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謝子明以言複鄴城,廣陵軍演武振軍心(下)
作者:淡淡如菊      更新:2020-12-14 04:24      字數:4056
  太元八年九月初二,陰,小雨。

  翌日淩晨,鄴城校軍場。

  辰時未到,各路軍已俱帶精銳而來,鄴城守將檀玄領本部兩千人於旁,等候軍令。

  將台之上,謝瑍端坐主位,各軍諸將分列兩廂。

  謝瑍朝旁邊一揮手,就見一旗手揮舞大旗,同時戰鼓擂起。伴隨著鼓聲,一隊騎兵列三角鋒矢隊入場了。一個巨大而整齊的三角方隊。鼓聲開始急促起來,隊列從第一列的第一人開始加速奔馳,形成一個圓形包圍圈。眾人下馬,有人將馬接過,換過武器,五百人迅速成方隊。

  伴隨著趙印於隊前的各種口令,隊伍不斷地變換著方向或者步伐。通過將台時,趙印喊完正步走,接著是一聲敬禮。刷的一下,五百人一齊右手舉止額前看著右側。正步走,敬禮,這都是見所未見的形式。別看和後世的儀仗隊相比差不少,但這畢竟是古代,還沒有正式的軍演。隊伍走過將台,趙印喊道:“跑步走”,隊伍轉過身,麵對將台之時,又一聲口令響起:原地踏步走。整齊的腳步聲,這時候顯得特別剛勁有力。謝瑍微微頷首,舉起右手向隊列致意。

  立定!伴隨著最後一聲口令,腳步聲戛然而止。

  四周鴉雀無聲,眾人看呆了。這就是新軍之隊列?

  “將軍同誌,新軍騎兵營營長趙印向您報告,隊列演習完畢,請指示!”趙印跑步來到台前,敬禮道。

  “繼續操練!”謝瑍也回敬一個禮,朝檀玄點點頭。

  隊列演練讓所有的人耳目一新,接下來的實際陣戰,那就讓大家大吃一驚了。檀玄率領兩千人,將五百人馬圍在中間,中間的五百人立刻化成了十個人一組的小組,每個小組又和相鄰的小組互為犄角,等檀玄兵馬圍好了,戰鼓又響起來的時候,戰鬥開始了。別看是十人小分隊,可其中有盾牌手兩名,刀牌手兩名,□□兵5名,弓箭手一名;配合起來防守得當,遠射近砍中刺,頃刻間即突破包圍,開始反向切割圍殲。這時候,各路諸將才開始正視這個年輕的將軍,人家可不是但憑家世上來的,那是有實際的本領的。

  演習已畢,謝瑍環視四方,開始鼓動演講:

  “諸位,我受朝廷委托,奉陛下之命,與諸君共同作戰,光複故國。常言道:食君之祿,忠君之事。作為帝國軍人,作為一名光榮的士兵,為了祖先的榮耀,為了國家的安定,為了我們身後千千萬萬的黎民百姓而戰鬥,是我們的職責,也是我們的光榮,因為那裏也有我們的父母,有我們的兄弟姐妹。

  作為一名指揮員,我們首先要學會做一名戰鬥員。披堅執銳,策馬疆場;身先士卒,殺敵建功,這才是男兒的本色。男兒何不帶吳鉤,收取關山五十州。請君相看千年紀,若個書生萬戶侯?

  豈曰無衣?與子同袍。王於興師,修我戈矛,與子同仇!

  豈曰無衣?與子同澤。王於興師,修我矛戟,與子偕作!

  豈曰無衣?與子同裳。王於興師,修我甲兵,與子偕行!”

  謝瑍情不自禁的吟起《詩經》裏的《秦風·無衣》。

  謝瑍吟完,看著下方的兵士,已經比原來多了不少振奮之氣。謝瑍想還要加把火啊,於是向鼓手輕輕點頭。鼓手揮動鼓槌,由緩及速的漸漸響起,最後是急若雷霆般的轟鳴,接著戛然而止。鼓聲一停,五百個人的聲音如浪濤般響起:

  狼煙起江山北望

  龍卷起馬長嘶劍氣如霜

  心似黃河水茫茫

  馬馳騁槊縱橫誰能相抗

  恨欲狂長刀所向

  多少手足忠魂埋骨它鄉

  何惜百死報家國

  忍歎惜更無語血淚滿眶

  馬蹄南去人北望

  人北望草青黃塵飛揚

  我願守土複開疆

  堂堂中國要讓四方……來賀

  ……

  不用曲調和歌詞,數百人滿腔熱血的呐喊,聽來自使人熱血沸騰,浩然正氣,油然而生。何況還有熱情奔放、豪氣幹雲、簡單易懂的歌詞,豪邁雄壯的曲調呢。謝瑍站在高台上,運氣發聲,和眾人一起高歌,這雄壯的歌聲,在空中蕩漾,從校軍場向四麵擴散開去。有一天一定會傳遍大江南北,雪山草原的。

  狼煙起江山北望

  龍起卷馬長嘶劍氣如霜

  心似黃河水茫茫

  馬馳騁槊縱橫誰能相抗

  恨欲狂長刀所向

  多少手足忠魂埋骨它鄉

  何惜百死報家國

  忍歎惜 更無語血淚滿眶

  馬蹄南去人北望

  人北望草青黃塵飛揚

  我願守土複開疆

  堂堂中國要讓四方……來賀

  越開越多的聲音匯入這合唱之中,謝瑍一下子進入了某種狀態,似乎他不再是他自己,他像一個居高臨下置身事外的旁觀者,俯瞰著下麵的芸芸眾生。看他們的喜怒哀樂,品他們的悲歡離合。謝瑍不知道的是,因為和眾人的氣血和精神相合,他的先天之氣得到了升華。一股肉眼難見的先天清氣自遙遠的宇宙而來,由上而下自注入謝瑍百匯,強大的先天之氣貫通任督二脈及奇經之其餘六脈,遊走十二正經、同時向十二經別散去。此時約剛至巳時,秋陽如火,謝瑍在這透明的歌聲裏透明了自己。謝瑍自己不知道,他和眾人的精氣神相合,才使得這股從天而來的先天清氣如此龐大。這也許是上天對謝瑍無私公正的青睞吧。

  謝瑍靜靜地看著眼前的一切,似乎看到了自己汩汩跳動的心髒,似乎聽到了血液流動的聲音。幸好沒人打擾,謝瑍將最後一縷先天清氣納入府中,這才眨眨眼睛,微微一笑。他忽然明白,以前的先天是在似與不似之間,這回才是真正的先天。無論看什麽,都通透無餘,不用運什麽功才能去觀察,現在隻要是精神一動即可做到。已經超於了所謂的意到氣到、人劍合一之流。謝瑍再次閉目,將心神靜置虛空,他發現自己前世那些恍惚不清之事現在都變得清晰無比,就如剛剛發生在眼前似的。腦域開發?謝瑍突然就想起前世看的一些玄幻小說來。這就是先天的獎勵嗎?謝瑍繼續體會著,發現竟可以人為地選擇性屏蔽和忘卻記憶,這個太厲害了吧?

  遠在昆侖的一所茅屋裏,走出一個麵色紅潤的老者,看著鄴城方向喃喃自語道,“多少年沒有道友突破先天之境了,竟然引動天象,可喜可賀。”老道說著,“看來也該出去動動手腳了。”

  謝瑍的軍演獲得了極大的成功,軍列之法迅速在各軍推行開來。謝瑍將五百人分成100各小隊,分頭在各軍教練示範。有人覺得謝瑍這是費力不討好,也有人覺得此法應為新軍所有。但謝瑍不這麽認為,戰鬥力的上升,增加的乃是國力,戰場上可能因為戰鬥力相差無幾而膠著,可能因為戰力尚勝一籌,成為壓倒對方而勝的最後一根稻草。

  謝瑍在全軍大會上,把他的這一觀點向世人宣告。隻要肯學,他不會藏私,就怕不學,不好好學。他大聲疾呼:平常多流汗,戰時少流血。他大聲歌唱,我是一個兵,來自老百姓。總之,士兵們對這個年輕的將軍欽佩之餘,更多的是崇敬和愛戴。

  也許,正是因為謝瑍如此的坦蕩磊落,如此的簡單明白,才讓更多人的明白了他的高貴。高貴不是自詡,也不是刻意,更不是學識、出身、豪奢。

  高貴是一種人格品質。魏晉風骨化沉香,這是上官紫薇說的。我想說的是,這魏晉風骨的沉香經過了一千七百多年的風霜雪雨,在民國耗盡了她最後一點餘韻。如今之社會,點點滴滴浸透了經濟之水;那些什麽專家學者,那些漢奸名伶的背後,無一不散發著靈魂深處的銅臭。

  高貴不易,易在本心。能守本心不改者,貴而無敵。

  高貴不難,難在無私。心地坦蕩無私者,貴自心生。

  謝瑍沒想到,今日之舉成就了新軍,也成就了晉軍,更成就了他自己。北伐結束後,他和謝玄先後辭官,謝玄享含飴弄孫之樂;他去遊曆江湖七年。七年後,他奉詔揮軍之時,才發現當年在鄴城參加訓練的數萬兵士,幾乎成了各地各軍的低級軍官。這些軍官充斥在各軍種,各部隊,教授著謝瑍傳下的隊列、陣列以及謝瑍的軍事思想。幾乎每一個人在教授之前都會自豪的宣布,這一切來自一個率領他們百戰百勝的將軍:謝瑍謝子明,前將軍。對那些新兵而言,謝子明已不再是一個人,而是戰無不勝的神。就像西方國家信仰的上帝一樣。

  謝瑍完成軍演,就開始在腦袋中搜索著這個時候山東、河北、幽州一帶的名人,竟然想不起來,可見對這裏的情況前世也了解太少了。似乎有個成仙的傳說,成公興字廣明,山東平度人,還有兩個徒弟寇謙之和殷紹,好像是415年成仙而去的。不知如今在哪裏。想到這裏,謝瑍找來一個遊俠,擅輕功的錢玄,向他說明情況,前去膠東打探此人。至於另外兩個人,有了成公興,也就不怕他倆不來了吧。

  其實,這是謝瑍一廂情願,因為不管是殷紹還是寇謙之,都是因為遊曆江湖才得以遇到成公興的。而成公興的中年西走卻是因為山東戰亂不止,一旦謝瑍滅了燕國,綏靖了山東,成公興是否西遷還說不定呢。至於是否能成為他的徒弟,就更難說了。不過,曆史的慣性是相當大的,就算謝瑍竭力改變,到底能改變多少呢?

  太元十年九月初七,陰。

  謝瑍的強化訓練,進行了整整五天以後,桓玄和馬能率領的五千兵馬才姍姍而來。比預計時間晚了2天。而這五天整整下了五天雨,謝瑍和所有人一樣在雨中訓練,不過這樣的訓練對他而言,幾乎沒什麽難度。所以他給自己戴上了鐵沙袋,每次的訓練必須要見汗才算有作用,這是他的見解。

  算起來,桓玄他們在路上整整走了十三天,一千五百裏地,平均每天一百一十多裏地(合今約90裏),不算快,但也絕對不慢。看來這些新兵經過訓練戰鬥力還是可期的。謝瑍命桓玄和馬能修整一日,然後開始適應性訓練。並召見墨羽,安排打造攻城器械。後世的標準化、模塊化結構,謝瑍已經詳細告知墨羽,如此打造、安裝以及修理簡易性都有了很大的提高。墨羽領命而去。現在就剩□□沒法弄了。

  謝瑍的想法是繼續催促冬用之物,九月二十左右開始出兵。一部兵馬沿漳河順流而下,直逼冀州(今長樂市信都),力求以最快的速度拿下信都,繼而北上博陵,威脅中山(後燕國都,今定州境內)。另一路與此路呈犄角之勢,過平原,向武邑,拿下河間,至此可拒河而守,亦可向北穿□□近幽州,和一路兵呈夾擊之勢進逼後燕,迫其向北撤退。最後一路,乃是主力,派偏師向西,先取壺關上黨,以消除側翼威脅,繼而北上渡漳河,取襄國、樂平,切斷慕容氏的西去之路,繼續迫其北退,直至退至長城以北。這就是謝瑍的初步戰略意圖。不在殲滅慕容,隻要你退到長城以北,我就停止進攻。

  謝瑍正在盤算,就見劉裕一臉怒氣來到將軍大帳,跪倒施禮:“末將特來領罪!”

  “德輿兄,這是為何?快快起來。”謝瑍起身相扶。

  到底為了何事,劉裕請罪,下回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