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呀。”念念滿心歡喜的點頭，隨手揪著羅雨歆垂在身側的發梢繞著手指，聲音奶聲奶氣的，“我的生日是5月3號哦，馬上就要到啦。”

  隻有不到一個月的時間。

  什麽？！

  猝不及防地，心忽然一震，羅雨歆手裏的水杯脫力的墜地，薄薄的唇瓣霎時失了血色，壓住念念的肩膀，努力維持著聲音的穩定，“你再說一次？”

  “5月3號呀羅姨，怎麽啦？”念念不疑有他的繼續開口，抬起小身子還欲去撿地毯上的玻璃杯，“羅姨是沒有力氣了嗎，念念來做給羅姨吃就好了，羅姨去休息一下。”

  她卻是沒有發現羅雨歆越來越不對勁的臉色。

  放開手臂，念念正要起身，下一秒鍾卻是被羅雨歆猛地拽了回來，好不容易撿回來的玻璃杯也再度失手落在地上，這次直接碎裂在地。

  “別動！”碎裂的聲音像是打破羅雨歆理智防線的導火索一般，眼底悄悄的氳起扭曲的猩紅，聲音猛地尖銳，直接將念念嚇得一愣。

  “羅姨，你...怎麽了?別嚇我...”念念害怕的往後瑟了下身子，聲音小小的，年幼的她並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隻是敏銳地感覺到空氣裏好像有什麽東西不一樣了，羅姨似乎變得有點奇怪,而她害怕這樣的羅姨。

  “念念......”許是念念軟糯的聲音多少喚回了她的理智，羅雨歆眼裏閃過極短的清明，將念念的身子迅速向一邊推開，強壓著心底的燥怒，“羅姨沒事，你先去看會電視，羅姨累了，休息一會兒就好。”

  心裏不住的自我警告不能傷害念念，羅雨歆強撐著身子站了起來，死死咬牙硬撐，搖搖晃晃的走入書房將自己反鎖在房間裏，直接癱坐在地。

  唯一的清明，消失了。

  滔天的扭曲再度襲上，羅雨歆似乎是在深夜的大海上飄蕩的一葉小船，無帆無舵，隻能無助的受著滔天海浪的擊打，翻湧傾覆。

  心也似乎越飄越遠，隨著理智一同消亡。

  又如此反應，隻是因為，念念的生日與她當初死去的孩子，是同一天。

  羅雨歆慌亂的抱著自己的身子，唇瓣不住的打著顫，身子蜷縮在地，死死地咬著牙。

  她似乎又回到了那個昏暗冰冷的手術台上，自己的孩子哭喊著離自己遠去而自己卻毫無辦法，隻能眼睜睜的看著她生命的消散。

  不知道為什麽，就像當初的付琛與傅熠辰一樣，那個隻有一點點模糊輪廓的孩子竟是漸漸與念念小小的身影重合，兩個人一起甜甜的笑著，揮著小胳膊向自己叫著媽媽。

  羅雨歆的臉上籠上了溫柔的愛意，朝著虛空伸出手，“寶寶......”

  就在一瞬間，付琛的身影突然出現，似是修羅般將兩個孩子直接抱起帶走，羅雨歆撲了個空。

  這一切的幻想都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羅雨歆的情緒瞬時大起大落愈發崩潰，死死地抓著自己的頭發，無聲的嘶吼。

  “寶寶，寶寶！”

  她知道自己現在變得有些不對，但是她控製不住，她也想要努力的平靜下來，但是她做不到，就好像有一場無形的夢魘將她拽入一樣，她走不出去。

  哢噠。

  一聲悶悶的撥動，念念一手抓著鑰匙，小腦袋小心翼翼的探了進來，試探性的開口，“羅姨？”

  她曾經聽爸爸說過，備用鑰匙就在客廳的沙發底下，她剛才見羅姨好像生病了，怎麽可能還看得下去電視呢。

  爸爸說了，生病是要吃藥的。

  撲閃撲閃的眨著眼睛，念念突然看到蜷縮成一團顫抖的羅雨歆，原本還粉撲撲的小臉瞬間嚇了一跳的白了起來，趕緊跑了進來，抬手努力的去拽羅雨歆的胳膊，聲音帶了哭腔，“羅姨，羅姨你怎麽了羅姨！”

  她不要羅姨姨有事！

  然而，此時的羅雨歆仍舊在無盡的夢魘中未蘇醒，念念來自外界的刺激被她下意識的當成了危險，紅著眸子，瘋狂的抬手直接推了出去，而念念的小身子哪裏受得住她的力道，直接晃晃悠悠的往後退，好巧不巧，直接撞上了半開的門。

  小腦袋剛好磕在門框上，直接摔倒在地。

  抬手吃痛的捂著後腦勺，念念瞬間紅了眼眶，眼淚也撲簌簌的往下掉，“羅姨，你不喜歡念念了麽？念念好痛。”

  羅姨這是怎麽了？為什麽讓她這麽陌生這麽害怕？

  “滾開！”羅雨歆沙啞著嗓子嘶吼，那副發絲淩亂的癲狂模樣讓念念的身子顫抖的更加厲害，小臉慘白如紙，抽抽噎噎的帶著哭腔，“羅姨對不起，念念不是故意惹你生氣的，你不要嚇念念好不好？”

  雖然小小的她還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但是對羅雨歆的愛讓她不自覺地開始認錯，她隻是覺得自己隻要認了錯，羅姨是不是就不會討厭自己了？

  小心的往前挪著步子，念念輕輕的撫上了羅雨歆顫抖的胳膊，“羅姨......”

  “我讓你滾.....”羅雨歆猛地回頭，抬手欲打下去，下一秒鍾卻是堪堪停在念念的頭頂，隻是一陣輕風。

  牙齒緊咬，羅雨歆的眸子裏湧現出壓抑的痛苦，抬手死死地按著太陽穴，呼吸急促。

  念念的那雙濕漉漉帶著晶瑩的眼睛，就像是清冽的潭水一般，直接澆在了她的心髒上，原本滔天的癲狂似乎也因為這雙眼睛而被壓了下去。

  耳邊念念的哭聲越來越大，滾燙的淚水直接砸在自己的手背，灼熱的可怕，羅雨歆突然愣住了身子，呆呆的眨了眨眼睛。

  念念，哭了麽?

  她的孩子，是不是也哭了？

  緩緩回神，映入眼前的便是念念哭的上氣不接下氣的小臉。

  心下仿佛被萬支利刃插入一般尖銳的刺痛，羅雨歆懊惱的捶著自己的腦袋，忙不迭的撲了過去，將念念顫抖的身子抱在懷裏，抬手輕輕地拍著她的後背，聲音也帶了哽咽，“對不起念念，對不起對不起，羅姨沒有討厭你，羅姨病了，羅姨對不起你......”

  一連串的對不起，羅雨歆的心疼得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