淚珠垂直砸下，落在地上聲響驚人，羅雨歆手忙腳亂地抱著洛仔，動作粗暴地又拍又打，試圖將他喚醒，“快醒過來！洛仔，我們的計劃還沒結束呢，你說了以後要跟著我的，我還沒帶你享樂呢，洛仔……不能這麽嚇唬人啊，再不醒過來我可生氣了，我真的生氣了啊……”

  不知是否是她的呼喚起了作用，洛仔嘴唇艱難地動了動，被羅雨歆敏銳地捕捉到，欣喜地將耳朵貼過去聽。

  洛仔極其微弱地吐出兩字：“劉姐……”

  “嗯，我知道，你說的是劉姐，她怎麽了，是她帶人把這裏弄成這樣的嗎？”羅雨歆連忙應和他。

  許久未得到回應，她開始有些疑惑，後來一顆心漸漸沉入冰河，凍得她整個人瑟瑟發抖。

  她不敢抬頭，不敢轉身，不敢看洛仔，也不敢看宋瀾，更不敢離得太近，不然就很容易注意到麵前之人早已消失的氣息。

  宋瀾在一旁看了很久，久到時間似乎凝滯不動，久到他雙腿開始發酸，終於忍不住開口提醒：“雨歆，洛仔他……已經離開了。”

  羅雨歆拚命搖頭，將洛仔輕放到地上，捂住耳朵淒然地笑笑，“可別胡說八道了，洛仔這個小年輕身體很好的，當初受了那麽重的傷都沒問題，這次我都沒看到他哪兒流血了，怎麽可能有事呢？”

  宋瀾還想再說什麽，話卻哽在了喉嚨，嗓子幹澀得厲害。

  羅雨歆伸手拉了拉他的衣角，輕聲道：“洛仔這兩天太忙了，累得居然在這種地方都能睡著，你把他扶回去，睡地上容易著涼。”

  宋瀾不知該如何回應她，順從地“嗯”了聲，彎腰架起早已沒了氣息的洛仔，幾乎拖著他全身的重量一步步蹭回滿地狼藉的房間。

  羅雨歆坐在地上平複了很久，才勉強有力氣撐著牆麵站起來，踉蹌地跟了上去。

  到門口的那一刻，她無論如何也沒有勇氣再前進一步，嘴唇抖得厲害，再也無法自欺欺人，看著被宋瀾認真蓋上被子躺在沙發裏的洛仔，眼眶鼻子同時發酸，熱淚噴湧而出，“洛仔啊……”

  宋瀾察覺到她情緒崩潰，快步走了出來，沒來得及扶住她搖搖欲墜的身子，就聽到“撲通”一聲，羅雨歆被自己邁出的一隻腳絆倒，扭曲著身形趴在地上。

  “太狼狽了。”羅雨歆咬著嘴唇心想。可是她又太傷心了，眼淚無論如何也止不住，連帶著喚醒了母親遭遇火災那天的記憶，整顆心痛得宛如被一片片淩遲。

  “雨歆，你冷靜一點！”宋瀾是真怕她情緒過激休克，他手頭可沒醫療儀器，要是她再出什麽意外，自己真未必能應付得來。

  “我冷靜，宋瀾。”羅雨歆喃喃地重複著他的話，故作堅強地仰起頭，“我在冷靜了，很快了，你等我一會兒。”

  宋瀾看著她用力咬著嘴唇平複情緒的樣子，心裏也沒好受到哪兒去，有些後悔那樣勸她，這種情況還不如讓她痛痛快快哭一場。

  但羅雨歆卻真的冷靜了下來，淚水被她生生封印在眼眶裏，她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臉，撐著牆麵站了起來，認真地看著宋瀾，“要找出劉姐，我一定要找出她。”

  宋瀾同她對視，隻覺她眼神平靜得近乎詭異，還沒等他再仔細推斷更多，羅雨歆突然拔腿跑了起來。他這才驚覺自己剛剛所感覺到的詭異並非錯覺，高喊了聲她的名字，也快步追了上去。

  羅雨歆的平靜隻維持了那麽一小會兒，這會兒她發瘋般在外跑，眼中全然沒有人行道和紅燈，更沒有急速駛來的車輛。

  若不是宋瀾追得及時，在她伸腳邁向道路時猛地拽住，恐怕她早就已經被卷入車輪之下了。

  耳邊呼嘯而過的風聲讓人心悸，羅雨歆頭發淩亂，雙眸通紅，哪兒有半點冷靜的樣子。她認真地一遍遍重複：“找劉姐，找劉姐為洛仔報仇。”

  宋瀾實在攔不住，想著自己是沒能力拉她回家了，思索後決定帶著她去找傅熠辰。

  傅熠辰這會兒正在醫院做全身檢查，期間九爺和堂叔都派了人來查探。

  幸好醫院是傅熠辰投資的，自然有人幫他瞞住了腿的事情。同時他也放出消息，說這次隻是定期檢查，並不是身體出了問題，免得幾天時間又被他們鑽了空子搞事。

  他的頭痛並未完全消失，這會兒仍餘有一種腦中的筋竄著麵部抽痛的感覺，整個人有些昏沉。

  看到羅雨歆過來時，他感覺意外的同時也心中一喜，卻在看著緊跟進來的宋瀾後麵色突變，冷淡地問：“你來幹什麽？還帶著你的新歡？”

  宋瀾聽出了他話裏的刻薄，提醒羅雨歆要冷靜，然後識趣地離開了。

  羅雨歆低垂著頭小聲問：“你現在感覺怎麽樣？”

  “可能讓你失望了，沒死。”傅熠辰淡淡地道：“該看的時候沒來，現在風平浪靜了，你也不必過來假好心。”

  羅雨歆自覺理虧，可心裏裝著事，這件事又隻能求助於他，於是姿態放得更低，聲音小得幾乎聽不見，“是我不好，我做得確實不對。”

  傅熠辰有些詫異，他和羅雨歆多次爭吵以來，還從沒見羅雨歆這麽快服軟過，忍不住抬頭往羅雨歆的方向看去，角度的原因隱隱看到她一對紅腫的眸子，心中疑惑，下床走到她跟前，捏住她的下巴迫使人抬頭，確認自己看到的這雙兔子眼並非錯覺後，擰眉低聲問：“發生了什麽事？”

  羅雨歆用力將頭壓著他的掌心再次垂了下去，壓抑住聲音中的顫抖，盡量平靜地回答：“洛仔、死了。”

  “怎麽回事？”傅熠辰神色微驚，再次確認，“得到證實了麽？”

  “嗯。”羅雨歆咬著嘴唇重重地點頭，“我親眼看到的，宋瀾也、也確認過了……”

  傅熠辰劍眉緊蹙，一時不知該說些什麽，胳膊突然被抱住，低頭便對上羅雨歆滿是哀求的眼睛。

  “傅熠辰，你幫幫我，洛仔是被人下了黑手，你人脈廣，幫我查查。”

  傅熠辰很少見她這般脆弱的樣子，於心不忍，拉著她在床邊坐下，低聲道：“別急，把事情說清楚。”