  “兵荒馬亂的，毛兄弟還是小心些的好。”薑孝畢竟年齡大點，趕緊止住了兩個人的互掐。

  “那就同行吧。”謝瑍開口道：“但你總得告訴我們，你要去哪兒，我們是否同路還未可知呢。”

  “代來城。”毛寧回答的特別幹脆，心裏話早就該問了，現在才問，看來根本沒把自己當回事：“你們呢？”

  “倒是同路，那就沒問題了，一起走。”謝瑍道。

  “你們是代來城的啊，那我跟你打聽個人。”毛寧喜道。

  “哦？什麽人，我們到代來城時間不長，未必能認識。”謝瑍有一搭無一搭的應付道。

  “這個人名氣很大，你們肯定認識的。”毛寧很自信的說道。

  “哦，那你就說罷，這個名氣很大我們肯定能認識的人是誰。”謝瑍調侃道。

  “這個人，據說是一個年輕人，不但武功極高，而且文采據說無人可比。”毛寧說道。

  “無人可比？”謝瑍蹙眉自語。

  “什麽無人可比，這你也信？”李釋不屑道：“剛才你也看到了，我們大少爺出口成章，即刻賦詩，不說文采，就說那字……我們大少爺都沒誇此海口，什麽人竟敢如此狂妄，敢稱無敵？別囉嗦，就直說是誰。”

  “李兄何必如此擠兌本公子？是不是想比試一下？”謝瑍笑道：“不過李兄此言倒是有些道理，世上之事確是有些不實之事。”謝瑍道：“很多是些名不副實的西貝貨，騙人的。”

  “這位蕭大哥文采武功，小弟已然領教了。”毛寧道：“的確非同凡響，平波僅見。”

  “哈哈哈……”李釋哈哈大笑道：“平波僅見？你才多大，見過多大世麵？不過，小子你眼力不錯，比大少爺厲害的人，我還真沒見過。”

  “李兄，你就消停會兒吧。”謝瑍隻好開口道：“毛兄弟，傳言這類東西，不可輕信，但也不必較真。所謂空穴來風必有因。不可盡信也不能不信，這需要用事實來驗證。如果沒有條件驗證，那就當做聽一個故事也就罷了。”

  “蕭大哥，我就是不怎麽信才來找他比試的。”毛寧道。

  “比試什麽？”謝瑍問道：“武學？還是聞文采？”

  “當然是武學了！”毛寧撇了一下嘴：“文采還是算了吧，本……少爺雖然也讀過書，但相較而言還是更喜歡練武。”

  “你要找到底是誰？”謝瑍問道。

  “他就是晉軍江北都督，前將軍謝瑍謝子明。”毛寧正色道：“蕭大哥認識嗎？”

  “謝瑍謝子明？”這回輪到謝瑍自己吃驚加茫然了：“自己什麽時候這麽有名了？”

  “你們可能不知道，這個謝瑍都督江北諸軍事，自去年開始為晉朝收複了大片失地，深得那個孝武帝的器重。”毛寧道：“前幾天，我們秦國的前太子苻宏和苻朗去了上邽，勸王統歸晉，正好我和我父親也在。聽說他們是從潼關一路而來，他們自己說還是燕國皇帝派人將他們送到上邽的。”

  謝瑍聽到這裏已然明白了事情的經過。這個毛寧大概是不大服氣二苻的說法，才來挑戰的。這也太兒戲了點，也不怕出事。不過想到毛寧的身手，也就了然。都是名聲惹的禍。各位看官也明白了，這位不是別人，正是毛秋晴姑娘，假借其兄之名而來，毛寧是他的兄長。

  “這樣說來，你是不服氣才來的。”謝瑍笑道。

  “正是。”毛秋晴毫不掩飾道：“快跟我說說，這個謝瑍謝子明武功是不是特厲害？”

  “這要看怎麽說，沒有比較不好說啊。”謝瑍故意道。

  “蕭大哥，您就別賣關子了，快告訴我。”毛秋晴將馬來到謝瑍身旁，一副祈求的樣子，讓人忍俊不禁。

  “毛小弟，我告訴你，你可不能哭鼻子。”謝瑍笑道。

  “當然不會，大哥請講！”毛秋晴抱拳道。

  “好吧，我告訴你：這個謝瑍的武功嘛，在我看來算不上什麽無敵。”謝瑍一邊說，一邊看著毛寧，看到毛寧麵露喜色，就接著說道：“他贏不了我，是肯定的。”

  聽到這裏，毛秋晴撇撇嘴，心道你的武功高的嚇人，還真是沒人可敵。這樣的比較太沒有意義了，剛要開口問，謝瑍又慢斯條理的開口了“當然，我也贏不了他，我倆差不多的樣子。”

  毛秋晴聽到這裏，哪裏還不知道謝瑍在調侃他，氣得麵色通紅道：“你……你太壞了！打死你打死你。”說著揮拳就打，謝瑍那裏怕這個，運氣於背，讓他出出氣吧。

  一通好打。

  “好了，打夠了吧？”謝瑍看著像鬥雞一樣的毛秋晴說道。

  “他真的這麽厲害嗎？”毛秋晴還是有些不信，低頭看看自己紅腫的手，大眼睛狠狠地瞅了謝瑍一眼。心道：“真是個可恨的家夥，也不知道讓著人家點。”毛秋晴心裏嘀咕，忘了自己女扮男裝了。

  “騙你沒什麽勁。”謝瑍道：“我跟你透個消息，就剛才去長安的那個，謝子明有兩個徒弟都比他強，你想想看，據說謝子明才教了他們不長時間。”謝瑍有些王婆賣瓜的意思，看得薑孝和李釋直笑。謝瑍也不臉紅，繼續跟毛秋晴瞎聊。

  “謝子明不是打不過你嗎？你也可以教我啊。然後我就可以打過他們了。”毛秋晴突發奇想道。

  謝瑍心中暗喜道，這小子上道，撿了個好徒弟，也不錯。

  “就你這腦子，能想出什麽好招？”謝瑍心中暗喜，嘴上不饒：“就算我教你，你也學得很好，可你打過他們有用嗎？你得打過我，才可能打過謝瑍謝子明。你覺得，我教給你的東西，能打敗我嗎？”

  薑孝和李釋看著二人你一言我一語，謝瑍就這樣很快把毛小子拿下，心中暗暗佩服。又收了一個好徒弟，咱怎麽就沒這麽好命？他倆還不知道毛小子就是毛秋晴，當然謝瑍此時也不知道。

  毛秋晴一聽，是啊，打得過別人沒用，得打過眼前這個可恨的家夥才行啊。毛秋晴眼珠亂轉，想著辦法。

  “難道就沒有辦法戰勝他嗎？”毛秋晴想不出辦法，隻好求救謝瑍。

  “毛老弟，你非要打敗他做什麽？”謝瑍道：“你到代來城挑戰謝瑍，是因為你覺得傳言不可信，對吧？”

  謝瑍循循善誘道：“現在既然證明，苻宏苻朗並未誑言，你找謝瑍比試就沒了任何意義。對吧？”

  “既然沒了比試的意義，那你還糾結這個做什麽呢？”謝瑍來了個反證法推理，毛秋晴聽得直點頭。“還不如趁此機會看看風景，會會朋友，長點見識，你說是吧？”謝瑍趁熱打鐵道。

  “蕭大哥說的有道理。”毛秋晴施個禮道：“既然不用找他比試，我也就不用去代來城了。我還是回家好了。”這可是驚天逆轉，謝瑍還等著毛小子開口求拜師呢，沒想到自己勸的太好，竟然……

  “噢……”不作死就不會死，謝瑍暗罵自己。

  薑孝和李釋也驚呆了，俺的天，這是咋整的，一會兒全變了？

  “毛兄弟，天色已晚，你一個人走夜路，太不安全，不如去代來城稍作休息，明日一早再走不遲。”還是李釋這小子看事，腦子轉的也快。

  “就是啊，毛小子，一起去代來城得了。歇一晚，有什麽事明天再說。”薑孝也幫腔道。

  “不知蕭大哥可願意攜小弟同往？”毛秋晴看看天色言道。

  謝瑍還沒開口，就聽一陣馬蹄聲從北方傳來。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