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籠罩一切，清冷的月光也僅僅隻能照亮方寸之地。隱於黑暗中的人，冷眼觀世，看著人，在既定的命運中苦苦掙紮，不得解脫。

  “人世種種苦難，不過是生存的考驗，通過了，再得百年生機，過不了，便是人間末日。所謂的天命，不過行事的一種托詞罷了，人也好，天也罷，又有誰是真正的超脫呢？”凜手指輕輕摩擦著寰宇乾坤的書麵，沉靜了一會，緩緩翻開寰宇乾坤，空白的書頁呈現在他的眼前，“天命不可改，卻可順勢變之。”

  海波浪，一道藍色的身影緩緩而現，厚重的披風輕掩唇角，麵具下的一雙眸，似笑非笑地看著眼前人。

  “最近海波浪變成觀光勝地了。就不知麵具的你是來觀光旅遊，還是來尋人啟事？”天草二十六嘴裏叼著一根草，警惕地看著來人。

  “吾嘛……正是尋人。”

  “尋誰？”

  “欲探訪一月三身如月影，以及……天草二十六。”

  “哦？可是你的身上有一點點我不喜歡的氣味耶。”現在來海波浪尋人的，都是一個目的，天草二十六也不驚訝，隻是之前那個魔人離開才沒多久，就又來一位，走的倒是比他預料中的勤。

  “魔氣嗎？”

  “有膽！既然你這麽坦白，我就不跟你囉唆！”

  “閣下命不長矣，何必呢？”伏嬰師淡淡地開口。

  “哇賽！原來你也是算命仙，吾是有眼不識泰山。”天草二十六十分誇張地叫了一聲，隨後神色冷然地看著伏嬰師，“算命的講我活不過二十六歲，今天就看取我性命的人，是不是你囉。”

  天草二十六的身後，空穀殘聲悄然而來。

  水淨雲天之中，月漩渦從暗處現出身形，“如月影。”

  “你已經打算好了嗎？”如月影看著麵前的大樹，對於月漩渦的到來，他並不驚訝。

  “聽這句話，你是預知了，我會做什麽嗎？”

  “嗯。我是無法被殺死的人。”如月影淡淡一點頭，隨後看向月漩渦，語調輕緩。

  “口氣很大。”月漩渦輕挑眉峰，這人看著溫和，沒想到說出來的話竟是如此之狂。

  “你想殺我的目的，我清楚。但在那之前我想對你說，其實坦白是一件好事，說謊隻會讓自己越來越難以圓滑。”

  “這又是你的預知？”月漩渦皺眉。

  “我隻知道，明白自己必須犧牲的命運，還要堅持完成的人，寥寥無幾。”

  “你真是無罪之人嗎？”

  “非也，我有罪，我的罪來自於毀滅。”

  月漩渦突然抽出身後之劍。

  海波浪上，伏嬰師看著不甚友好的天草二十六，緩緩開口，“你要動手？”

  “我啊，很懶。不過你如果要打，我也舉個手，拔個劍，來者是客，不可以失禮。”天草二十六說著，背上長劍一動，筆直地插在眼前的沙地上。

  “那後麵那位呢？”伏嬰師的視線越過天草二十六，看向他身後的空穀殘聲。

  “主人若有危，來客自當挺身相助。”空穀殘聲淡聲開口。

  “有意思。”伏嬰師說著，腦海中卻是浮現此刻水淨雲天中的情景。

  刀快，身影更快，落日無跡，騰月無痕。

  “天河縹緲！”

  “夜瀧漩！”

  殺手之戰，快如閃電，應招之速，毫厘之差。刹那間，血眼再現，刀似入空茫魂體，劍身穿透身體的瞬間，落日飄跡血散、魂落。

  “你真的背叛魔界？”落日飄跡捂著傷口，臉上看不出任何情緒。

  “我隻是找到真正屬於我的世界。”

  落日飄跡身體倒落塵埃一瞬，卻是化作塵煙消散，飛濺的血滴，一滴飄落至如月影赤裸的足上。

  如月影看了眼足上的血跡，臉上神色無一絲變化。

  “你沒事吧？”月漩渦似有察覺，開口問道。

  “沒什麽？”如月影淡聲說道，足上血跡忽而消失，空氣中，飄蕩著一股微弱的檀香味，“或許是該出去迎接訪客了。”

  “你真的沒事嗎？”

  “不用擔心。”

  “這若有似無的檀香味……”如月影兩人離開後，凜的身影緩緩而現，微微抬手，接住飄落的樹葉，“做份交易，如何？”

  手腕上的手環微微閃動光芒，似是回應。

  海波浪。

  “是要打還是不打？拖延時間！”天草二十六有些不耐地說道。

  “吾想見的人已經親自來到了。”

  “嗯？”天草二十六一回身，正好看到如月影朝自己走來，並越過自己，站定。

  “閣下親自來到海波浪，意欲為何呢？”即便知曉伏嬰師來此的目的，如月影的聲音也無一絲焦躁，淡淡的，宛如一絲清風。

  “為了你。”伏嬰師掩在衣袍下的唇微微泛起一絲弧度，淡淡地吐出三個字。

  “喂！這種話聽起來真曖昧！”天草二十六不滿地瞪了伏嬰師一眼。

  “吾迫切需要你呀。”伏嬰師說的十分真切。

  “啊？請顧一下在座諸位的人權。”

  “吾真心說出吾的渴望，有何不對呢？”

  “醫學上說這種病因叫做變態。”

  “哈。”

  “該怎樣稱呼閣下呢？”不理會天草二十六的插科打諢，如月影緩緩開口。

  “吾乃伏嬰師，你就是一月三身如月影吧？高手環繞在你的身邊，要動手不易呢。”伏嬰師的視線在天草二十六和空穀殘聲身上走了一圈，最後定格在如月影身上。

  “我是不是你需要的人，現下定論太早，但如果手段太過，也許將是會成為不是，任何結果都是很難有定論。”

  “你的意思是，如果我暫無動作，那麽你就會願意成為我的？”

  “任何事情都有安排好的定數、命運。”

  “吾等著這句話成真，請了，哈哈哈。”伏嬰師低笑著離開。

  “我長這麽大，第一次有人讓我這麽生氣。”天草二十六憤憤地說道。

  “他嗎？”

  “我這個人啊，什麽都好，就是討厭變態踏進我的範圍，下回見一次打一次。早知道就先揍他一頓，客氣什麽！”

  “但你不是希望有人將我抓走？”

  “這一次我改變主意了，誰來我就打誰，當然，跟你絕對沒有一丁點關係。”

  “哈。”看著此地無銀三百兩的天草二十六，如月影輕笑一聲。

  “笑啥？”天草二十六詢問的同時，突然貼近如月影，“是說你身上的檀香味是怎麽回事？”

  “該來的總是會來。”如月影深深地看了眼天草二十六，回轉水淨雲天。

  “喂，你這臭神棍，又是話不說清楚就給我跑了。”天草二十六稍愣了一下，嘴上雖在抱怨著，內心卻是十分的擔憂。

  “事有蹊蹺。”空穀殘聲若有所思。

  “不用你講我也知道。”

  此時，月漩渦來到。

  “三弟，內中發生何事？”空穀殘聲問道。

  “落日飄跡來襲，被我所殺，當血濺到如月影時，就產生這個味道了。”月漩渦如是說道。

  “果然有問題，是說如月這家夥，一定又將要事悶在心裏。”天草二十六雙眼微微眯起，單手摸著下巴。

  “看來你與他似乎熟識很久？”空穀殘聲道。

  “打我出娘胎，他就這個德性了。啊，我歹命啦，遇人不淑，交友不慎。”

  “聽伏嬰師之語，他與葉小釵引動萬血的謎團必有關連，日後魔界必會再來。”

  “怕什麽？最好是傾巢而出。”

  “我們會留下來幫忙。”

  “那我就先道謝了。”

  “該然之事。”

  回到水淨雲天，就見凜雙手負在身後，站立在大樹下，微微仰著腦袋，看著枝繁葉茂的枝葉，背負在身後的手，把玩著一片翠綠的樹葉。

  “回來了。”凜沒有回頭，因為他知道來者是誰。

  “在這裏，你看到了什麽？”如月影走到他身後，突然問道。

  “黎明前的黑暗，風雨前的寧靜。”

  如月影神情微愣，沒料到凜會這麽說。

  “有些時候，即便不願承認，也無法改變既定的事實。”凜接著說道，“伏嬰師來此的目的，你我心知肚明，下回再來，就不是言語交鋒這般的簡單了。”

  “邪籙……”如月影垂眸低吟，“若事不可違……”

  “如月，我於苦境而言，隻是一名紅塵過客。”凜突然轉身，抬手捏住如月影的下巴，讓他看向自己，“此人間，存與不存，從來就不是本座所關注的。如月，在你所見的未來中，可有此一幕？”凜空著的手猛然環住如月影的腰身，將人帶入自己的懷中，緊貼的身子，感受著彼此之間的溫度與心跳。

  如月影一驚，心跳驟然加快，想要推開對方，卻是越掙紮對方就抱的越緊。知道掙脫不得，如月影輕輕靠在凜的懷中，眼眸半垂，細長卷翹的睫羽微微顫動，代表了主人此時此刻的心境。

  “凜！”聲音微顫，似乎真的有點害怕凜會做出什麽出格的舉動來。

  一聲輕笑從頭頂傳來，察覺到對方抱著自己的力道鬆了幾分，如月影連忙掙脫，退開幾步。看著凜那帶笑的眉眼，如月影瞬間明了對方之前的舉動不過是在戲弄自己，心下頓生惱意。

  凜卻是不以為意，反而輕笑道：“你以為我會做什麽？”

  如月影一陣沉默。

  “就讓時間來說明，本座，想做什麽吧。”凜說完，轉身離開水淨雲天，獨留如月影一人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