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起海波浪 三
作者:君湫一語      更新:2020-12-14 04:18      字數:4605
  水淨雲天之中,如月影一人獨立樹下,雙眸半垂,似在思考著什麽。

  “咦?隻有你一人?他呢?”天草二十六手中拎著一個酒壇,目光四處打量,那人以往這個時候都在水淨雲天喝茶,今日竟然不在?

  知道天草二十六口中的他指的是誰,如月影睜開雙眸看著天草二十六,“海波浪說大也不大,他即不在水淨雲天,你覺得他會在何處?”

  “這我怎麽會知道?”天草二十六隨手將酒壇丟在地上,“他那人有時候也是神神叨叨的,完全不明白他想做什麽。”

  “或許,隻是因為無聊吧。”

  海浪驚濤,拍打在岸邊礁岩上,散做無數透明水珠,在陽光的照射下,閃動著絢麗多彩的光芒。

  礁岩上,一道白色身影懶散而坐,在他的麵前,是一本散發著古樸氣息的書冊,書冊半開,展開的書頁上不見半個文字,唯有光芒流轉。

  金烏西墜,直到最後一縷陽光消失在天邊,任由黑夜籠罩大地。

  你心情不好?

  無數光點自書冊中散出,在半空匯聚成一段文字。

  “哦?”凜輕輕一挑眉,沒有否認,“本座是何身份,爾當一清二楚。然而,自本座臨世以來,卻是越來越看不懂自己了。”

  央千澈

  凜看著那三個字,目光微動,“爾認為,本座的變化,是因為他麽?”

  命數、羈絆

  凜神色莫名地看著那四字,“苦境天道,倒是好算計。嗯——魔氣?海波浪近來可真是熱鬧。”輕輕一揮手,合上寰宇乾坤,懸浮在空中的文字也隨之散去,“那人與伏嬰師不同,倒無需擔心什麽。央千澈,那一次的談話可是十分的不愉快啊。就不知他是記恨著本座,還是掛念著本座。”衣袖輕甩,隨著一個海浪擊打礁岩,濺起一片浪花,那白衣的人影錯眼一瞬,便已消失無蹤。

  夜色下,銀色月華倒映在海水上,粼粼波光,仿若天上繁星。

  “海波浪是個能讓人心情平靜的地方。”海岸邊,與自家義兄一道的月漩渦低啞著嗓音道。

  “世途囂亂,隻怕無罪之人的風波若傳開,此地將不再平靜。”空穀殘聲輕歎一聲。

  “魔界一定會來。”月漩渦的語氣十分肯定。

  “吾明白,所以才走不得。”

  忽而,一道魔氣進入海波浪,隨後,一道身影手持萬血邪籙而來。

  來者似乎識得月漩渦與空穀殘聲,十分熟稔地打著招呼,“呦,又碰麵啦?”

  月漩渦看著來者,微微皺眉,“你來做什麽?”

  “我猜想問你做什麽,不是叫你們去退隱嗎?連魔界都知道你們在這裏了。”聽到月漩渦的質問,補劍缺十分非常不爽地懟回去。

  “這是必經的途徑。”空穀殘聲淡淡地回道。

  現在的少年人正是越來越不聽勸了,補劍缺輕輕一歎,“空穀殘聲,你以為單憑天之劍式與武癡絕學,能擋得住魔界真正的攻擊嗎?”

  “吾深知難以以一敵眾,但如果每個人都這麽想,還有誰能挺身而出?”

  “好啦,不廢話了,我打卡上班的,要做工作。”知道勸不了這兩人,補劍缺也懶得再多言,輕輕一揮手,他來此可是有正事要做的。

  “你想怎樣?”月漩渦警惕地看著補劍缺。

  “拿書來給人看呀!”補劍缺看著從遠處一步一步緩慢而來的白色身影,“哦,如月影,就是他囉。”

  “老仔,想趁我出外辦公時做什麽啊?”有如月影的地方,自然少不了天草二十六。

  “三個高手來擋我,哈,令人心爽。”補劍缺看著如月影身旁的三名高手,這陣勢倒也不弱。

  極地寒櫝。

  書房中,燭火搖曳。一人,坐在書桌後,神色認真地處理著眾多事務。

  忽而,一縷清風不知從何處躥入屋內,使得燭火輕輕搖曳。忽明忽暗的變化,成功吸引了專注的人,微微一抬眸,就見眼前一道白影坐在書桌上。

  “警惕如此之差,若今晚來的是要你命的人,可怎麽辦?”凜抬手取過央千澈手中的毛筆。

  “能悄無聲息地闖入極地寒櫝,至今也唯你一人。”央千澈認真地回道。

  “哈!”隨手將毛筆放在筆架上,一手按在書桌邊緣,支撐著前傾的身子,一手輕輕挑起央千澈的下巴,“途徑此地,想起你,便來一觀。你,可有想我?”

  對上凜那雙帶著笑意的眸子,央千澈一時晃神,根本就沒聽清凜在說些什麽。

  看出央千澈在走神,雖不明緣由,凜也不以為意,鬆開他,淡聲道:“時候也不早了,早點休息吧。”說完,準備離開之際,卻被央千澈抓住手腕。

  央千澈也有些驚訝自己的舉動,但見凜疑惑地看著自己,直言道:“天色已晚,附近又無寄宿的地方,何不在此地住上一晚?”

  “我可不住客房,這樣,也無妨?”

  “無妨。”凜的意思,央千澈自然是明白的,反正他們也不是第一次同床共枕。

  “既然千澈親口相邀,逗留一晚也無妨。”

  海波浪上,氣氛凝固。

  “老仔,你姓啥名啥?”天草二十六問道。

  “本人逃山補劍缺。”

  “聽你的名字還像個人樣,怎麽做起事來跟那群魔來魔去的同樣?”

  “簡單,因為我也是魔。”

  “也是為了他?”天草二十六看向一旁沉默不語的如月影。

  “對,來給我試一下就好。”

  “試你的大頭!這群魔界份子我忍夠了!”天草二十六耐性盡失,直接亮劍。

  “此人是魔界狼主,實力莫測,小心。”一旁的月漩渦見他要動武,低聲提醒道。

  “你稱讚我啊?我真高興。是說你們這群小子,都有我當年的幾分氣魄,不錯,來來來,通上。”補劍缺似乎很高興,抬手勾了勾。

  “腳踏我的地,要動我的人,先過我這關!”

  “唉喲,你們小倆口啊!”補劍缺的視線在天草二十六和如月影身上轉了一圈,恍然道。

  聽到補劍缺那恍然大悟的定論,天草二十六忍不住爆粗口,“去你阿嬤的小倆口,這是我的管區,管區你聽懂嗎?”

  “來證明給我看呀,通通上來。”

  “全部住手。閣下要試請便。”劍拔弩張之際,一直沉默不語的如月影終是開了口,目光淡淡地看著補劍缺身前的萬血邪籙。

  “不讓我們運動一下,比較刺激嗎?”補劍缺好奇地看著如月影。

  “你的目的,隻是想要達成拒絕不了的托付,若要動手,其實你也非真心想要殺人,既然隻是玩興,不如多點效率,你覺得如何呢?”

  “哈哈,你會讀心術還是神通術呀?真是傷腦筋呢。”

  “讀不讀心,神不神通,唯心用眼而已。”

  “好啦,既然你都這麽爽快了,我拒絕你,會讓你很沒麵子。”

  “請三位退開。”如月影往前走了幾步,越過三人防線。

  “這……”空穀殘聲遲疑地看著如月影。

  “如月影!”天草二十六有些氣急敗壞地看著他。

  “不用為我擔心,退開吧。”

  “我沒答應!”天草二十六急躁的想要動手,卻被空穀殘聲和月漩渦同時按住雙肩,“幹什麽!”

  “稍安勿躁。”空穀殘聲低聲道。

  “那我要試囉。”補劍缺說完,術法一動,就見萬血邪籙緩緩打開,瞬間,風雲變色,黑天暗地!狂盛的邪流之光從邪籙中躥出,張牙舞爪地撲向如月影。

  “放手!”天草二十六見狀,心中焦急,卻又掙脫不得。

  “靜下心。”空穀殘聲雖也憂心,但他也相信如月影。

  看著邪流回歸邪籙,卻無半點動作,補劍缺心中一陣疑惑,“看來不是你。”

  “俗話說,世事難料。”

  “但是,不是你,邪流又怎麽會被引動?”

  “嗯,這叫棋局多變。”

  “啊,不就很多理由。好啦,既然不是,那我就閃了,再會。”

  “你想這樣就跑啊?”天草二十六喊住他。

  “老狼仔我隨時等你挑戰,三個少年兄,再會。”補劍缺輕輕一擺手,帶著邪籙轉瞬離開。

  “這是怎麽一回事?如月你不交待清楚,枉費咱們朋友一場。”天草二十六看向如月影,這種被蒙在鼓裏的感覺,太不爽了。

  “有些事,是難說又難解,你說是不是?”如月影看著天草二十六,反問一句。

  “這句話應該是問你吧?”

  “我有講,既難說又難解呀。”如月影說完,轉身離開。

  “又給我走人,擺明真的是故意出來給人看。”

  “吾想,他另有用意。”空穀殘聲說道。

  “同感。”月漩渦點頭附和。

  “連你們兩個也幫神棍說話?這世道真的變了啦。”天草二十六一臉驚訝地看著兩人。

  “在你心裏,真的相信他是騙子嗎?”空穀殘聲問道。

  “啊哈哈哈,我剛去買酒回來,來找如月一起喝,來來來。”天草二十六尷尬一笑,然後像是想起了什麽,轉身去追如月影去了。

  梅落似雪,卻又比雪多了一絲暗香浮動。

  白皙的手指輕拈一片飄落的花瓣,白中透著一絲淡粉的花瓣,柔嫩嬌弱。

  “梅須遜雪三分白,雪卻輸梅一段香。”鬆開手指,花瓣隨風飄落,落入一片雪地之中,霎時便消了蹤跡。

  “好雅興。”

  身後一聲輕歎傳來,凜眉眼含笑,回身看向來者,“昨夜休息的可好?”

  “休息的好與不好,你會不知嗎?”央千澈看出凜這一問乃是故意問之,遂淺笑地反問回去。

  “我又不是千澈,怎會知千澈心中所想?”

  “是嗎?”央千澈目光微動,卻是不打算在這個問題上與他糾纏,“你之前說有要事要辦,為何此時卻是不急?”

  “急事緩辦,越是緊急的事情,就越需要緩慢腳步,這樣才不至於出錯。”

  “當真?”

  “不然呢?還是說,在千澈的心裏,是希望我僅為你而來?”雖然實際上就是如此。

  “莫要亂言!吾還有他事,先行離開,你自行隨意。”央千澈臉上微微泛起一絲可疑紅暈,一甩衣袖,轉身離去。

  凜看著央千澈遠去的身影,眸中柔光逐漸消去,一層薄霜覆蓋其上,“都道人心善變,但,善變的,真的是這人心嗎?”

  尊上為何有此感慨?

  凜一陣沉默,“沒什麽。回去吧。”

  不告而別嗎?

  “那就留條信息給他。”凜衣袖輕動,風雪忽臨,隨後再不見任何身影。

  異度魔界,伏嬰師與補劍缺一同來到大殿。

  “你們兩個同時回來,不知結果如何?”站在主位的銀鍠朱武看了一同歸來的兩人一眼,當即問道。

  “那個如月影喔,邪籙對他根本一點反應也沒有,白走一趟,無聊。”補劍缺手一揚,邪籙頓時出現在眾人眼前。

  “怎有可能?”伏嬰師微微皺眉,沒道理如此。

  “哈哈,我也喊了一句怎有可能,他還特地走出來,省了我不少時間,結果一點點的動作與反應都沒有。”補劍缺笑道。

  那人既在海波浪,無罪之人的身份,不可能有假,為何邪籙會沒有反應?“是否時間未到?”

  “問我?不如你問這本書吧。”

  “邪籙可有任何動作?”

  “有,就打開之後邪光大作,然後邪流去抓那個小子,結果抓人好像抓癢,搔一搔又回來了。”

  “一舉未成,但邪籙開啟必會引起玄宗以及中原人的注意,伏嬰師,此事要速戰速決。”銀鍠朱武沉吟一聲,交代道。

  “是。”

  “第二件事,伏嬰師,你親自前往觀察第三戰,除葉小釵是一個明棋之外,東瀛是如何察覺魔界暗殺之行呢?”

  “在主君對上京極鬼彥之前,意外是吾先碰上,更在主君對上軒轅不敗之前,他先將了咱們一軍,識破魔界的暗殺計劃,通知京極鬼彥,第三回合魔界輸之。 ”

  “啊!不就很厲害?麵具仔你輸去一場了。”補劍缺感歎一聲,有些幸災樂禍地說道。

  “在公開亭昭告在萬君岩挑戰天下的戰報,這個人四處分化,四處樹敵,等於是與天下為敵。”伏嬰師卻是不急不躁,十分冷靜地說道。

  “很好,對自己有自信,才能說出這樣的話。”銀鍠朱武說道。

  “他的宣告是他殺了六禍蒼龍,實際上也是如此。”

  “既然實力如此雄厚,吾接受他的挑戰。”

  “軒轅不敗能殺六禍蒼龍,代表他的實力與頭腦非同小可。”

  “這樣的對手才有全力一戰的價值。”

  “那吾就全力著手調查關於如月影與無罪之人的必成條件。”

  “好。”

  看來有必要與那人一會。伏嬰師眸中閃過一抹精光,隨後轉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