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劉德輿為弟請罪,張若風全義求情(下)
作者:淡淡如菊      更新:2020-12-14 04:24      字數:3716
  楊昱和苻丕兵合一處,四千兵馬雖少,但俱為精銳,倒也雄壯。楊昱細說所以,苻丕微微頷首,難掩失望之色。

  苻丕聽了楊昱所言,歎息道:“謝子明具經世之才,雅量如海,惜不能為我所用。不知何時還能再見之。”

  “屬下無能,曾以言相求,冀其能隨公西行,未果,甚憾。”楊昱道。

  “大將軍,前麵是上黨重鎮,未知何人把守。”楊昱道,“屬下以當為派人前去,我們必須盡快進上黨,方才穩妥。”

  “已派探馬前去打探消息,應快回來了吧。”苻丕言道;:“繼續前進,如果沒有消息回來,即在漳河邊臨岸紮營。”

  楊昱即刻安排三百人在前麵開路,一千人押後,其餘人隨苻丕行軍。

  而謝瑍接管了鄴城之後,第一件事就是安排檀玄繼續多打旌旗,緩緩向壺關方向推進,這時候也正是苻丕和楊昱匯合之時。等兗州軍到的時候,即安排在西城紮營,明日繼續采用疑兵之策,向西推進。

  苻丕的兵馬到達漳河邊時,後方探馬來報,言晉軍旌旗蔽日,人歡馬嘶,看不清有多少人,正緩緩向他們的方向而來。苻丕心中暗急,深悔沒有將謝瑍挾持而來。

  苻丕召集他的長史、參軍、司馬等進行商榷,如何應對。

  楊昱想起謝瑍曾言,晉軍此為複仇,得到鄴城應不會有大的軍事行動才對。於是楊昱說道:“大將軍,晉軍為複仇而來,既已得鄴,應無窮追之理。屬下以為,此應為疑兵。”

  “即為複仇,當為本公而來。”苻丕蹙眉道,“本公既西走,焉知其追擊我等?”

  “大將軍,晉軍初到,兵力恐尚未齊集。即使欲攻我軍,力所不及。”楊昱道,“大將軍隻要進入上黨,憑上黨之險峻,易守難攻,必可保無虞。”

  “善!”苻丕道,“隻是上黨方向尚未有消息,令人心焦。”

  正說著,就聽見河對岸有大隊騎兵疾馳的振動,這對於他們馬上民族而言,太熟悉了。

  “列隊,準備迎戰。”苻丕大喝一聲。眾人聞命,立刻上馬,目視遠方。

  不一會兒,就見一隊探馬來到對岸,下馬施禮:“稟大將軍,幽州刺史王大人前來迎接。”苻丕他們聽了頓時渾身一輕,原來是自己的兵馬。

  這時,後麵的大軍出現了,中間一位將領正是幽州刺史王永。這個王永不是別人,正是王猛的兒子。

  王猛是誰?

  王猛(325年—375年),字景略,東晉北海郡劇縣(今山東濰坊壽光東南)人,後移家魏郡。十六國時期著名的政治家、軍事家,初隨桓溫,後在前秦官至丞相、大將軍,輔佐苻堅掃平群雄,統一北方,被稱作“功蓋諸葛第一人”。

  王猛家貧如洗,為了糊口,他年紀輕輕,便以販賣畚箕為業。身處亂世,王猛沒有被烽火硝煙嚇到,也沒有被貧困生活壓垮。在兵荒馬亂中,他察天下大勢,手不釋卷,廣泛汲取各種知識,特別是軍事科學知識。晉書·王猛傳說:博學好兵書,謹重嚴毅,氣度雄遠,細事不幹其慮,自不參其神契,略不與交通,是以浮華之士成輕而笑之。猛悠然自得,不以屑懷。

  他曾經出遊後趙國都鄴城(今河北臨漳西南),達官貴人們沒有誰瞧得起他,唯獨一個“有知人之鑒”的徐統“見而奇之”。徐統在後趙時官至侍中,召請他為功曹(郡守或縣令的總務長官,掌人事並得參與政務)。王猛遁而不應,隱居於西嶽華山,期待明主的出現,靜候風雲之變而後動。

  永和十年(公元354年),東晉荊州鎮將桓溫北伐,擊敗苻健,駐軍灞上(今西安市東),關中父老爭以牛酒迎勞,男女夾路聚觀。

  《晉書·王猛傳》是這樣記載的:桓溫入關,猛被褐而詣之,一麵談當世之事,捫虱而言,旁若無人。溫察而異之,問曰:“吾奉天子之命,率銳師十萬,杖義討逆,為百姓除殘賊,而三秦豪傑未有至者何也?”猛曰:“公不遠數千裏,深入寇境,長安咫尺而不渡灞水,百姓未見公心故也,所以不至。”溫默然無以酬之。溫之將還,賜猛車馬,拜高官督護,請與俱南。猛還山谘師,師曰:“卿與桓溫豈並世哉!在此自可富貴,何為遠乎!”猛乃止。

  什麽意思呢,用現在的白話文就是:王猛聽到這個消息,身穿麻布短衣,徑投桓溫大營求見。桓溫請王猛談談對時局的看法,王猛在大庭廣眾之中,一麵捫虱(捉掐虱子),一麵縱談天下大事,滔滔不絕,旁若無人。桓溫見此情景,心中暗暗稱奇,脫口問道:“我奉天子之命,統率十萬精兵仗義討伐逆賊,為百姓除害,而關中豪傑卻無人到我這裏來效勞,這是什麽緣故呢?”王猛直言不諱地回答:“您不遠千裏深入寇境,長安城近在咫尺,而您卻不渡過灞水去把它拿下,大家摸不透您的心思,所以不來。”(其實桓溫的心思是什麽呢?他盤算的是:自己收回關中,隻能得個虛名,而地盤卻要落於朝廷;與其消耗實力,失去與朝廷較量的優勢,為他人做嫁衣裳,不如留敵自重。而王猛暗帶機關的話,觸及了他的心病。)他默然久之,無言以對。(桓溫原來打算麥熟後就地籌集軍糧,不料秦軍割盡麥苗,堅壁清野。眼見得軍中乏食,士無鬥誌,他隻得退兵。)臨行前,他賜給王猛華車良馬,又授予高級官職都護(掌管邊地軍政和少數民族事務的長官),請王猛一起南下。王猛遁走不應。他回到華山向老師請教,他老師說:你和桓溫是並世的英雄,在這裏自然就有富貴,幹嘛跑那麽遠呢?王猛就沒去。

  後來苻堅上位,聞猛之賢名,派人相請。兩人相談甚得,王猛就輔佐苻堅,統一北方,如果不是王猛去世的早,苻堅也就不會有淝水之敗,或許曆史也會重寫。晉書說:苻堅將有大誌,聞猛名,遣呂婆樓招之,一見便若平生。語及廢興大事,異符同契,若玄德之遇孔明也。

  後人有罵王猛漢奸,是有所偏頗的,王猛助苻堅平北方未必是漢奸。其實有一點他們沒注意到,東晉是門閥政治,寒門如王猛是得不到重用的,就算偶得使用,沒有世家支持,最後也做不了什麽大事。還有一點就是:王猛終其一生,雖致力於平定北方,但在他有生之日,一直勸苻堅不要南侵東晉。史記曰:及(王猛)疾篤,堅親臨省病,問以後事。猛曰:“晉雖僻陋吳越,乃正朔相承。親仁善鄰,國之寶也。臣沒之後,願不以晉為圖。鮮卑、羌虜,我之仇也,終為人患,宜漸除之,以便社稷。”言終而死。

  直到他死了八年後,苻堅才受慕容垂(鮮卑)、姚萇(羌虜)等人攛索南下,妄圖一統天下,結果兵敗淝水,落得後代托庇東晉,身死國滅之下場。

  王永於西岸搭橋漳水之上,一路艱辛不提,迎苻丕入壺關。苻丕令舉哀,三軍皆著喪服。未幾,驃騎將軍張蠔、並州刺史王騰亦趨壺關迎接苻丕。乃留符衝守壺闐,自率主力隨苻丕入晉陽,勸其稱帝。

  太元十年九月初三,苻丕既得謝瑍之說,又有王張之勸,乃於晉陽登皇帝位,立苻堅行廟,大赦天下,改元□□。設置百官,任張蠔為侍中、司空,封上黨郡公;任王永為使持節、侍中、都督中外諸軍事、車騎大將軍、尚書令,進封清河公;任王騰為散騎常侍、中軍大將軍、司隸校尉、陽平郡公;任苻衝為左光祿大夫、尚書左仆射、西平王;任俱石子為衛將軍、濮陽公;任楊輔為尚書右仆射、濟陽公;任王亮為護軍將軍、彭城公;任強益耳、梁暢為侍中,徐義為吏部尚書,都封為縣公。其他的人封賜任命各有等差。

  至此苻丕在晉陽立足,傳檄天下,征討姚萇不提。

  謝瑍聽到苻丕自立的消息,微微一笑。

  太元十年九月初十,謝瑍傳令諸軍將領,於鄴城商討進軍路線。

  九月十三日,刁玉水親自押送刁家進獻的軍糧三十萬石,布帛一萬匹,銅錢五百萬到達鄴城,同來的還有刁德刁無道。這小子當日看謝瑍疾走,也告辭回到京口,將所見所聞告訴了他的叔父刁暢。刁暢見時機已到,上疏進獻錢糧資助北伐。孝武帝大喜,親封刁暢秘書郎,刁暢謝辭不受,願親送錢糧北上,孝武帝命其為運糧都督,押糧北上。謝瑍親自相迎城外,二人於鄴城府衙相談甚久。第二日,刁暢帶了家人離去,刁德自去軍中馴養訊鴿不提。

  原來刁暢此來,乃是向謝瑍說明販馬之事,因為戰事頻繁,戰馬成了稀缺資源。陸上想大批走貨,幾乎不可能;海上行船,路途遙遠,謝瑍囑其安全從事,實在不行,可以暫緩,千萬不要冒進。刁暢感激而去。

  謝瑍將五百萬錢合朝廷三千萬錢,十萬布帛全部下發。為了方便士兵,謝瑍以將軍令發白條,上寫姓名籍貫及錢糧布帛數量,隨時可以領取。晉軍士氣高漲,訓練更加賣力。

  太元十年九月十七日,謝禎、薑孝等護送劉淑珍母子及謝瓊抵達鄴城。謝瑍將家小安置在鄴城,命檀道濟和謝瓊相伴習文練武。接著謝瑍命大軍開始減小訓練量,準備發兵北上。

  謝瑍在秣馬厲兵之時,占據中山的慕容垂也得到了鄴城為東晉大軍占領的消息。慕容垂和苻丕在此相持一年多,就是為了奪取鄴城,沒想到便宜了東晉,前世之時,因謝安去世,北伐無人主持,苻丕棄鄴西走,鄴城為燕唾手而得。鄴城乃燕國故都,慕容家的祖祠都在城內,象征意義非同小可。當時慕容垂因為得了鄴城,才聚集了大量的人氣,此後方敢自立為王。現在慕容垂咬牙切齒,除了恨東晉虎口奪食,更痛恨苻丕不戰而走。

  慕容垂的探馬早就把鄴城的情況報告回來,慕容垂深諳兵法,一開始,摸不清底細,沒敢動手搶城。後來各路軍馬接連到來,最佳時機已經失去。最近才知道晉廷派了一個乳臭未幹的謝家少年擔任主帥,心下暗自高興。謝安去世的消息已經傳來,看來不是東晉無人可派,或者就是謝家勢大,想竟北伐全功,不惜派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少年出鎮。

  慕容垂苦思冥想,欲奪鄴城之時,謝瑍帥帳之內,正在下達軍令。

  這正是:風雲乍起暗北地,龍虎相交正此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