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雨歆平靜地答道：“這個驗屍官有問題，我找他問問題，他不肯回答，也不肯跟我走，我隻好出此下策。”

  傅熠辰心中了然，又問：“現在要去哪兒？”

  羅雨歆專注地看著道路，不時瞅兩眼後視鏡，淡淡答道：“等會兒你就知道了。”

  簡單交談過後，車內陷入可怕的死寂。傅熠辰沒想到重逢的兩人見麵後會是這樣的場景，連寒暄都沒有，倒像匯報工作一樣。他一時間表情空白，絞盡腦汁也想不出一句話。

  所幸路程不遠，羅雨歆很快減緩速度，在他看不清的某處地方停了車。

  下車後在車燈的映照下，他才隱隱看出來的地方是一座倉庫。

  羅雨歆領著他走到門口，突然停了下來，轉頭說了句：“宋瀾也在。”說完又偏頭閉緊嘴巴，自己也不知道說這句話的用意。

  傅熠辰冷哼了聲，神色有些不悅，但又見裏麵情況似乎很複雜，想必羅雨歆一個人也應付不過來。這樣想心裏才好受了點兒，沉默著跟她走了進去。

  倉庫麵很大，垃圾、碎建材和廢氣管道充斥了這片空間，門口兩扇鐵門早已鏽跡斑駁，自鐵窗透進的月光讓人有些眩暈。

  但很快地，傅熠辰就注意到角落裏兩塊鐵皮圍成的簡易屏障後，亮起了與其他地方對比鮮明的強光。他一把拉住毫無防備走在前麵的羅雨歆，低聲提醒：“小心。”

  羅雨歆不動聲色地將手抽了出來，平淡地道：“你別緊張，是宋瀾在那裏。”

  傅熠辰眉毛又立刻緊擰起來：“他在那裏幹什麽？”

  羅雨歆不答話，隻用手機裏的電筒照亮，繼續朝前走著。

  離得近了，傅熠辰也敏銳地在黑暗中嗅到一股與金屬生鏽氣味相近的血腥味，一個恐怖的念頭湧上心頭，盯著羅雨歆的後腦勺突然問道：“你們到底幹了什麽？不會是殺了人在分屍吧？”

  羅雨歆腳步猛地頓住，轉身用電筒照著自己的臉，讓傅熠辰看清她的表情：那是一種充滿同情和憐憫的、看智障一樣的眼神。

  傅熠辰略感難堪，幾步越過她朝前麵的光源走去，這才看清簡易接通的白熾燈下，宋瀾在操刀檢驗著一具屍體，而那句屍體竟然是九爺。

  傅熠辰有些吃驚地看向羅雨歆。

  羅雨歆解釋道：“我和宋瀾得知九爺猝死的消息後，就立刻趕過去查探，卻發現有人在匆忙運屍體。我們感覺不妥，一路跟到了火葬場，收買了那裏的人偷梁換柱，就是為了將屍體偷運出來做屍檢，好查出真正死因。”

  即使傅熠辰骨子裏有些高傲，此刻也不得不歎服這兩人的反應迅速，他看了眼被解剖得差不多的屍體，捏著鼻子問：“那你們查出了什麽？”

  “九爺死因可疑，我剖開了他的胃，發現了還沒來得及消化的片狀藥劑，那是一種能讓心髒驟停的藥，的確可能是猝死，但絕不是單純的發病猝死。”宋瀾用手背推了下眼鏡答道。

  “如此看來，一定是他家裏出了內鬼。”傅熠辰思索過後說道。

  “現在還有線索，就是我帶來那個醫生。”羅雨歆低頭看了眼手機，“時間差不多了，他該醒了，走，我們回去問問他。”

  三人一同回到車上，一身怪味的宋瀾遭到了兩人的無聲嫌棄，他識趣地單獨坐到了後排，又打開了車窗通風。

  等了幾分鍾，醫生緩緩醒來，睜開雙眼迷茫地掃了眼四周，看到頭頂三張放大的臉，頓時一個激靈彈坐起來，“你們、你們想對我怎麽樣？”

  羅雨歆凶狠地盯著他看了一陣，陰惻惻地道：“想對你怎麽樣我們還沒想好，不過你接下來的表現將會影響我們的決定。是想馬上回家陪著妻兒，還是想被夜半三更拋屍野外，你自己掂量吧。”

  醫生快被嚇傻了，一邊搖頭一邊哆哆嗦嗦地往後縮，好巧不巧撞到了同樣在後座的宋瀾。

  宋瀾適時舉起驗屍時不慎沾到血的白手套，在他眼前輕晃了兩下，不出所料醫生被嚇得抱著腦袋嗚咽：“放過我……放過我，你們想知道什麽，我都說，我說還不行嗎？”

  “那你說說，為什麽在驗屍房的時候鬼鬼祟祟的，最後還給出了老爺子確實是猝死的結果？”羅雨歆冷聲質問。

  “是因為、因為……”醫生支支吾吾地道：“因為當時有人給了錢，還威脅我，說我、我要不是不照做，我妻子和兒子都、都會有危險，所以我才做了、這件事。”

  “那個人是誰？”傅熠辰麵色陰沉地問。

  醫生隻瞥了他一眼就慌亂地移開視線，低頭小聲答道：“我、我也不知道，我們都是短信聯係，根本見不到人。而且、短信也刪了，就怕留下證據。”

  “這種造假的事，若被人揭穿可是會影響你的職業生涯，你能沒留一點兒線索？反正我是不信。”羅雨歆半信半疑地看著他。

  傅熠辰適時補充：“他能找到你的妻兒，我們同樣也能，不過我們總歸比那人好說話，你隻要把線索告訴我們，我們不僅會放你走，還會先你一步找出那個人，保障你家人的安全。”

  醫生有些動搖，卻還是警惕地看著他們，最終視線定格在宋瀾身上，滿眼驚恐地問：“我、我憑什麽相信你們？你們知道之後，肯定會把我殺了滅口，並且還、還分屍。”

  “你沒有別的選擇！”傅熠辰耐性盡失，越過椅背一把揪住他的領子，狠狠旋了幾下，立刻聽到他艱難的喘息聲，“你說不說？”

  羅雨歆見此情景下意識伸手想阻攔，卻又提醒傅熠辰自己有分寸，不會傷到他，於是克製地坐在一旁，配合他出演一場惡魔殺人的好戲。

  醫生臉色因窒息而漲得通紅，手顫顫巍巍地伸到口袋裏，摸出手機舉到他們麵前，示意那裏有線索。

  傅熠辰鬆開了手，宛如修羅般凶狠的目光仍死死釘在他身上。

  醫生平複了半天才恢複了順暢的呼吸，往手機裏插入了一張卡，他解釋道：“這是另外記錄通訊錄的存儲卡。”

  三人同時湊到跟前查看，皆是大吃一驚。

  與九爺火化時間相對應的那條短信，對麵竟是傅熠辰的號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