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氏看著日上頭頂，隨便廚房煮了些番薯，她雖不太做菜，但是會煮飯，隨意吃了兩個番薯，見家裏的柴火不大夠了，算算日子，明天是牛三輪休的日子

  也就不吝惜柴火，倒是出了城去，上了山隨處可砍，費些許力氣

  程安回到學堂，徑直去了夫子那邊，守門的童子前去稟告，程安靜靜的等著

  “且過去吧”，守門的童子回來說道

  程安從懷裏的荷包掏出一個蜜棗，這個蜜棗外是有一層包裹住，遞給童子

  童子高興的接過道謝，小心的貼身放好，再前頭領路，程安跟在他身後

  夫子自然是看見他手裏的油紙包，問道，“程安，何事過來”

  程安將手裏的油紙包遞上去，說道“今日家父得了賞，遂買了葷食拿來給先生嚐個鮮”

  夫子淡淡開口，“不必如此這般”

  程安這話說道，“尊師重道，是我等學子的本分，現在如是不收，學生慚愧”

  夫子一笑，“也罷，你有心了，隨我來”

  程安每個月都會往夫子家送東西，大多是吃食之類，恭敬的跟在夫子身後進了書房

  “這些書你且帶回去看看”

  程安珍惜的接過書，激動的道謝，“多謝先生栽培，學生定當不辱沒先生的教導”

  夫子滿意揮手，“去吧”

  程安恭敬的退下去

  程安下了學就去找牛三，同阿爹一起歸家

  牛三大老遠就看見了，急不可待的換了衣服，平常是不允許小吏身著官服

  看到孩子肩膀上沉重的壓痕，知道書包裏有書，小心拿起孩子肩上的包，背在自己身上

  程安著急的說，“阿爹我自己可以的”

  牛三嘿嘿一笑，“你當然可以，現在你還小，萬不可壓壞了身板長不高該怎麽辦”

  程安不知道該怎麽接話了，他很在意身高

  牛三見他不再來搶書包，接著問道，“筆墨紙硯可還夠”

  程安猶豫一下，最後還是開口，“怕是有些不夠，先生借了幾本書給我”，平日裏在家時他大多是在地上習字，覺得差不多了才會在紙上寫字

  牛三知道孩子是要抄書，“好，今日得了些賞錢，正好給你買”

  程安高興的問道，“阿爹得了多少賞錢”

  牛三小聲的和他說，“一貫半的”

  程安瞪大眼睛說道，“那老爺可真大方”，這可比他阿爹一個月的工錢要高

  牛三心裏一懵又一算，他家的孩子太聽話了

  二人一起去了文房四寶店，買了下等的墨條一根，中等墨條一根，差的在家中用，萬不會帶去學堂，讓人瞧不起看笑話，大多人都這麽做的

  三刀最差的紙張，也是放在家中習字用的

  一刀中等的紙，上學堂所用，多用於交課業於夫子查看

  半刀中上等的紙，用於抄寫書用

  就這些東西就花費掉了半貫子錢，對於買文房之類最是舍得的

  牛三看著孩子珍惜的撫摸紙張，神色黯然了一下，見孩子看過來頓時收回笑問，“走，去回來，你阿娘怕是等急了”

  程安知道他阿娘不會做菜，“阿爹咱們走吧，回家去”

  牛三接過店小二的遞過來包裝好的文房，拉上程安就往家裏走

  程安步子小走不快，牛三貼心的隨著他的速度來

  程氏見天色要暗下來了，現在的天黑的早，飯她做好了，就等著孩子和丈夫歸來，巷子裏傳來不少人家的說話聲，打罵孩子的聲音

  程氏直直的看向門口，程安邁進門口，“回來的阿娘”

  “回來了，飯煮好了”前一句時對孩子說的，後一句是對丈夫說的，見他手上的東西，知道這是去買文房，她自然是知道孩子的文房快要不夠了，這方麵夫妻二人從來不會讓孩子開口，都是先問詢的

  牛三點頭說道，“成，我將東西放到安寶房間裏”，說吧就走去，推門進入，小心翼翼的將手裏的文房放在他們所在的地方

  再將書包裏的書本放在桌上，墨條也整齊放好

  一切都弄好後，出了屋子去到灶房，見到孩子正好生好活，趕人道，“快些出去，這可不是你該進來的地方”

  程安也不回答，笑著走出去，反正他不是一次兩次的

  牛三三下二的將菜做好，端出去後吆喝道，“開飯了”

  程氏放下針線，起身去廳堂

  程安放下書走出屋子

  桌子上三道菜，且是素菜，有紅燒豆腐、白菜和蘿卜，牛三之前是在客棧裏的廚房做過學徒，後來被程氏的爹看上，問詢要不要做他的位置

  牛三回答想，就做了贅婿，婆娘長的可人，他舍不得她勞累

  牛三一拍頭轉身去灶房那熱好的燒雞，放在碗裏

  現將最大的雞腿夾給自己家的婆娘，再把兩個小雞腿夾給孩子，剩下的是翅尖才是他的

  程氏咬了幾口就將雞腿放在牛三的碗裏，輕柔的說道，“我不愛吃這些的”

  牛三一笑，“難的有肉，你偶爾也要嚐嚐的，來，你吃，我在牢裏吃不少，還有酒，燒鴨，花生，不差這一點”

  程氏不疑他點頭小口的咬著肉

  家裏的的飯是白米，本來是專門給孩子吃的，但是自從孩子發話後，他們也吃上，不過他們刻意在早飯時加上紅薯，這樣可以少些寫精米，孩子身子骨不好，一日三餐吃粗糧會壞嗓子，吃一餐還是可以的，吃粗糧的孩子堅實，這是他們觀察到

  一家三口用完了飯，程氏在浴室燒水，這是她爹還在時候專門給她建的，孩子要去上學堂，每日必然是要梳洗一番的，讀書人都是愛潔

  牛三清洗幹淨碗筷後，整齊碼好，直接將昨天晚上換下來還沒有清洗的衣服，在水井邊清洗，這個水井還是他老丈人還活著是打的井

  程安讀了一遍書後，這才磨墨提筆蘸墨抄寫

  牛三洗完衣服後，晾曬在竹竿上，瞧著天上的星空，明天會是個好天氣

  在孩子門口瞧了一眼，正在用功不去打擾，輕聲的走向浴室，水還在燒

  程氏開口道，“家裏的柴火不夠了，明天你去砍些回來，瞧著今年怕是要比往年要冷，家裏的棉衣要置辦起來，還有孩子屋子裏的被子要送去重新彈”

  牛三點頭，“嗯，知道了，今天得了些賞錢，有一貫半，半貫給孩子買了文房，剩下的一貫子銅錢，放在你的錢匣子裏，你看著置辦，炭火也該準備起來，孩子那屋一定要暖和，他身子骨弱，受不得寒”

  程氏點頭，“你這是打算收禮了，這樣也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事情，我爹之前就是這樣的，現在孩子大了，需要用到錢的地方多起來”

  牛三點頭，一說到老丈人他也很感慨，老丈人是前年過的身，“嗯，知道了”

  牛三提著水往浴桶裏倒水，調水溫差不多了，對婆娘說，“去叫孩子過來沐浴”

  “哎”

  程氏輕聲喚道，“安寶，去沐浴”

  程安寫完最後一個字，放下筆，答應道“就來”

  拿上換洗的衣物進入浴室，清洗幹淨後，拿著布巾擦拭頭發

  牛三見孩子洗好了，趁著孩子不注意，就著孩子剩下的洗澡水，清洗，不能浪費柴火

  程氏走到孩子屋子裏給他絞頭發上的水漬，程安拿著另外的一本書，看

  程氏看了眼自己做的空白書籍，隻剩下兩本，想著明天裁切紙張，做空白書籍，書的封麵倒是還足夠

  牛三洗完澡，手腳麻利的倒水，浴室裏一條溝，專門用來倒水的，清洗幹淨浴桶，再用幹布巾擦幹

  接著在另外一個桶裏倒入幹淨的水，這是他婆娘專用的，比他們男人的浴桶小巧些，還有個座位

  去孩子的屋子，看見婆娘在給孩子擦頭發，走過去接手，“你且去沐浴，我來”

  夫妻二人對孩子很用心

  程氏走向浴室關了門

  程安放下書，這本書他看了一遍，今天的天色也不早了，油燈要錢的，他們家，晚上隻有他的房間點蠟燭，他父母房間裏是不點燈的，知道要回房休息才點一下子，但也很快酒熄滅

  牛三看著孩子說道，“明天爹去城外砍柴火，你明天中午回家來吃，明天一早我去買豆腐和肉給你包混沌吃，讓你娘煮一下就可以吃了”

  程安點頭，“謝謝爹”

  “你個傻孩子，說什麽謝，隻要你好好的就成，看到你成家立業你爹我就滿足了，子孫繁茂出息，咱們家才是改換了門庭”，牛三感慨說道

  程安記在了心中，“好的，爹”

  瞧著孩子的頭發差不多幹了，拿著布巾走出了門，走向浴室，接過他婆娘手裏的換下來的衣服

  今晚的月色不錯，月光散滿大地，牛三乘著月色，在水井邊洗衣服

  程安看著書，他看到了一家人對他的付出，對他的愛

  程氏清洗好後，倒了桶裏的水，清理幹淨捅，再擦幹桶裏的水漬，熄了浴室裏的燭火出去，走到程安的屋子裏，無聲的打理著濕漉漉的頭發

  看著丈夫給一家人洗衣服，心裏很滿足，她或許是這個世界最幸福的女人，丈夫愛重，孩子貼心，雖說日子是艱難了些，但是她很幸福

  一家人在一起

  程安執筆開始抄寫書籍，等到他抄寫完，程氏的頭發擦幹了，牛三的衣服洗好了，晾曬上竹竿

  正在往灶房裏挑水，這一切都是他們家日常的生活常態

  今日的書籍是個例外，平日他是在他阿爹給他做的沙盤上拿著和比差不多的枝條習字，再然後寫到紙上

  差不多戌時末熄燭火休息（晚上九點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