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日在這府上待著，江綰才算是真正的明白過來李故晨的生活，才了解這個男人，或許在外麵給人的感覺，就像是一個從地獄裏爬出來的惡魔。

  可回到千歲府上，也有他獨自的憂傷和難過，還有那獨屬於他的一點空間。

  啟辰苑中所設計的一切，盡顯著他整個人的氣質。

  隻是她每每看到李故晨時不時的發呆，就能知道他此刻在想些什麽。

  其實江綰並不是真的在意李故晨的情緒，隻是透過他，仿佛看到了自己。

  她討厭那個時常能夠想起慕堇的自己，可是一個人的情感，又怎麽能說控製就能控製的了呢。

  當她那一天得知自己曾經永遠不共戴填之仇的那個人，確定就是慕堇的那一刻，整一晚上都沒有合眼。

  盡管自己當時就是為了查清楚當年的事情，才接近慕堇的，可不知道從什麽時候起，自己的整個心就徹底淪陷了。

  在不知不覺間，早就已經失去了當時的那股熱切，那些無數次的譴責，還有每天入夢的那些個親人們，終究還讓她下定了決心。

  隻是做完這一切之後，看著狼狽的慕堇，心底難免生出來一抹心痛和疼惜。

  看著那一雙對自己徹底失望的雙眸，還是忍不住的心痛。

  可做這一切的自己，又究竟做錯了什麽呢？

  有句話說的真不錯，冤冤相報何時了！

  可若是讓一個真正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親人死在麵前的人，卻放棄報仇。

  這絕對是不可能的事情，沒有一個人能夠身臨其境，卻這樣輕鬆的說出這句話。

  就像那一夜的慕堇，比起自己全家的仇恨來說，他失去的不過就是那高高在上的位置而已。

  終身監禁算得了什麽呢，至少還活著。

  可是自己呢？如同行屍走肉一樣的活在這個世界上，連自己的名字都不敢提起。

  那些枉死的冤魂吧，夜夜入夢境比死了還要難過。

  可是那天縱然知道依然有了危險，她還是寧願去天牢裏，完成當初對慕堇的承諾。

  可到頭來換來的是什麽呢，是失望，是諷刺，讓人心痛的話語。

  到那一刻她才知道，原來感情裏用情至深的那個人，並不是表現出來，萬分都離不開的那個人。

  或許那個時常躲避，不願接受這段感情，表麵上冷冷清清，看似並不是那個付出最多的人，結果卻是最割舍不下的。

  江綰看到桑榆因為自己和李故晨的事情產生了誤會，而李故晨從頭到尾，從來沒有偏向過自己，眼裏心裏隻有桑榆。

  縱然桑榆使小性子離開了千歲府，縱然已經被人綁去了，可李故晨處處在為她考慮，這樣的感情讓她得嫉妒，難過，心塞。

  這些事情仔細回憶起來，她也覺得幼稚。

  江綰從來不是這樣桑榆小女子之間事情的人，可到頭來終究還是陷入了這場麻亂之中。

  一丫頭匆匆跑了進來，臉上帶著一抹複雜的表情，跑到江綰的麵前，衝她躬身行禮：“江綰姑娘。”

  春華蹙著眉頭看著麵前的人，臉上帶著裏一抹責備：“你怎麽又這般冒冒失失的，我和你說了多少遍，以後不要在姑娘麵前這樣。”

  “我知道了。”秋實臉上帶著一抹歉意，瞅著麵前的二人道歉。

  江綰確實沒多在意，隻是看著跑的急燥燥的樣子，將自己手裏的帕子遞了過去：“我倒是無妨，隻是得了什麽高興事，跑成這個樣子。”

  “一個女孩子家家的將來還是要嫁人的，若是一直這般活潑，怕是沒人要。”江綰半開玩笑的說道。

  就是聽聞這話的秋實，卻是忍不住的羞澀：“姑娘，怎可這般打趣於我？”

  “行了，快告訴姑娘，你聽了什麽消息來？”春華臉上也帶著笑，提示著說道。

  秋實這才像是想到了什麽一樣，臉上帶著一抹沉重，向前湊了幾步，小聲地說道：“我剛剛路過花園時，碰到了幾個小廝，好像是在討論曾經咱們府上桑美人的事。”

  她的話瞬間引起了江綰的注意，江綰抬頭看了她一眼，也向前傾了傾身子。

  “奴婢也沒聽全，但隻聽了一句，說是桑美人懷孕了！”

  “怎麽會？”春華臉上帶上了一抹驚訝，猛地開口說道，竟忘記了主仆之別，自己的主子還在麵前，她倒是先經得說出話了。

  說完之後又覺得自己過於唐突，站到了江綰的身邊，悄悄地看著她臉上的表情變化。

  江綰也是十分的震驚，不過震驚之餘，忍不住的蹙了蹙眉頭。

  懷孕了？難不成李故晨是動了真心？竟然和她……

  春華看著麵前的人，哭喪著一張臉，整個人的心情十分不佳的樣子，忍不住的蹙了蹙眉頭：“姑娘，你也別太多想，說不定是這女人不知檢點。”

  “無論怎麽樣，王爺對您的真情還是有的，這個女人不過去了，王府幾天而已，怎麽可能一下子就有了身孕，這簡直就是不可能的事。”

  秋實聽聞這話，輕輕搖了搖頭：“不是的，我聽底下的人說，好像還的就是王爺的……”

  話還沒有說完，便得來了春華一記眼刀，她立馬乖順順的閉上了嘴巴：“不是的，奴婢許是聽錯了，隔得有些遠，沒聽太清。”

  “是啊，姑娘，你不要想的太多，說不定這都是閑人胡亂傳的。”

  “再者說，若是真有了這樣的事情，京都城上下肯定都已經知曉了。”

  江綰聽聞他們兩個人之間的對話，嘴角勾起了一抹淡笑，心情卻格外的沉重。

  她不相信，不僅會做出這樣的事情，也不相信桑榆會突然變心。

  這個孩子最有可能是李故晨，但也不是不排除孩子，是別人的。

  這種事情，所以必須先打聽清楚才行。

  哪怕有萬分之一的可能，這個孩子是慕堇的她都覺得心裏難受的不得了。

  隻要能夠想起這種可能，心就像是碎了一地的感覺。

  等來到啟辰苑門口的時候，便聽到裏麵砰的一聲，砸碎杯子的聲音。

  這個杯子的響動，瞬間像是砸到了江綰的心裏一樣，自己都知道了，這個消息怕是李故晨已經得知了。

  他這是因為這件事情氣得摔杯子嗎？

  那為什麽要摔杯子呢？一定是知道了這個孩子根本就不是他的。

  江綰隻覺得自己頭暈目眩，猛地踉踉蹌蹌的向後倒退了幾步，幸虧被春華發現扶正了。

  “姑娘，您慢些。”

  疾風也是蹙著眉頭，臉上帶著滿滿的震驚，低頭看著地上的小廝，簡直不敢相信他說的是什麽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